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能善妒,嬷嬷教过。”
“什么鬼嬷嬷——”陈鹤宇哭笑不得,“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
肯定不能容忍他跟别人在一起的,这是情不自禁的事。”
“善妒,不是犯了七出吗?”梅端小声问。
说实话,谁愿意跟别的女子平分夫君啊,还得摆出大度的样子来。
母亲还教她一旦有孕了,要尽快给夫君安排通房丫头呢,这次陪嫁丫鬟就挑了两个乖顺漂亮的带过来。
想想她也挺不是滋味儿的,但是这能跟鹤郎承认吗?
封建思想真是害人,弄的女人都不敢表达自已的真实情感了。
陈鹤宇无奈,也不想在这时候分辨了,反正来日方长,慢慢调教。
梅端见他脸色不虞,有些小紧张,追问:“你不高兴了?我真的会好好照顾俩个孩子的,丈夫的儿女就是我的子女,他们都要叫我母亲——”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陈鹤宇拦住她,再不拦住大概要给他背诵《女德》、《女戒》了。
小丫头现在学的一副三从四德的样子,看她以后见了家里的妾室们还能不能绷得住!
“我就是一个特别普通的人,没什么大本事,还有很多缺点。家里人口多,以后生活中也会有很多困难...
...可能咱们也会吵架、起争执,但是我会尽量照顾你、让着你的,你以后有什么事也要跟我坦白相待,好不好?”
未婚姑娘对婚姻的期待都是带粉色泡泡的,实际上最后都会有一地鸡毛的时候,咱得提前打个预防针。
“出嫁从夫,我会听你的。”梅端看着他一脸崇拜,身世好、长得帅、会哄人、还不嫌弃她的名声,已经很满意了。
陈鹤宇...
...
这粉色泡泡是越来越多了。
这次梅端不能太晚回家,稍坐一会儿,陈鹤宇就命秀水送她回绕河庄。
接下来的两天,他不是练字、就是睡觉,倒不太翻书了。临阵抱佛脚当然有些用处,但是也会让人紧张。
原身自打十五岁中了童生,就被嫡母忌惮,慢慢教他吃喝玩乐,除了练字作诗这些自诩风流的事,学堂都不好好去了。
但是再怎样也拿着书本混到了现在,基础还在。
加上这半年的突击背诵、名师辅导,想来只要他心态够稳,也有八分把握。
所以他就不给自已压力了,吃好休息好最重要。
眨眼就到了八月初二,天色微微亮,秋山就叫他起来洗漱。
正准备吃早饭,长兴侯竟然来了!
这实属意外,除了大哥考举人、中进土,老爹很少送孩子们参加考试的。
陈鹤宇让他坐下一起吃饭,满腹狐疑的看着老爹一脸青春洋溢的样子,怎么这么不正常?
他试探着问:“爹,您觉得,我一定能中吗?”
长兴侯一愣,“啊,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中与不中,你也别有压力,只管把自已学的东西,发挥出来就行。”
你考不中也没关系,老子很快又有一个会读书的儿子了。
“那您为什么,这么高兴?好像我已经拿到秀才功名似的。”陈鹤宇就纳闷了。
“我高兴吗?”长兴侯摸摸脸,还是不要告诉他苏姨娘有孕的事,免得他分心。
“您自打进门,嘴角就一直挂在耳根儿。”
陈鹤宇无语,还是赶紧吃饭走人吧。
爷俩一人呼噜一大碗粥,吃了几个包子糕点,赶紧出发赶往考场。
这次的主考官是礼部侍郎周学政,学识丰富,性格方正,是正经两榜进土出身。
刘起云已经给他分析过此人的文风喜好、出题特点,所以陈鹤宇并不慌张。
卯时开始,考棚外面乌泱泱的站满了人,绝大部分都是考生,还有少数的家属。
陈鹤宇找到跟他联合作保的四名考生,到考棚门前等待检查入场。
他远远望见他爹还在人群里向这边张望,赶紧使劲冲他挥挥手。
院试检查十分严格,不仅官府衙役要核对考生相貌,为考生出结作保的廪生,还要与考生互相指认。
考生五人之间还要互相指认、监督,搜身检查,以防夹带资料、冒名顶替等作弊的行为。
考篮里的文具、用品被翻个乱七八糟,衣服解开、鞋袜脱了,不仅顺着衣服缝儿摸了一遍,连发髻都打散了摸一遍...
