没有一个高中生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
最头疼的学科,最权威的答案摆在面前。
向晚星完全无法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可是她要怎么挣扎一下显得自己有骨气呢?
至少表现出一下高风亮节铮铮铁骨吧。
可是一旦拒绝洛望飞就把消息撤回了怎么办。
要是他真的不给抄作业了怎么办。
向晚星握着手机,决定沉默两分钟,权当没有看到,等两分钟之后不可撤回了,她再象征性拒绝一下。
就像过年收红包一样。
红包是一定要的,谦虚推辞走个过场就可以。
向晚星捧着手机,等了两分钟之后又过了一个两分钟,才开始回复他的信息,
向晚星一边严词拒绝,一边飞速下笔开始抄答案。
她没注意到洛望飞那边一直是。
等她抄完了,彻底松了一口气,美滋滋抬头看了看时间。
呀,才十点,她还有三个小时起步的玩手机时间。
太爽了,有现成的答案实在是太爽了。
向晚星一边流下激动的泪水,一边捧着手机在想洛望飞是受了什么刺激才给她发答案的呢。
这种刺激务必多来点,最好天天来。
她正思索着,洛望飞的信息也来了。
向晚星看着觉得胃里泛酸水,一张脸皱起来。
好阴阳怪气。
他骂得好高级。
怎么办呀。
向晚星想了想,把聊天记录转发给宋惜,问她:
宋惜仔仔细细看了看,很是认真地问向晚星:
向晚星从床上坐起来,啪啪啪敲着手机屏幕,
宋惜无瑕去顾及向晚星的成语用的对不对,仔仔细细又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用做高难度理解的精神去逐字逐句分析,结合上下语境,结合人物关系,结合他们各自性格,回了一句
向晚星舒服了,问她:
宋惜抿了抿唇:
向晚星敲了十几个?出来,几乎想冲到宋惜家里去摇晃着她的肩膀让她清醒一点,
宋惜委委屈屈回答:
向晚星打住了她的话,
宋惜沉默了,悄悄又回了一句:
向晚星沉默了,因为她语文和英语只有110和120。
她现在没法安慰宋惜,她只想给自己打120,顺便打110把这些考140的都抓起来。
过了一会儿,宋惜问:
向晚星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回了一句:
宋惜连忙回了一句
但是向晚星压根睡不着,闭上眼睛都是宋惜那句。
她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实在睡不着。
向晚星拿起手机,实在不忍心骂宋惜,选择了点开洛望飞的聊天框,骂了一句,然后坐起来学习。
她一定要悄悄努力,惊艳所有人,打败这群双语140的!
可是一看到理解上的
向晚星有点困,有点想吐了。
她想把这个作者和出题人也都抓起来,然后送去警局拿小皮鞭打他们,让他们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看见天蓝色窗帘这些鬼东西。
她开始在想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语文和英语这两门学科,为什么要考试,为什么要做理解。
她一定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攀比心浪费自己的青春吗?
向晚星开始神游天外,目光从面前的双语练习册飘到旁边的手机上。
要不然随便来个人给她发信息吧。
她对着双语快吐了。
向晚星一边吐一边写完了三张试卷之后,手机叮咚一声,像是她的通关奖励一样。
是谁呢?叶雪?余亮?唐川?宋惜?
向晚星颤颤巍巍放下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又是洛望飞。
不过这次是一些文档,他还留了一句
向晚星不明所以,打开文档。
密密麻麻的语文理解解析扑面而来,过高的知识浓度让她干呕起来。
刁民!果然想害朕!
