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个时候又到了傍晚,我们丝毫不敢耽搁,生怕一个落后张峰就被月亮领进庙里强买强卖了。
我俩埋头就是爬山,但这几天一直没有睡个整觉,此时我们两个已经有点筋疲力尽了,身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地冒出来。
天色黑了下来,我们两个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喘口气。
张海把这笔账全算在他弟弟张峰头上:“奶奶的也不知道这兔崽子是没来还是进去了,大晚上在荒郊野岭找个人,赶上羊粪蛋里挑黑枣了。”
我喝了口水:“大不了就守在这儿,找别人可能难,找他好认得很,对这个货,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刚说完我俩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匆忙杂乱,起初我俩还以为是什么野兽,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结果一个顶着鸟窝头的男人突然冒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跟碎布条似得,脸上脏了吧唧,屁颠屁颠地跑到我们旁边蹲下。
我下意识避开一段距离:“大哥你谁啊?”
那男人呲着一口大牙:“我张峰啊,老吴你咋连我都认不出来,哥,你们可算找着我了!”
他话音刚落就被张海一把揪住了脖领子:“你他妈的长本事了!一声不吭跑这儿来送死?”
结果张峰一脸莫名其妙:“哥你在说啥?我这不想着快中秋节了,咱妈又回老家了,怕你自已在这儿孤单嘛!我不就是不认路,不小心迷路了,你至于吗你?”
他这话把我和张海都说愣了,说完他自已反而生气了,一把甩开他哥的手:“我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就上山找我一下你就气成这样,你可真行!”
说完他就自已往山下跑了。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哈巴鬼庙里的东西肯定是又搞骚操作了。
我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张峰领到了山下,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多了零件还是少了零件。
一路上他都在絮叨,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张峰了,就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我们之间这几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老吴,你们旅行社生意咋样?我现在上班的地方越来越不行了,提成都快都拿不上了。”
他坐在我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我也不想理他。
结果他越说越激动,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儿,要不咱俩合伙单干吧!”
这句话彻底给我惹毛了,直接拍开他的手大喊一声:“你给我滚!”
说完我就去了张海的房间,留他们兄弟俩在赵大娘的房间待着,看在赵大娘和张海的面子上,我也不能真把张峰打死,他俩爱咋咋地吧。
躺在炕上,我给光头打了个电话:“到哪儿了兄弟?你得来上次哈巴河这个地方接我一下。”
挂了电话以后我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了,这一晚上张峰来敲了一次门,我也没理他。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听见轮胎碾在碎石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推门走了出来,地面一层白霜,天空笼罩着一层雾气,其他地方的金秋九月,喀纳斯已经快要迎来第一场雪了。
天色朦胧中光头下了车,像个人形狗熊一样小跑过来:“咋样兄弟,哥们儿来得快快的!”
他的身后又传来一声关门声,是陈志,旁边还跟着背着小书包的陈小花。
这个年纪的陈小花一天一个样,羊角和屁股越长越大,眼神都拽拽的。
我指着陈小花说:“这小崽子咋又来了?回回都有它,我是不得给它发工资、交社保?”
陈志叹了口气:“哥哥你不晓得,它这两天叛逆得很,一个羊在家待起我们屋头怕是要糟哦!况且我们也不是啥子正规公司,交啥子社保嘛。”
我没拿过来多少东西,一拎包就准备走,张峰和张海都从屋子里钻出来送我。
“老吴,我陪我哥两天就去喀纳斯找你。”
我照例还是那句:“你给我滚。”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跟张海说:“哥,他现在咋这样了?”
张海被烦得不行:“让你滚就滚!”
从这里开车回喀纳斯距离不远,就是路不好走,路上光头贼眉鼠眼地跟我打听:“这个张峰怎么回事呢嘛?以前每次见他都是一副欠揍的屌样子,这次怎么不拽了撒?”
我抹了把脸:“这个狗人去那个庙里了,他妈的庙里的不知道是鬼是神,反正是个逻辑鬼才,张峰能说的也就那点儿事儿,让大娘活过来,诶人家可好!直接从根源入手,来了把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他思故他妈在,他现在就觉得他妈在老家活得好好的呢,跟这相关的事儿在他脑子里全都变样儿了!”
