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端并没有惹她,知道她的存在也没有骂她一句,乔娅娘上来就骂人算什么?
原身跟她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大姑娘天天跟已婚男人跑出去吃喝玩乐,你乔娅娘莫非不知道人家是有娘子的?你会屈身做妾吗?
乔娅娘素来被云阳郡主惯坏了的,含在嘴里怕化了,家里庶出姐妹、丫鬟仆妇围着她转,一句重话没听过。
乍一听陈鹤宇这话,气的她凤眼圆睁说不出话,抓起一盏热茶冲陈鹤宇脸上泼过去,“你,你,狗胆包天——”
第69章
了断
茶盏咕噜噜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几片。
乔娅娘一出手就后悔了,明明是想挽回他的心,怎么一开口就又跟他倔起来?
这次出门之前,她再三给自已做心理建设,教习嬷嬷教过的,男人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姑娘,偶尔的略微任性娇蛮些,才能勾住男人的心。
万不可一开口就怨怼,一说话就用命令的口气,瞧瞧自已都做了什么?
她趴到桌上就哭起来,呜呜咽咽个没停,惹得路过的客人都好奇的探头往里面看。
秋山叹了口气,和秀水不约而同的挪了挪身子,挡住了门口。
陈鹤宇闭上眼,伸手抹了抹滴答滴答的茶水,这姑娘跟他老爹长兴侯一样,喜欢拿茶水泼人,还怪烫的。
“好了,是我话说重了,别哭了。”他还是不要激怒这位姑奶奶的好,又哭又骂又泼茶,还怎么往下谈。
乔娅娘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揉揉眼,看见陈鹤宇白净的面庞红了一片,忍不住就又掉了眼泪。
伸手递给他一块手帕,“鹤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咱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都撩开手吧。”
陈鹤宇不接她的手帕,自已拿衣袖擦了擦,“你是县主,身份高贵,合该有一门好姻缘,怎么也轮不到我——”
“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乔娅娘打断他,“当初你说因为有杨氏,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现在杨氏没了,你,你怎么不找我?怎么又冒出来梅端那丫头片子?”
乔娅娘满腹委屈,反正就是不想娶她就对了。
陈鹤宇疑惑了,原身对她说过“不可能在一起”?那这位县主娘娘还缠着他做什么?就图有人陪着玩?
他斟酌着字眼,“当初就说过我们不能在一起的,也不光是因为杨氏,咱们俩身份不配呀,你母亲早就发话了,不然年前怎么会给你禁足?不被父母认可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你是担心这个吗?”乔娅娘喜出望外,不是讨厌她就好,“这个没关系,我母亲一向疼我,不管什么事都会依了我。只要我坚持要嫁给你,她最终会同意的。”
看着她热情充满希望的眸子,陈鹤宇哑然,伤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许是他太优柔寡断?
叹口气,他逐字逐句的艰难的说出来,“过去咱们像朋友一样,吟诗作画,泛舟游湖...
...只是因为兴趣爱好有些相同。但是婚姻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考虑到各自的家庭、性格,咱们俩真的不合适。”
他抬起头看着乔娅娘,“乔姑娘,你不是我喜欢的娘子人选。我们,莫要再纠缠。”
陈鹤宇闭上眼,等着下一盏热茶泼过来,半晌没声音。
他睁开眼,看到乔娅娘泪流满面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吓了一跳,“乔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想娶的你的人都排到城门口了,个个儿比我强百倍。”
“可是我就喜欢你一个,”乔娅娘哭着说:“你是唯一的呀。”
“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陈鹤宇耐心的劝说:“你平时顺遂惯了,没有考虑过将来过日子的事。像我这样的,庶子分不到什么家产,没有官职,怎么能维持你富贵荣华的日子?”