向晚星连忙关了文档,怒气冲冲就要质问。
洛望飞发了一条:
向晚星骂人的手骤然一顿,又无法跨越经年累月的宿敌身份打开表情包给他发玫瑰花。
他们之间从未如此正儿八经互相帮助,也就从来不需要道谢。
所以到了要说谢谢的时候,向晚星有些说不出口。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洛望飞一个人絮絮叨叨,不知道怎么回。
他也没问问题,似乎也不在乎她有没有看到,只是在不停地发着信息。
然后十二点一到,他发完最后一个文档,给向晚星发了一条。
向晚星盯着这个看了许久,把被子蒙过头,关了手机熄了灯睡觉。
她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一场梦,一场暗恋而不得的残梦。
不然怎么解释洛望飞的温柔,解释他突然的关心和靠近。
或许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正常,洛望飞还是毒舌又傲慢,他们还是吵吵闹闹的天敌,只会互相攻击,就连关心都敷衍,藏在满是刺的玩笑话里。
第二天一早,向晚星一觉醒来,看着天花板,觉得一切应该已经恢复正常。
手机上蹦出一条信息,还是来自洛望飞。
向晚星觉得自己没睡醒,爬回床上,重新起床,然后拧开冷水给自己洗了个脸。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
向晚星迈着沉重的步子,颤颤巍巍伸出手摁下接听。
洛望飞阳光开朗的声音从可视门铃那端传了过来,“向晚星,起床了,早餐要凉了。”
透过门铃,向晚星发现洛望飞穿了一身灰色的卫衣,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装饰品,只有两根抽绳从帽檐里伸出。
他果然没有穿那件白色的卫衣。
她强行让自己忽略了这点,告诉自己:没什么啊,换衣服很正常啊,这算什么。一定不是她的原因。
向晚星的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疯狂地上蹿下跳,而她只想把兔子关回到笼子里。
她不要再喜欢洛望飞一次了,太难过了。
洛望飞又催了一遍,向晚星背着书包拿了一个三明治从家里走出来,目不斜视走过他。
“别吃那个,都还是冷的。”洛望飞把手上早餐递给她,伸手要去拿向晚星往嘴里递的三明治。
被她一巴掌拍开。
我跟你很熟吗?!怎么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话的啊!你是不是没睡醒!
向晚星在内心尖叫着,面上依然镇定,抬起下巴扫了他一眼,“谁知道你有没有给我下毒,大早上的特地跑我家门口蹲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话说的,你怎么能骂自己是小鸡崽子呢。”洛望飞嘴比脑子快,刚刚说完,看着向晚星脸色一变,他连忙举手投降,低咳一声,跟着她进电梯,笑得温和又谦卑,“我错了,我错了。”
他脸上的笑容沉下来,安静地看着向晚星,即使她背对着他,他也丝毫没有怒意,几乎温柔地开口:“我这不是来给你请安嘛,当护花使者,给你送早餐,这样你还能多睡会儿。”
向晚星努力板着一张脸,让自己看着极为冷漠,声音也冷淡,“你当什么护花使者,我这两个月上学都好好的啊,再说了,还有宋惜家司机接送呢。”
洛望飞脸色一变,骤然想起来宋惜这码事,懊悔地直皱眉。
可恶,算漏了。
向晚星悄然翘起唇角,在洛望飞的目光中跑向宋惜家的车,毫不犹豫关上车门远去了。
洛望飞拎着冷掉的早餐在冬日寒风中吹了一会儿,也没胃口吃饭,到教室把早餐送给了余亮。
余亮一边嫌弃有点冷了,一边大口吃着。
早自习都打了预备铃了,宋惜才依依不舍从一班回到三班,手上还拎着向晚星分她的牛奶。
洛望飞摁着自动铅笔,疯狂地摁,像是发电报一样,似笑非笑看向宋惜,“同学,你一个三班的人,总是去一班不好吧。”
宋惜步子一顿,看向洛望飞,握紧了拳头,“可是你之前就天天去啊,为什么我不可以去。”
说完这句话已经耗尽了宋惜所有的勇气,她抱着向晚星给的牛奶,生怕被洛望飞抢了,快速回到了位置上。
余亮也附和宋惜,“是啊,别说她啊,你前段时间一下课就去一班,不上课不回来,口口声声什么不分班级,怎么双标呢你这人。”
洛望飞冷冷扫了他一眼,“吃你的早餐去,嘴巴怎么这么大呢。”
余亮沉默了,埋头吃饭。
他不跟玻璃心的双标怪计较。
叮铃铃,上课铃敲响之后又到了下课铃上场。
三班的其他人昏昏欲睡,精神颓靡。