光头一听简直震惊了:“厉害撒!还能这么节约成本呢嘛?皇帝的新妈。”
我摆摆手不想再说,这事儿提不成,那庙实在有点儿邪门。
天光大亮的时候我们到了喀纳斯新村,三个人刚进民宿大堂就看到方昊和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冲锋外套,打扮非常利落,看起来和我差不多,三十多岁,女的像是大学刚毕业,斯文白净,一头黑亮的齐腰长发很亮眼。
“正好正好,这几位就是我给两位找的新领队。”
我太久没休息,加上本来就有黑眼圈,现在看起来肯定不太雅观,光头就不用说了,而陈志正蹲在地上整理陈小花背上的小黄鸭书包。
那男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没说话,可他脸上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了:这是正经旅行社吗?
方昊笑了笑,说了句常见的车轱辘话:“老板,时间紧,任务重,你放心!吴老板很专业的!”
这话听在我的耳朵就是: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正经旅行社,但你们也不是正经好游客啊,谁也别嫌弃谁了!
那男人起身走到我的面前,不得不说,这个人身高腿长气质凌厉,不像普通人。
他冲我伸出右手:“你好,我叫秦晃,她是我妹妹,秦瑶,这段时间要辛苦大家了。”
第1章
图瓦人
九月,喀纳斯金秋的尾声,壮丽而辉煌。
带着初冬气息的秋风格外清冽,金黄画卷中添了这样一对男女,男的挺拔清朗,女的书卷气浓郁,哪怕是在异域美人遍地的喀纳斯也是让人多看两眼的存在。
秦晃和秦瑶是美了,衬得站在一边的我们几个像土鳖。
“你说人家父母咋么生的嘛?我爸妈太对不起我了哎!”
光头看着这对兄妹的背影一脸羡慕,我白了他一眼:“我看是你对不起你爸妈多一点。”
这俩人是长得人模人样的没错,但怎么就不干人事儿呢?
今天上午我问秦晃两人准备怎么玩儿,他一脸认真地跟我说:“我想把喀纳斯所有的湖都跑一遍。”
当时我就不太想说话,不知道他到底是想玩儿喀纳斯还是玩儿我们。
我扭头就找到了方昊:“我也想把他俩的团甩了,这是喀纳斯啊,漫山遍野的湖,我他妈是领队,不是穿山甲。”
方昊示意我稍安勿躁:“我打听过啦,那个男人是个小网红,有点名气的,经常拍那种旅行的照片,你们带着他跑一跑,可以蹭点粉丝的。”
他要这么说我倒是来精神了,毕竟我们也有个网红预备役——陈小花,前几天还有人问我们接不接尿片的广告来着,动动手指几千块,这种赚钱方法谁不心动,就算让我去穿尿不湿都行。
但是喀纳斯深山地形复杂,大小湖泊数不胜数,我作为一个成熟的领队,准备给自已找一个向导。
喀纳斯地区的原始居民除了哈萨克族还有图瓦族,他们的人数本来就不多,我国境内的图瓦族几乎全部栖息在阿勒泰地区。
图瓦族一共也就不到三千人,主要就是那几个地方,哈巴河流域的白哈巴村,喀纳斯流域的喀纳斯村,禾木河流域的禾木村,他们挑选栖息地的思路都是相同的,三条流域南北并行,他们都把居住地选择在流域内地势相对封闭、独立的河谷地段。
但是现在喀纳斯有新村和老村,当年在喀纳斯还被普遍称为哈纳斯的时候,发起过一场“绿剑行动”,主旨是回归自然,行动期间山上的酒店被责令停业,一些违建也被拆除。
这些酒店后来大多都被统一安排在了新村,所以新村相对而言更加商业化,最初始的图瓦人聚居地则多数指的是喀纳斯河东侧的喀纳斯老村。
当天下午,我们带着秦晃兄妹去喀纳斯老村一家本地居民的住处家访,这跟老师的家访是两码事,主要是旅游参观、入户体验当地风俗。
这家居民是土生土长的图瓦人,前些年做传统家访的人家还很多,但这些年喀纳斯旅游越来越发达,当地居民的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很多家庭都搬到了山下居住,一些老人虽然舍不得这么多年的老屋,可是山下的医疗却更加重要。
接待我们的图瓦人叫阿雅,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吴领队,好久不见!”
阿雅隔着老远就开始冲我们招手,她穿着一身图瓦的传统服饰,粉色长袍加高筒皮靴,头上戴着一顶翻沿尖顶帽,两侧缀着珠链,随着她的动作左摇右晃。
这姑娘长着一张方圆脸,单眼皮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表情时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我每次带人来这里都只能看到她笑容灿烂的样子,这人好像不知疲惫。
阿雅家的房子没有为了接待游客而进行过于现代的修缮,依然是很原始图瓦木屋,院门有一大一小两个,顶上一根长长的横木十分气派。
“好久不见,你一直呆在山上吗?不准备下山休息一段时间啊?”