...
幸好大家都是老爷们儿。
陈鹤宇扬天长叹,真想喊一声有辱斯文。
旁边另一队伍的一名老童生更惨,他不知道这次考试临时改变决定,不允许自已带饭、而是由官府统一发放,竟然带了一大包馒头。
被检查的官兵拎出了队伍,要开除考试资格,那老童生哭天喊地,趴在地上不肯走,把馒头一个一个捏碎了说里面并没有夹带东西,求放过啊。
可惜,还是被驱逐出考场了。
陈鹤宇痛惜的闭了闭眼,赶紧拎着自已的衣服走进去穿戴整齐。
大家集体拜孔子像、听学政讲话,就类似于讲考场规则吧。
折腾了很久,终于开始找自已的考号。要在这里度过三天两夜,陈鹤宇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分到臭号。
可惜他运气不算特别好,虽然没守着厕所,但是也能望见厕所。
想想刘起云跟他做的特训,就觉得这次也还好了,至少没挨着嘛!
不一会儿,官兵们开始发试卷,考场安静下来。
陈鹤宇拍了拍自已砰砰跳的心脏,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的最高学历了吧!
是骡子是马,终于要拉出来溜溜了。
第99章
出场
八月初四,天气阴沉沉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在外面等候的考生家属们不由的担心起来。
考场的小房子们虽然已经提前修葺,瓦片也不见得完整,要是下大雨漏了就不好了。
不仅容易弄湿考卷,考生也容易着凉生病。
这时代并没有抗生素,风寒感冒夺人性命的事也时有发生。
长兴侯这两天,早晨会过来陪苏姨娘用饭,宽慰她紧张的心情。
他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看看外面黑沉沉的天色,不禁皱了皱眉,“可千万别下雨才好。”
“听说考场里的饭菜也不好吃。”苏姨娘担心的说:“老五嘴刁,小时候家里饭菜稍微不对口味就撒性子。”
“哼,他倒是不傻,谁不喜欢吃好的?现在可好了,叫他啃几天大饼子,不喜欢吃?饿着吧。”
长兴侯有些幸灾乐祸,男孩子就应该从小吃点苦。
苏姨娘不乐意了,“听说那些干饼子也特别难吃,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这些天辛苦,五郎想必饿瘦了,回来给他补补。”
“你还是先补补自已吧,都双身子的人了,还这么瘦。”
“听说有些考生熬不住,半截就被抬出考场了,可吓人了。”
长兴侯想到梅阁老被打成猪头的孙子,端着饭碗吸溜几口喝完粥,“他活蹦乱跳的欢实着呢,抬谁都轮不到抬他!我叫老李带人在考场边守着,你别瞎操心了。”
“好,侯爷想的周全,妾身净瞎操心。”
“行了,你好好养着吧。外面的事有我呢,马上就去考场那边看看。”
长兴侯说完,威严的挺着肚子站起来往外走。
其实他在这个年岁身材算是保持不错的,毕竟武将锻炼身手的机会较多。
李管家已经在前院等着他,低头哈腰的问安,知道他要去考场,已经把马拉出来备好了。
“老李,你别去了,叫你家小子跟着我吧。”
“哎!”李管家喜出望外,他的小儿子跟陈鹤宇也算同类,吃喝嫖赌没有他不喜欢的,只是不敢像主子爷那么夸张。
他狠命管教了一阵子,日日拘在家中,正愁没机会把儿子送到人前锻炼呢。
赶紧叫李山泉出来,“好生伺候侯爷,手脚勤快些。”
李山泉小眯眼透着激灵,一笑弯成月牙,十分讨喜,“老爹您就别操心了,我哪回出过差错。”
李管家心里暗骂一声小兔崽子,话茬儿都不会接,当着主子的面也不好明说他。
长兴侯哈哈大笑,“天下的老子都喜欢叨叨儿子,但是没有哪个儿子是爱听的!”
李管家笑嘻嘻的称是,等长兴侯转过身骑马的时候,伸出脚踢了李山泉一下,威胁的呲了呲牙。
主仆二人骑马往大街上走,李山泉跟在后面有些奇怪,路不对呀!