唯独洛望飞和宋惜精神奕奕,抱起课本,比赛一般冲向一班,看得其他人都有些怀疑人生。
不是,一班是有什么精神补给吗?兴奋剂吗?这两个人一天天去,一个课间都不落下。
“你不是都见过唐川了吗?怎么一天天还找向晚星?”洛望飞实在忍不住,试图从根源上解决有点看不顺眼的宋惜同学。
宋惜天天在向晚星的鼓励下也硬气许多,直面洛望飞的质问,虽然还是侧头避开直视,但至少流畅地为自己辩解:“我找向晚星同学和唐川没有关系啊,我就是单纯和向晚星做朋友,做学习搭档啊。”
洛望飞听了面色一冷,脚步一顿,看着宋惜一溜烟跑进了一班,向晚星和叶雪直接椅子拼在一起,挤了挤,给宋惜挪出地方来。
然后三个女孩一边吃零食一边看,顺便再学习一会儿。
其乐融融,和谐美好。
谁去了都多余。
就连余亮路过都感慨一句:“宋惜融入真快啊,都赶上我们十年的交集了。”
洛望飞冷冷说了一句:“从小到大的交情也没有这么轻贱吧,这才几天啊。”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余亮不经意间转头看见洛望飞脸上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洛望飞满脸写着不高兴,像是暴雨时节翻腾的湖面,波涛汹涌。
“你怎么了?”余亮小心翼翼问他。
“没什么。”洛望飞转身离开了。
一班教室里,向晚星悄然松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转头看向窗外的自由。
一月份已经是寒冬,天空也像是结了一层冰,云层四分五裂,并不是很透明,灰蒙蒙的,像是兜了一层雨雪,看着就让人觉得闷。
或许是天气缘故吧,她才总觉得洛望飞的视线很沉重,让她胸口发闷。
过了半个月,天气转晴,灿烂的阳光从澄澈的蓝天上倾洒下来,照得教学楼亮堂堂的,不少学生都跑出去晒着太阳,像是枯萎的植物出去自救。
向晚星也出去了,站在太阳底下,闭着眼睛,感受太阳的温暖。
但她还是能感受到那束目光,像是夏季的风一样,吹拂着她的后背。
每个课间,每个放学,每天的上学,向晚星都能感受到这束目光。
她分明是自由的,像是一只鸟一样翱翔,不受束缚,可这束目光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一样,把她困在一片沉闷的天地里,让她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鸟是无法飞过海洋的,即使它拥有自由。
她无论做什么,上课,放学,吃饭,都能感受到这束目光。
向晚星站在阳光里,侧过头,睁开眼睛,朝着目光的来源看去。
洛望飞站在长廊的另一端,也沐浴在光里,毫不掩饰地注视着她。
目光坦荡,又炽热,像是盛夏燥热的风。
明明是寒冬,她却感觉自己站在夏天里。
你为什么注视着我呢?
向晚星既想问他,又不想他回答。
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不想重蹈覆辙。
一月底的时候,高三迎来了第二次模拟考,成绩出的很快,2.3号便放了榜。
这次,向晚星的名字位列第一。
李彦第二,宋惜第三,洛望飞罕见地双语出现滑坡,落到五十名外。
重新拿回第一宝座,一班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围着向晚星说恭喜,称赞她牛逼。
而三班则是一片寂静,余亮不明所以看向洛望飞,宋惜想祝贺向晚星又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背叛阵营。
没过多久,两个班的班主任刘远和徐英拿着试卷走过来,刘远笑开了花,拍着向晚星激动地差点抹眼泪,一个劲说自己没看错人。
而徐英面色很是不好看,看着洛望飞,没好气地问他:“你最近干什么去了?黑眼圈这么重,考试都能把答题卡涂错,幸好这是模拟考不是高考,要不然就废了。”
在人群中心接受同学祝福的向晚星身形一僵,目光穿过人群,悄悄看了洛望飞一眼。
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视洛望飞。
他果然看起来很是疲惫,碎发长得快遮住眼睛,面色也白得像纸,眼下浅浅的乌青。
向晚星内心一扯一扯的,有些难受,她觉得这是歉疚。
他晚上干什么去了呢?
给她整理理解的模板,给她讲套路,给她押题去了。
即使向晚星不回答,他也细致地把所有的类型和思路都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