我认识阿雅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们家大部分人都下山定居了,只有她死活不愿意下山,现在做传统家访的本地年轻人少之又少,阿雅反而很喜欢,用她的话说就是:世界各地的人都有可能来她家,她可以通过他们看到全世界,为什么还要出去?
“山下有什么意思,还是游客有意思。”
图瓦人一般会说图瓦语和哈萨克语,老一辈能熟练用普通话的很少,年轻一辈就不一样了,阿雅的普通话虽然有些生硬,但非常流利。
阿雅热情地引着我们向小院门走去,可能是怕新来的游客误会,她还特意说明了一下。
“我们这里大门走牲畜,小门走人。”
她那一双英气的丹凤眼笑得弯弯的,秦晃和秦瑶都笑笑表示理解,而陈志反倒有些犹豫,他也是第一次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想什么呢?进去啊!”
陈志抿了抿嘴,然后把陈小花领到大门跟前,低头跟陈小花说:“你个人走嘛幺儿,我们在人家的屋头,就要尊重人家的规矩。”
说完轻轻推了陈小花一下,自已又回到了小门口。
我盯着他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只能说算他有素质吧。
陈小花也很给面子,背着书包甩着屁股就进了院子。
阿雅领着众人进了正中间的木屋,屋子里的装饰简单,大多是用来展示的传统乐器和服饰,墙上还挂着一幅成吉思汗像。
大家沿着屋边坐成一排,阿雅用图瓦语唱了一首迎客民谣,她唱歌的时候眼里闪着亮光,配合着轻快舒展的肢体动作,一点儿班味都没有,这孩子是真爱干这个活儿。
一首民歌唱罢,她为大家端来奶酒,带领着我们以图瓦人的习俗喝下这杯待客酒。
秦晃和秦瑶坐在正中,他们左手端杯,先是用右手无名指沾一滴酒,这是敬天,再蘸一滴酒,这是敬地,最后又蘸两次,分别是敬众人和敬自已。
奶酒口感顺滑,带着一股醇厚的奶香,兄妹两个人看样子是有点喝不惯,但出于尊重还是喝了个干净。
阿雅的家人会轮流上山和她一起接待游客,今天来得是阿雅的堂哥巴图,小伙子皮肤黑黑的,看起来精神气特别足。
仪式结束以后,他操着一口变调的普通话给大家讲解他们日常的生活用品,比如墙上挂着的动物毛皮。
“这个是水獭的毛,这个做毛可以呢,但是吃呢嘛不行,不好吃,酸的,现在不可以。”
意思就是他们留存下来的一部分毛皮是以前行、现在刑,看看就得了。
趁着巴图给大伙讲解的时候,我跟阿雅单独聊了一下。
“你们有时间做向导吗?我们这里有个客人想看看喀纳斯的湖,包括那些野湖。”
阿雅一听皱了皱眉:“那太多了,要很多天,我和巴图可以在没有客人的时候轮流带你们去。”
看来这就是可以的意思,我当即表示价钱好商量。
事实上,喀纳斯的高山湖泊遍地都是,谁知道有多少个,还真能带他全跑一遍不成?
就是做个样子而已。
一切敲定后我们开始闲逛,这个秦晃不愧是网红,平时看着沉默不语的,可一旦遇到好的景色就不一样了。
“哥,你站这儿来。”
“说了多少遍了,低头。”
“你到底吸气没有?”
秦瑶和秦晃极其默契,两个人多余的废话从来不说,秦瑶只要一举手机秦晃就戴上一个黑口罩开始摆poss,兄妹两人就像身份对调了一样,秦晃直接降了一个辈分,被训得像个儿子。
“他那个帅样儿还戴啥口罩呢嘛?”光头对秦晃暴殄天物的行为大为不解,在他看来长成那样别说口罩了,裤衩都可以省略。
陈志却高兴得不行,他在旅行社里本来顶的就是摄影师的名头,可上次那趟行程人家满脑子都是杀人放火,哪有心情拍照。
好不容易碰着个拍照的游客,这可把他激动坏了,掏出自已的大宝贝相机就跟了上去:“我来拍噻,朋友们!”