“我爹娘会帮咱们的呀,”乔娅娘眨巴着哭红的眼睛,“你不是要科考吗?只要你有个功名,让我爹给你谋个好差事。不,就是没有功名也行,我娘也能给你求个恩典,总之肯定有办法的。”
陈鹤宇闭了闭眼,功名前程,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但是,无论前世今生,他本就所求不多,老婆孩子热炕头喜乐融融就够了。
乔娅娘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平生所求没有得不到的。
越是上赶着就不是买卖,越是拒绝她就非要抢。
“不行,我不愿意。”陈鹤宇坚定地说:“放手吧,乔姑娘,求娶你的人那么多,何必勉强?”
“是因为梅端吗?”乔娅娘恢复了清冷的神态,她真是丢人,竟然这样哭着求他爱自已...
...
“跟她没关系。是你和我,不合适。”
这话是真心的,陈鹤宇虽然不是封建大男子主义,可也不喜欢野蛮女友,更不想为了得到她娘家的势力,对她的刁蛮任性隐忍。
乔娅娘看软硬兼施也说不动他,心里又来了气。
“你跟她也不合适!梅阁老那个老滑头,不会让她嫁给你的!他最爱权势,为了避嫌,轻易不会让子女跟勋贵人家联姻。”
“我算不上什么勋贵,嫡庶有别,继承侯府的人又不是我。”陈鹤宇淡淡的说:“不然我也就不用头悬梁针刺骨的考功名了。”
“那你到底看上她哪儿了?”乔娅娘失控的吼起来,“就因为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儿?装出一副娇弱的样子,你们男人就会喜欢——”
“够了!”陈鹤宇拦住她的话语,“我喜欢她什么,不用跟你报备。至于你和我,真的非常不合适。如果过去我做的事,让你误解、让你难受,很抱歉,是我对不住。”
乔娅娘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咬紧牙盯着他,“你,这是要跟我一刀了断?”
“男女有别,还是不要来往的好。”陈鹤宇又叹口气,“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义不容辞。”
话已至此,乔娅娘觉得已经够丢脸了,实在坐不下去,心里又不甘心就这么走掉,末了威胁的说了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起身要走,陈鹤宇伸出折扇拦住她,正色警告,“不关她的事,你若是——”
话没说完就被乔娅娘一把推开,她勃然大怒,“轮不到你教训我怎么做!”
旁边她的两个丫头看见县主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吓得自始至终没敢吭声儿,真后悔自已站在屋里全部都听见了,恨不得聋了才好呢。
乔娅娘气冲冲的带着屋里的两个丫头下楼去了,路过楼梯转角的花盆被绊了一下,觉得连个花盆都欺负自已,恨恨的一脚踹翻。
秋山吓得咂舌,天爷呀,幸亏五爷拒绝了这位主儿,要是真成了他们家五娘子,这脾气怎么伺候得了?
秀水走进屋,默不作声的把陈鹤宇头上的茶叶沫子拨拉掉,心疼他家五爷一秒钟,前几天刚腆着脸哄好了梅家的,今天又被乔家的泼茶打骂。
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已一定要对表妹很专一,女人多了太痛苦了!
陈鹤宇再次仰头长叹一口气,“走吧!”
茶馆掌柜的提着衣摆,攥着把算盘,急匆匆的爬上楼梯,“客官,客官留步!麻烦您把今日的账会了吧?”
陈鹤宇转头看看桌上丝毫未动的糕点和泼了一地的茶水,啊这——
也算...
...自已喝了吧。
“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四份上好的茶点,还有墙角一盆上好的杜鹃花儿——”
掌柜的麻利的拨着算盘,眼睛一斜,“啊对,还碎了个上好的茶盏子!”
陈鹤宇...
...
第70章
私会
日子很快进入了六月,距离院试时间所剩无几,陈鹤宇越发忙碌起来。
在家里不是自已苦读,就是跟大哥探讨,还要按日子去找刘云起和顾夫子请教学问,连日辛苦成效也极为显著。
他前几天把自已关在屋里模拟院试,几天不出门,完全按照院试的规制进行。
一套卷子做的行云流水,刘云起和顾夫子都说这次院试十拿九稳。
陈鹤宇听了信心大增,最主要是连续几日把自已关起来不洗不涮、自已做饭,他也扛得住。
在古代科考,动不动就关起来好几天不让出来,吃不好休息不好,还得动脑子答题,对体力是非常大的考验。
不得不说,他自已那一套锻炼身体的计划非常有用。
现在陈鹤宇身板比刚来的时候结实多了,一口气做几十个俯卧撑不费劲儿,拳头一握,肌肉满满。
偶尔长兴侯兴致上来,还会跟他练习对打。
他几个儿子都没有从武,虽然老三在军营里,做的也是文职,难得有人陪他切磋武艺。
而且,陈鹤宇还总有些新招数,引得长兴侯连连夸赞,头一次觉得会玩的人也善于创作,这小子还是有优点的嘛!
