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瞥了一眼讪讪的长兴侯,咬牙说他,“你去就去吧,带庆春候干什么?要叫郑夫人得知,跑到外面闹着捉奸,那御史台的大人们,立刻挽起袖子磨墨写参本了。他庆春侯是个闲人,你这兵部郎中,还当也不当?”
“胡说!听个小曲儿而已,捉什么奸?”
长兴侯厚着脸皮分辨几句,心想别看老子扔了不少钱,手都没摸一下呢。
他吩咐珍珠说:“去叫老李取银子,给庆春侯府那小厮吧。”
“他吃饭,凭什么你结账?”侯夫人还不依不饶的追问。
“爹!娘!五哥的饭馆,生意真是兴隆,从午市开了,就没有空过桌。”
这时候容姝兴冲冲的走进来,她今天中午特意给五哥捧场的。
“真的?你去尝了尝,感觉怎么样?”长兴侯惊喜的问,五郎终于能通过正路子赚钱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只吃了一碗火锅面,味道真是不错。排队买面的人太多了,我还帮着招呼了一阵儿呢。”
“既然去了,还不多吃点儿好的,怎么光吃一碗面?”
侯夫人心疼闺女,最近被周华亭的事闹得天天哭。
虽然这小子最后无罪释放了,但是自家还没原谅他呢。
周华亭几次上门求和,都被挡了回去。
可是容姝自已心里也不好受,怕他们担心,在家人面前还得强颜欢笑。
今天陈鹤宇的面馆开业,就由着容姝去看热闹散散心。
“母亲,您是不知道人有多火爆,两大锅烧猪头、卤肉卖的干干净净,后面来的人根本吃不着。”
容姝笑容满面的说:“再说了,我就喜欢吃麻辣火锅面,鲜香麻辣,味道很奇特,比川椒和茱萸辣多了。五哥说这是独家秘方,上京城仅此一份。”
说完忍不住又赞了一句,“老话儿都说会玩儿的人头脑也灵活,五哥真是聪明,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
“那是当然,你五哥脑子灵活,像我——”
长兴侯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麻辣面、辣味卤肉,还有冬季上市的辣汤鸳鸯火锅,老五这下子要发一笔。
五个儿子里,只有老四那个书呆子叫自已发愁了。
陈鹤宇并不知道二妹容姝在家里把他夸了又夸,他正坐在面馆后院的廊下,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后厨。
秋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一溜小跑在大堂和后厨穿梭,不停的喊着“加面,再切一份卤肉!”
时不时还偷着伸手去给李娘子擦脸上的汗珠儿,惹得人家瞪他一眼。
现在已经是晚市的时间,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大堂里客人们的欢声笑语,赞声连连。
中午的烧猪头和卤肉一卖而空,后面来了不少人催着说要买。
虽然定价不低,但这里是上京城,有钱的人、想吃稀罕物的人,多的很。
李娘子一口气没歇,下午抓紧时间把备用的猪头和肉都炖上了,就这还担心晚市不够卖。
专管做面的荀师傅指挥着三个徒弟,手脚就没停下来过,脸上笑意不断。
老板生意兴隆,他们才能挣到钱呢。
陈鹤宇自然也很高兴,开业之前他就琢磨,番椒能做的食物品种那么多,到底先做哪个?
最后决定,要想快速推广番椒口味,就先从价格最便宜的麻辣火锅面做起。
因为麻辣火锅面价格低廉,只比寻常的大碗面贵五文钱而已,从官员到老百姓,大部分人都能接受。
这样一来尝试的人非常多,很快就能把“一间面馆”卖辣味饭菜的名声传播出去。
他还和陈胜商量了促销计划,前三天是满十两送七折卡一张,但是每张卡仅限购买两只烧猪头。
心疼烧猪头价格太贵的人,一想到第二只、第三只可以打七折,买三只平均下来就是八两一只。
比添香楼的五两八钱也贵不太多,何况人家这是番邦进贡口味的秘制辣猪头呢。
能吃到贡品,你说有没有面子,爽不爽?
效果果然如他所料,午市还只能说满座,晚市已经爆场。
至于秘制辣味算是番邦进口而来,能不能公开?
