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之间,有些迷糊,忽然就觉得这种虚伪的场面,其实挺没意思的,兄弟们还是同父同母更亲密。
他以后,只要和梅端生孩子就好…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只要都是他俩的孩子,亲亲密密,相亲相爱…
…
忽然又想起了团哥儿和元姐儿,又怔住了。
一妻多妾,嫡子庶子,终究是现代人在古代难以应对的难题。
这次陈鹤宇喝的酩酊大醉,陈大郎却异常高兴,觉得五弟很识相,给他面子,扶持他的心思又多了几分。
半夜陈鹤宇醒来,觉得口干舌燥,头疼欲裂,也不知道大哥给喝的什么鸟酒,这么上头。
自从桂枝的事以后,他房里就不留丫头守夜了。
现在只能自已爬起来,摸索着把灯点亮,端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肚子凉水。
喝水的时候,他眼睛一瞟,发现桌子上一个信封,形状有些怪异,鼓鼓囊囊的。
陈鹤宇心里突突跳了几下。
他放下水壶,缓缓的拿起信封,拆开。
抽出两张1000两的银票,以及,那支桃花发簪。
她把东西退回了。
第63章
姐夫
陈鹤宇觉得透心的凉,赶紧找衣服穿上,一推门才发现天色漆黑,别说家里大门二门没开,坊门、城门都没开呢。
他睡意全无,着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恨不得立刻就能策马奔到绕河庄,找到梅端跟她说,他心里只有她一个。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算起来刚好能赶得及第一波出城,陈鹤宇早饭也没心情吃,揣着那封信就走。
正好秋山进来,一见他眼圈黑陷、胡子拉碴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拦住他,“五爷,小的伺候您净面吧。”
陈鹤宇此刻真是连洗脸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摆摆手,脚下不停,“不用了!”
秋山赶紧端着镜子追到院子里,“五爷五爷,您这满脸胡子茬儿,上哪儿去呀。”
陈鹤宇看到镜子里的自已,愣了一愣,这时代高门大户讲究礼节,这幅样子去梅家确实有失体统。
他不耐烦的说,“快点儿拿剃刀来。”
秋山虽然不知道万华书肆的事,但是看到这位爷急吼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宿没好睡。
他摸不清头脑,猜疑着莫非是跟昨儿梅家那封信有关系?
昨天下午秋山冒着被人家打断腿的风险,绞尽脑汁才把梅三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诓出来,把那封信递进去。
梅三姑娘后来叫丫头给回了一封信,秋山还挺高兴的。
按说五爷收到信应该也会高兴啊,怎么看着倒像是生气了?
陈鹤宇确实很生气,生自已的气。前天明明知道梅端生气了、伤心了,在等着解释,自已却拖了那么久没有现身。
秋山嘴上不敢说什么,手上不停,麻利的给他修面刮须,顺手又把他的衣服整理干净。
抽空儿还给后面进来的茯苓使个眼色,后者很有眼色的退出去装了两个水囊,几个包子。
陈鹤宇心急火燎的往外走,秋山拿过水囊、包子紧跟着跑出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陈鹤宇沉着脸上了马,一言不发的策马直奔绕河庄。
俩人一口气儿不歇的跑到梅家老宅,秋山屁股都颠的生疼。
路上陈鹤宇不说话,他也不敢吭声儿,心里暗暗想必定是出大事了,这半年还没见过五爷这幅样子。
陈鹤宇进门把马缰绳扔给秋山,等不及让人禀报就往里走。
刚走了几步,忽然冷静下来,他这样直愣愣的是见不到梅端的,哪有闯人家姑娘的闺房的道理?
他愣了几息,抬脚向着望江斋走去。
梅子清闻讯,匆匆赶过来,还穿着家常中衣,散着头发,喜出望外的问,“陈兄,你今天竟然这样早?”
他赶着开城门就出来,到这寅时刚过,梅家上上下下还没起来用早餐呢。
“嗯,昨日吃多了酒,半夜醒来睡不着。”陈鹤宇苦笑,“早点过来到你这看看。”
“你说昨日来却没来,竟是去喝酒了?有什么大喜事,能让你不来见顾夫子?”