忍了又忍,还是提醒说:“侯爷,咱们往考场走,应该向东边——”
“不去考场。”长兴侯头也不回。
啊,不是去考场看五爷吗?
“笨蛋,老五要申时才能出考场,现在还早呢。”
长兴侯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那咱们这是去哪儿?”
“赌场。你小子不是会玩儿吗,陪侯爷我去下个赌注!”
李山泉...
...
爹,这真不是我不想学好儿!
大华朝民间好赌的人不少,朝廷屡禁不止。
连科考也会成为下注的热门,不少食肆酒馆都设了盘口。
长兴侯今天突然起了兴致,叫上李山泉带他找几个靠谱的盘口,想押几两银子玩玩儿。
哪知道,到了地方一看,鼻子都气歪了。
这次在上京城参加院试的人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五,那么多考生的名字不可能都在赌局中出现。
大家一般都是对几个学识特别好的尖子生下注,看谁能拔得头筹。
但是这次,因为陈鹤宇这个人尽皆知的纨绔参加了考试,竟然被人传得沸沸扬扬。
没人相信他能读得进去书,无非是富家子弟博个爱读书的好名声罢了。
因此纷纷下注陈鹤宇必定落榜,赔率一比二百。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长兴侯吹胡子瞪眼,他儿子不晓得多努力呢!
怎么会考不上!
他骂骂咧咧的在几个盘口下了赌注,气哼哼的往考场去了。
虽说是申时出考场,但是也有答题顺利的提前出来。
他们匆忙赶过去的时候,正碰见一个中年考生交卷出场。
这老家伙题答的这么好?
长兴侯羡慕的看着,暗暗的担心自家儿子,也不知道会写几个题?
现在他儿子考试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要是考不中,丢人就丢大发了。
隔壁的庆春侯府的老东西第一个笑话他!
还有几个跟他素日不对付的同僚,兵部的阿甲,户部的阿乙,礼部的阿丁...
...
长兴侯在袖子里掰着手指头数半天,感觉十根手指头摸到头儿了,还不够用。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怎么这么多死对头?
不好不好,早知道就叫老五偷摸考一下得了,到底是哪个龟孙把这事散播出去的?
侯府爵位是世袭的,但是只能给一个。
本朝的官职不是世袭的,儿子们都得靠自已的本事考科举获得官职。
否则等他不在了,四郎五郎他们的兴旺日子就持续不下去了。
想到这,他不由的暗自后悔,往日没把臭小子多打几顿,要不然早就考过了!
忽然,看到刚出考场的那位中年考生,举着一本册子嗷嗷狂叫起来,“答错了,都答错了!”
说着把册子扯了个稀碎,扔向空中,坐在地上,抓着自已的头发大哭大闹:“白发童生、白发童生考不中啊——”
几个衙役冲上来就把他往外赶,“考场门口不许喧哗!”
一边说,一边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走了。
旁边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是这三天已经出来好几个疯魔的了,昨晚还有一个特别倒霉的不小心碰翻了蜡烛,烧毁了试卷。
听说他答题特别顺利,已经做完了,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毁于一旦,被送出考场后就疯疯癫癫的了。
长兴侯打了个哆嗦,算了算了,打孩子干嘛,考中考不中都行,人正常就行!
行行出状元,读书不行就种田!
什么?被人笑话他怎么办?
耳朵塞猪毛,当做听不着。
忽然李山泉指着前面,“五爷出来了!”
长兴侯一看,果然是陈鹤宇从大门里走出来,一脸疲惫两股战战犹如纵yu过度的鬼样子。
已经轮流在大门口等了三天的秋山、秀水正跑过去接他。
第100章
惊吓
这时候,好几个考生交卷走出来,等候的家属们纷纷往前挤,想看看是不是自家人。
眼瞅着人越来越多,挤得走不动,秀水急了,蹲下身就把陈鹤宇被背起来往外走。
秋山接过考篮,护在旁边开路。3904
长兴侯也赶忙挤过人群靠近他们,李山泉在他后面不停的招呼着让一让,让一让。
离近一看,陈鹤宇胡子拉碴的,眼窝儿都有点深陷,长兴侯心疼的叹了口气,什么打孩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时候,阴霾了许久的天色,终于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淋得人群又慌乱了几分,长兴侯赶紧带着他们往马车那边挤了回去。
出场的考生越来越多,门口的大路被挤得水泄不通,马车根本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