没问题呀,圣上御赐给十王爷,十王爷做生意用掉了嘛。
番椒这件事,自始至终陈鹤宇就打算好了,必须要给赵山宗几分利润。
美滋滋的陈老板眯着眼,一张俊脸散发着明媚的喜气,琢磨着从第四天开始的促销活动应该怎么做。
同样满脸喜色的黄豆跑过来,“五爷,信都送到啦。”
跑一趟腿儿赚了几分银子,吃不到烧猪头也没那么难过了。
“不错,叫你秋山哥下碗火锅面给你吃吧。”
陈鹤宇摆摆手,烧猪头今天你是别想了,剩不下。
但是明天中午必须留出来一只,万一梅端要来呢。
然而,第二天梅端并没有来。
第三天梅端也没有来。
陈鹤宇的烧猪头留了又留,终是等不到吃它的人。
一直挨到食肆打烊,最后终于落入了黄豆哥的口中。
梅姑娘真好。
黄豆哥一边跟毛豆几个抢烧猪头,一边想。
第162章
来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天气日渐寒冷,喜欢吃火锅面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间面馆”迅速打响名头,上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陈家的秘制麻辣调料。
靠着这种调料,“一间面馆”推出来的辣卤烧猪头、辣味卤肉十分火爆,许多食客慕名而来。
这两天,店里又推出来一种叫做“麻辣煮”的吃食。
就是把各种肉类蔬菜串在一根细竹签上,在放了调料汤锅里煮熟,吃起来十分美味。
最妙的是,喜欢什么食材是可以自已选择的,汤底也依照麻辣的程度分为三等,原味、微辣、麻辣。
这样,无论大人小孩,喜欢吃辣或者不能吃辣,都能选到自已喜欢的口味。
麻辣火锅面、麻辣煮的定位都不高,属于老百姓打打牙祭也能承受的价格。
因此,“一间面馆”每日客似云来,高峰时期没有座位,生的十分俊美的女小二就会给大家发一张排号的纸条等位置,避免混乱起争执。
有些人等不及座位的,干脆就打包回去吃。
乍一看跟本朝的肉串、高汤煮菜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因为汤底调料不同,味道差别就大了,这种吃法一时风靡京城。
有好几家大酒楼嗅到了商机,纷纷派人跑到面馆购买试吃,仿照做麻辣烫。
但是因为没有秘制麻辣调料,用茱萸和川椒,味道总是差了那么些意思。
有些酒店看不上这种小吃食,实验几次不成功,干脆就放弃了。
另有些眼光长远的老板,知道根源就是这种秘制麻辣调料,就想要买些回来,做自已的拿手好菜。
冲在头里的就有添香楼的巨掌柜,他家的大厨师尝试几次不成功之后,就跑到“一间面馆”来谈生意了。
陈胜如今常驻店里,后院的一间厢房,是他的休息室,也是日常待客的地方。
巨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不高,但是骨架极宽,乍一看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他被黄豆带进后院,乍一见到陈胜,着实吃了一惊。
这个面馆的老板看起来尚不及弱冠,长的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怎么看也不像个生意人。
陈胜笑着请他坐下,最近两天来求麻辣调料的人不少。
五叔告诉他,自已家尚且不够用,谈都不必谈,只有两个字“不卖”。
连长兴侯府自家的酒楼掌柜、陈二叔跑过来索要秘方,都被五叔轰出去了呢。
不过,添香楼是上京城第一的大酒楼,总是要给面子见一见的。
黄豆给他俩奉上茶水,就跑到大堂帮忙去了。
陈鹤宇只管在大理寺当值,他的这些跟班小厮,如今也不爱在大理寺的门房等着他。
直接跑到面馆胡混一天,反正距离大理寺也很近的,有什么事吼一嗓子再过去也不迟。
这两天,面馆有个抽奖的新活动。
凡是来大堂吃麻辣煮的,吃完以后看看签字的柄上,有没有刻着几个小字。
凡是写着“再来一串”,那就是中奖了,可以不花钱再吃一串同样的。
当然了,更多的是没有中奖的,竹签什么字也没有。
别看这个小创意,还真有好多人喜欢。
一串一串炫的可上瘾了,必须把“再来一串”吃到才甘心。
每次看到食客撑的肚子溜圆儿一脸骄傲的拿着竹签兑奖的样子,黄豆都觉得很好笑。
您真是心甘情愿中了五爷的圈套哟。
黄豆在大堂后门立着,正啃着手指头看得有趣。
忽然发现大门口进来一位年轻女子,头戴帷帽,身着杏色襦裙,后门紧跟着两位丫鬟。
其中一位个子娇小,生的杏眼桃腮,十分漂亮。
这不是梅家三姑娘身边的花铃儿姐姐吗?