梅子清开玩笑的说着,让他往里走,“当心顾夫子气你,打你手板。”
俩人进去堂屋坐定,梅子清喊人去厨房叫早餐,有客人来,要好好准备些吃食。
陈鹤宇嘴上说着叨扰、不要费心,心里却一动。
以前闲聊中得知,梅大夫人为了让梅端学着管家,费力争取了厨房的管事权给她。
这两年厨房的事一直是梅端在安排,梅子清叫人去厨房备餐,想必她就知道自已来了吧。
或许会像上次一样借故过来?他抱着侥幸的心思,一边跟梅子清闲谈,一边想着梅端过来会怎么说。
早饭再丰盛,吃的也不香。
他一心二用,说话难免态度敷衍,连粗线条的梅子清都觉察出不对劲儿了,再想想陈鹤宇今日这么早就来了,心里埋了个疑问。
“陈兄,你先去书房等一等,顾夫子马上就来了。”梅子清忙着去梳洗换衣裳,让他先去书房等着。
陈鹤宇压下心中的烦乱,迫使自已静下心,认认真真跟顾夫子读了一上午书。
顾夫子觉得陈鹤宇这半月进步非常大,经义解释很到位,文章写的很稳,满意的捋捋胡子,夸他上进,“照着这个劲头念两个月,八月必然中的。”
梅子清留了心思,觉得陈鹤宇今日格外安静一些,时不时看一眼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然而一直到伺候夫子吃了午饭,也并无人过来。
陈鹤宇推说头疼,早早跑去厢房午睡了。
梅子清虽年纪小,也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叫小厮出去打听一番,知道陈鹤宇带来的小厮秋山,一直在二门口扒着,要跟三姐的丫鬟套近乎。
再想想往日陈鹤宇过来,三姐总要过来坐坐,今天竟然也没有出现。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里慢慢浮现,惊得他喘不上气儿。
怎么,陈兄和三姐有什么关系不成?!
他不知道梅端去赌坊找他的时候,就先认识了陈鹤宇,还以为是自已把陈鹤宇带回家,给他俩搭线拉桥了呢。
梅子清眼前一亮,觉得这事儿可行呀!
他琢磨半天,这俩人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而且三姐自从被退婚,这一年多都没人上门提亲。
陈鹤宇性格好,又出身侯府,以前虽有些荒唐,也不过是男人们常做的事。
最主要他现在知道悔改,读书也上进,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至于陈鹤宇丧妻、有妾室通房那些事,梅子清并不认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缺点。
当下勋爵人家的公子哥儿,婚前有通房,婚后有妾室,哪个都是这么过来的。
梅子清打小儿也是接受的这种教育,自从他逛赌场勾栏院以后,梅大夫人不声不响的派过来两个美貌丫头,说是贴身伺候他的,这不就是通房的意思嘛。
只不过一般人都好色在家里,走出门还是会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
陈鹤宇是在外面玩的名声太大了,可这样也说明他不藏着掖着,更坦荡荡啊。
梅子清越想越满意,在他心里,林祭酒家虽然名声好听,但是做事龌龊,竟然用那样可笑的理由跟三姐退婚,妥妥的有眼无珠的无信之徒。
跟陈鹤宇这样听起来名声不好,处起来却热情仗义的人是没法比的。
以他最近对陈鹤宇的了解,觉得外面对陈鹤宇的传言都不太像真的,说不定是别有用心的人乱传呢。
梅家几房人不就是这样吗,二婶、三婶一上位,恨不得把大房踩到烂泥里永不翻身,一点点小事都放大了宣扬。
要不然祖父母怎么会越来越厌恶大房?
怎么会没人给三姐提亲?三姐都十六岁了,祖母也不张罗——
时下的女孩子都是十五岁及笄前后就定亲,十六到十八岁出嫁,再晚就成老姑娘了。
想到这,他几乎坐不住了,不行,一定要帮帮陈大哥,让他娶三姐。
顾不上午睡,梅子清直奔内院去找梅端了。
他喜欢陈鹤宇做三姐夫。
第64章
劝姐
梅子清兴冲冲的跑到碧桐园,马嬷嬷笑着迎上来,“四爷您来了,姑娘睡着呢。”
姑娘少爷年岁大了,即便是亲姐弟也得避点嫌,梅子清不好到卧房去,抬脚到堂屋坐下。
“快把三姐叫起来,我有事找她。”
马嬷嬷亲手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说:“您也不午歇一会儿?姑娘也是刚歇着,我叫花铃儿去叫醒她。”
“不用叫,我起来了。”内室传来梅端懒洋洋的声音,听着很没精神。
“有什么事找我?”梅端起身穿衣服,隔着隔扇,慢条斯理的问。
她知道陈鹤宇来的很早,算算时间是天一亮就出发了。
估计是看到被退回的银票和首饰,着急了吧?
她不由的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容转瞬即逝。
他果然是个流连花丛的好手,明明家里已经在议亲,还一边对自已释放情谊,一边又与别家姑娘拉拉扯扯,亏他一心几用,还能顾得周全。
难怪母亲虽然不说反对,也不松口同意。
反对的话,又怕找不到他这样高的门第;同意,又担心他后院不安静,自已镇不住。
梅端想着想着眼圈儿又红了,这两天在人前一直忍着,盼着陈鹤宇第一时间过来解释,然而还是失望了…
…
盼来盼去,就打发个小厮送了张纸条,打开一看什么安抚也无,只说明日再来。
不能来?是因为在陪着那位姑娘吗?