秦瑶看他的设备专业也就同意了,结果一顿快门按下去,秦瑶看着显示屏的照片却不怎么满意。
“景色不错,但是这个角度显得腿不够长,这个光线也不行。”
一张张翻下来,秦瑶一直摇头,最后委婉地说了句:“风景其实是次要的,主要是人,我怎么说呢,就是要拍那种男女通吃的感觉,听说你是成都的,应该懂的吧。”
大家没想到秦瑶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话竟然能恶毒成这样,直接给陈志整得意志消沉了。
我看着秦瑶用手机拍了半天,随后找了个地方蹲着,打开一个软件开始修图,五指翻飞戳得屏幕“噹噹”响,随后打开微信把图片全部发给了一个联系人。
结束拍照任务的秦晃松了口气,摘掉口罩又变回那个沉默的模样。
“明天一早咱们就可以出发了,之前的那个图瓦兄弟会带着我们进山。”
听到这话,秦晃兄妹同时抬起了头,眼神里透着我看不懂的亢奋。
第2章
流浪汉
第二天上午,阿雅和巴图又接待了一批游客,吃过午饭后巴图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来到了民宿门口等着我们。
我们几个人陆续聚集在楼下,除了巴图轻装上阵,剩下的人手一个大背包,也就陈小花的小一点。
巴图决定带着我们先往西北方向走去,也就是喀纳斯村到禾木村的中间地带,他带着我们租了几匹马。
我特意给陈志挑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省得他半路又晕倒。
一路上巴图给足了大家情绪价值,在没有湖泊的地段也不让大家闲着,路过草域就跳下去扑到草丛里,回来的时候捧了一兜子野,果实小巧鲜艳。
“野,你们尝尝!”他呲着一口白牙,笑容开怀纯净。
不过秦晃和秦瑶都反应平平,我和光头是跑惯了山林子的,也不觉得新鲜,唯独陈志这个从小在城市里埋头读书的好孩子好奇得不行,巴图看他喜欢就一把一把给他抓,两个人一来一往像两个分辣条的小学生。
走着走着巴图又跑了,再回来的时候捧了一兜橙红饱满的小果子。
“野枸杞,对身体好得很,尝尝嘛!”
虽然对野果子没什么兴趣,但大概没几个男人能拒绝这种顶着“大补”名头的东西,在场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尝了尝。
巴图全当是领着我们游山玩水,怎么高兴怎么来,但是我看秦晃却有些着急,几次都欲言又止,当巴图再次准备窜进山林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巴图的胳膊。
巴图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速度,也难为秦晃竟然能抓住他。
秦晃沉默了几秒憋出一句话:“……吃饱了,别采果子了吧。”
在秦晃的有心督促下,巴图开始专心带我们钻林子找湖泊,走了差不多四五个小时,翻越了一个山岭,找到三个野湖。
其中两个小湖,水也不深,另一个稍微大一些,小半个操场的大小,但水也不算深,蓝绿色的湖水泛着玉质光泽。
湖泊附近的景色朦胧静谧,偶尔还有几只小松鼠跳出来,到了这儿陈志的快门就没松开过,给陈小花拍个不停,陈小花戴着个小墨镜也挺配合,要我说它比秦晃的镜头感还强一些。
我本来以为秦晃兄妹是来拍照的,可是他们两个一路上却只是一人拿着一个本子写写画画,记录着每一个湖的位置、形状、深浅以及周围环境。
光头轻轻碰了我的胳膊,小声跟我嘀咕:“这俩人到底干嘛的?看着也不像旅游的啊。”
这么好的景色,两个人都无动于衷,而是神情严肃认真的记录着笔下的东西,陈志都比他们像游客。
我摇摇头:“看样子确实不像,可能是搞地质的吧,谁知道呢,给钱就行。”
巴图看了眼时间对大家说道:“今天时间没有了,不然,回家来不及。”
我们已经走出来很远了,现在出发回民宿正好,秦晃和秦瑶此刻可能也意识到九天看遍喀纳斯的湖泊是一件多么异想天开的事情,脸上透着一股挫败感。
回去的路上轻松很多,不用再往林子钻,马匹一匹接着一匹排成长队,驮着我们沿着河谷缓步前行。
“那是什么人?”
走着走着秦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众人抬头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单薄的干瘦男人蹲坐在路边,蓬头垢面一看就不是游客。
巴图叹了口气说道:“哪里的不知道,春天的时候嘛来的,精神不好。”
说完他就下马冲那个男人走了过去,掏出自已身上带着的馕和肉干放在他的身边。
他没有跟那个男人说话,那个流浪汉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胡须和头发遮住他的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巴图回到队伍里又爬上马背:“不容易呢,有人说他来找人的呢,我们看到他嘛,把吃的放下。”
那男人依然没什么动作,但我却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脚踝上长着不少黑色小肉瘤,看得人身上痒痒的。
“等一下。”
这一次是秦晃,他说完就翻身下马冲那个男人走了过去,我猜他可能也发现了这人的身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