他虽然看不清为首的那位女子是不是梅三姑娘,但是绝不会认错花铃儿。
黄豆慌了一下,现在还不到中午用饭的时辰,五爷还在大理寺当值哩。
眼瞅着男小二春生,已经笑着上前招呼梅三姑娘。
黄豆赶紧跑过去拽开他,抢着对一众女客说:“姑娘,楼上雅座请吧。”
花铃儿先认出来他,笑着点点头,扶着梅端上楼去了。
黄豆说罢,傲娇的瞪了春生一眼,也跟着上了二楼。
春生被他这么一闹来气了,好你个黄豆,看见人家姑娘漂亮,就来抢我客人啊?
五爷交代过了,有男客进来,女小二上去招待。
有女客进来,男小二上去招待,这是店里的规矩。
你黄豆虽然日日在店里厮混,但你不是店小二!
想当店小二,也得拿着镜子照一照自已的样子,你好看吗?
他和立秋两个,可是经过层层选拔才熬出头的。
春生把白毛巾往脖子里一搭,从后厨端了一壶热茶就紧跟着上楼去了。
二楼是女客的包厢,布置的十分雅致。
女客们点菜吃饭也很斯文,更不会喝酒生事,他们都喜欢伺候女客。
春生还没走进门就被急匆匆冲出来的黄豆撞了,热茶都差点泼到地上,他眉头一拧正要生气,黄豆已经一溜儿烟的跑了。
老板娘来了!
赶紧通知老板来接待!
春生心里骂骂咧咧的,敲门进去倒茶,一抬头看到那个戴帷帽的女子已经摘下帷帽,露出来一副出尘脱俗的绝美面容,瞬间看的呆住了。
旁边的丫鬟不满意的“哎”了一声,挡住自家姑娘,噘着嘴说他:“你把茶水给我,出去吧。这里不要你服侍。”
春生赶紧把茶水给她,一转头看到这丫鬟竟然也是杏眼桃腮,生气娇嗔的样子都十分好看。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手忙脚乱的端着茶壶给他们各自倒了一盏,红着脸就往外走。
陈鹤宇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花铃儿看见他,抢先告状说:“姑爷,您这里的店小二不老实!”
梅端笑着打了她一下,“没规矩,胡说什么?”
“她说的没错,就该叫姑爷。”
陈鹤宇笑着进去,对两个丫鬟说:“叫黄豆领着你们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伺候。”
“哎。”花铃儿和柳条儿笑着应了,走出来关上门,黄豆领她们在隔壁的包厢坐下候着。
春生还在走廊里,看到黄豆出来冲他招招手,问道:“刚才那位神仙姑娘是谁?”
怎么还惊动了五爷过来招呼?
黄豆白了他一眼,心说老板娘来找老板的事不能外传,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
“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就把嘴巴缝起来!”
第163章
审问
陈鹤宇挨着梅端坐下,先拿了一份菜谱给她看,又温柔的说:“把斗篷脱掉吧,我叫人生了火盆送上来。”
十一月半的天气,外面的树叶凋落,草木枯黄,已经有些冷了。
梅端乖巧的应着,看着菜谱说:“还是你来点菜吧,我不知道哪个好吃。”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凑了过来,似乎是想要帮忙。
她赶紧把暗红色的织锦斗篷解开放到旁边,又拢了拢身上的杏黄缠枝花的灰鼠褂,往旁边躲了躲。
解释的说道:“丫头们等下会进来送炭盆——”
“你来了,这块地方早就被清空了,除了你自已的丫鬟,不会有其他人影儿。”
陈鹤宇得意的说,感觉到梅端的抗拒,他还是坐了回去。
“祖父祖母看的紧,我说要买些首饰才出来的,不能待很久,吃了饭得快些回去。”
梅端其实只要见到他就觉得高兴,也不忍心叫他扫兴,伸出两根手指拉了拉他的衣袖。
“清弟等着我给他带辣卤烧猪头回去,还有吧?”
她微微仰头,眯着眼睛打量着陈鹤宇。
他刚从大理寺出来,穿着青色的官服,挺括有型,外面倒是披着一件玄色毛皮大氅。
高大魁伟的男人才能把厚重的大氅撑起来,穿起来很是好看。
“给你留着呢。清弟近来读书怎么样,用心吗?”
陈鹤宇随手大氅拉开扔在一旁,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俩人就要大婚了。
到时候看你还躲哪儿去。
“他呀,被祖父叫到身边来读书,认真多了。”
梅端笑着露出两个小梨涡,语气带着调侃,“我看比大哥读的还要强一些,大哥房里的事太多了,总是不能专心,每每被祖父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