当时真的,没人能体会到她心酸的心情…
…
便是林家退婚,都没有这么难过。因为跟林家是娃娃亲,与那林大郎见都没见过,退亲只让她觉得丢脸而已。
像陈鹤宇这样,让她心中暗暗欢喜,觉得可以不在乎他过去的那些事,只要他以后心里只有她就好…
…
原来只是痴人说梦吧,自已对人家根本没那么重要。
她昨日赌气还了陈鹤宇发簪,还没过一宿就又后悔,要是他真的就不来了…
…
还好今天他来了。
梅端不见梅子清回答,有些奇怪,走出来坐下,“你不好好读书,大中午跑我这里来作甚?”
梅子清才十四岁,正处于对感情懵懵懂懂的阶段,见姐姐这幅萎靡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莫不是相思病犯了?
“念了整个儿上午,也得休息下。”梅子清笑嘻嘻的说。
“姐姐今天怎么没有去望江斋?我和陈大哥还等着你送点心吃食呢。”
梅端几乎每天下午都去望江斋给他送些茶点,问问他读书有没有进益、生活上有什么要打理。
因为梅子清不喜欢母亲多过问私事,就由梅端承担了。
“昨夜里没睡好,今天没精神,没做什么糕点。”梅端眼皮微肿,说话的时候稍微侧头,都不正眼看梅子清,“你有急事,就是为这个?”
梅子清一看,心里暗叫,果然有情况!
故意说:“这天热的,也不好骑马。咱们叫上陈大哥去钓鱼吧?”
“这么热的天,蚊虫又多,不去。”
“咱们在亭子里,拉上围纱,熏些艾草,再摆几个冰盆,小风一吹——”
“你们去玩吧,我觉得没什么意思。”梅端打断他,心里气鼓鼓的。
就这么大喇喇的出去见他,太给他面子了吧,还以为自已多想着他呢。
忽然又脸红了,可不就是想了他一夜!
“人少了有什么意思!去吧去吧,好姐姐。”梅子清罕见的撒娇求她。
起身拽住她的衣袖,“难得陈大哥过来,咱们几个人一起,钓了鱼做鱼脍,我记得他也会做菜,这次让他下厨。”
“人家是客,你怎能叫他下厨?何况,君子远庖厨——”
“怎么就是客了,早晚还不是一家人?”
梅端倏地红了脸,啐了他一口,“呸!什么胡话你也敢说?”
马嬷嬷听的心里一惊,最近三姑娘和陈家公子私下相见,她一直陪着,都看在眼里。
又想到梅大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早就对她的态度明白了几分。
只是没想到连四爷也知道,还大喇喇的说出来。
吓得她连忙看看外面,叫丫头们去院子里守着。
回头皱眉抱怨着,“我的小祖宗,这话能随便说的?满院子是那边的人,叫她们听了去,咱姑娘名声儿还要不要?”
梅子清脸色一冷,哼了一声,“嬷嬷你不用怕她们…
…早晚叫我收拾了她们,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是是,我的小爷,要不说叫您好好读书呢,您将来有出息,才是咱们大房的指望。“马嬷嬷顺着他劝几句。
“可眼下何必多生事端?要是叫她们知道陈家公子——”
她看了看这姐弟俩的脸色,压低嗓门说:“不是老奴背后说人,拖得姑娘岁数大了,她们都指着看笑话呢。要是那两房知道有这么一位侯府公子,还不来横叉一脚?”
几句话说的梅家姐弟撅了嘴,形势比人强,她们现在被困在这小山村里,只要梅阁老不发话,就得一直住下去。
梅大夫人可以修身养性,梅端的年纪却等不得,谁知道上京城里那几位想把她发嫁到哪里?
梅端现在背着克人的名声,就算梅阁老顾及面子不会把她送人做妾,好门第也是别想了。
要是低嫁找个本分人家也行,万一送给什么大户人家做填房就得碰运气了。
村里有个地主富户家的小姐妹,以前经常来找梅端玩。
去年被她爹巴结着送给县丞做妾,那老头子鸡皮鹤发、大肚便便,牙齿都掉了好几颗,叫声祖父都不冤枉他!
梅端一想,就起了鸡皮疙瘩,要是家里也把她嫁给那种年纪的人做填房,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想着想着眼圈儿红了,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不由的也怨母亲糊涂,当初漕帮匪乱横行,还硬要父亲给外祖家行个方便运货,就是那次在路上遇到匪乱丢了性命…
…
眼下她们母子三人被困在老宅,外祖家倒躲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