至于乔娅娘,自上次分别后,再也没见过她。
不过陈鹤宇也不敢掉以轻心,悄悄让秀水去当初教他们学武的武馆师傅那里,雇了几个人去绕河庄梅家老宅附近守护。
尤其是梅端要出门的时候,必须有人跟随。
其余家长里短的闹心事,由苏姨娘一力承担。
她和燕嬷嬷照顾两个孩子绰绰有余,而且亲情都是处出来的,孩子们越带越亲。
团哥儿快满两周岁,嘴巴说话渐渐伶俐起来,每日姨祖母姨祖母的唤她,越来越讨喜。
元姐儿五个月正是白胖可爱的阶段,学会认人了,每次见到苏姨娘都伸着小胳膊求抱抱。
苏姨娘也不再嫌弃是个女孩儿,对孩子越来越有感情。
偶尔侯夫人拿捏她们一下,苏姨娘也忍了,还是儿子的前程要紧,尽量不生事端。
唯一不能忍的事,大概就是侯夫人一直宣扬要给陈鹤宇续弦。
苏姨娘打听了一下,都是些五六品小官家,甚至还是庶女,就发起愁来。
在她心里,儿子自然是顶顶好的,以前就算做错了事,现在也已经悔改了。
浪子回头,本就是美谈嘛。
头一个娶的杨玉娘,她就不甚满意。
这次续弦决不能再错了,苏姨娘虽然嘴巴不好使,但是也不傻,能压住侯夫人的主意的,绝不是自已,还得找长兴侯。
只是她现在年老色衰,长兴侯去她院里很少,天天吊在甄姨娘那个小蹄子身上,要不就躲在外书房跟一帮所谓的清客们吃喝玩乐。
这日,听说侯夫人定了六月底要办莲花宴,请了很多亲戚朋友家的女眷。
府里如今没有要出阁的姑娘,保不齐就是冲着五郎的婚事来的。
苏姨娘暗暗着急,急切的盼望着能见长兴侯一面。
偏偏这老东西连日宿在甄姨娘院里,听说每天晚上甄姨娘都直着嗓子叫半宿,屋里得叫好几回水。
长兴侯正得趣儿,怎么肯到她这昨日黄花儿院里来?
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得了一个主意。
甄姨娘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侯夫人也不能不忌惮,一直给着避子汤,不许她生养。
既然不能有孕,那月信就肯定如期而至。
苏姨娘买通了她院里一个粗实丫头,得了她月信的日子。
等到这一日,她早早儿的从落桐居回来,歇了个午觉。
睡饱了,精神头正足,叫来热水洗头泡澡,一咬牙倒了半瓶子玫瑰香露进去。
这还是乖儿子从外头香料铺子买来孝敬她的,听说不便宜呢。
果然泡的全身香喷喷的,连头发都散发着玫瑰花香。
涂丹寇,抹香脂,穿一件儿若隐若现的玫瑰粉色绣花纱布长裙,衬托的她皮肤更加白皙。
挽云鬓,贴花黄,乌鸦鸦的头发上只插了一支白玉兰花步摇,耳朵上吊一对长长的白玉兰花坠子,对镜自揽,果然岁月从不败美人。
她早已经叫丫头熬了一碗解暑香饮子镇在冰上。
等月落柳梢头,昏黄不清的时候,苏姨娘披一件纱斗篷,叫丫鬟们提着香饮子食盒,专挑花木成荫的小路,溜到前院书房找长兴侯去了。
按照侯府家规,若无要紧事,入夜后女眷们都不能在前院逗留。
但是这次苏姨娘智商在线,提前就铺好了路,主仆几个声东击西调开二门的嬷嬷,很顺利溜到书房。
书房看门的小厮也早收了红包,假装她们有急事,放了进来。
苏姨娘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命她在门房候着,自已静悄悄进了院子。
隐隐听到厢房里还有嬷嬷们说话,怕她们听见,苏姨娘眼睛一转,轻轻脱了绣鞋提在手里,赤着一双白玉脚丫踩过石板路,上了台阶。
今日甄姨娘身子不方便,这时候男人都视女人月信不洁,多数会分房而居。
长兴侯正好趁机歇歇,养精蓄锐,因此早早就洗漱躺着了。
躺在房里又觉得闷热睡不着,爬起来点亮油灯,看了一会儿话本子,又把自已看的热血沸腾,更睡不着了。
正心烦意乱、心猿意马——
忽然听见房门吱嘎轻响,却不闻脚步声,不由警惕起来,刚要呵斥一声是谁——
却见一位身姿窈窕美人儿推门而入,面容娇俏,粉色长裙曳地,飘飘若仙。
美眸流转,不是苏姨娘又是谁?
她头上螺髻垂肩,只斜插一支白玉兰花步摇,随着她一步一步走近,那步摇上垂着的珠坠也晃动起来,动的他的心都乱了。
定睛细看,美人儿竟然是赤足而来,似是怕惊动了旁人。
眼前,她光着白生生一双玉足,香肩娇媚的斜靠在梨花橱的门框上,纤纤玉指勾着一双红艳艳的绣花鞋,微露酥胸,媚眼一飞,娇滴滴的开口唤道:“冤家~”
说着就要弯腰穿鞋,一低头汹涌沟壑扑面而来——
长兴侯的三魂六魄,飞的飞,酥的酥,一时没有一个在家的了。
甄姨娘虽然年轻,到底青涩,熟女之美,才是真难抵挡。
他按耐住心中翻涌的气血,走上前去一把将美人捞起来,引得她娇声唤着冤家轻些。
哪消片刻,纱衣绣裙,散乱扔了一地。
只闻房内,床板响,纱帐摇,咿语娇娇,低喘沉沉。
第71章
家宴
翌日早起,苏姨娘对长兴侯软磨硬泡,得到了参与陈鹤宇婚事的许诺,才悄悄的去了。
这趟书斋私会,除了两个丫头、守门小厮,竟然无人知晓。
自古以来男人对女人,向来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长兴侯知天命之年,儿孙满堂,自是做不出“偷”这种事。
但是此番与苏姨娘瞒着众人私会,竟然品出了“偷情”的味道。
想当初苏姨娘得宠也不是无缘无故,其美貌在侯府后院无人能超越,服侍长兴侯又尽心尽意,一向是他心坎儿里的人。
比起甄姨娘的恃宠生娇、需要长兴侯低声下气去哄,苏姨娘这朵温柔解语花,又是另一种风味。
两个中老年就这么爱情复燃了,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长兴侯从这种偷偷摸摸的私会中,得到了李后主私会小周后的乐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竟然把甄姨娘都撇下了。
陈鹤宇自然不知道,他爹娘目前偷偷摸摸的乐趣,不过很快他就会以一种意外的方式知道了,那是后话,暂时不提。
眨眼到了六月底,侯夫人给各院人传话,定了二十六这日办宴会,请了几家女眷来,让大家有事没事都腾出日子参加。
五房没有女主人,妾室也没资格出来见人,所以陈鹤宇就不放在心上,仍旧去前院书房读书。
苏姨娘从回事处得知请了林氏娘家的两个庶妹,气的翻了个白眼儿。
这婆媳俩,是想把五郎和大房捆绑一起,让他当一辈子垫脚的呢。
她趁陈鹤宇过来看孩子的时候,抱着元姐儿一边逗,一边悄声说:“你别不当回事,这场宴席分明是为了你办的,这就是那个什么,什么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