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手机给我们看他的账号,叫乘风在路上,很标准的旅游博主名字,现在只有一千多个粉丝。
我大概翻了下他的视频,大多数都是些城市周边游,只有五六个人点赞,唯独两条置顶的视频流量稍微高一点,一千多的点赞,内容是他在爬山的路上捡了只刚睁眼的断腿小狗,隔了一个月又捡了一只从窝里掉出来的小鸟,不少人都在夸他心善,希望他能收养它们。
“老哥养狗了?新疆这边不少人带家里的小狗一起旅游,下回可以带上。”
侯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啊?哦你说小狗啊,它还小,下次带下次带。”
等我们到了赛里木湖是下午四点多,一路上能看见不少在建的酒店,停车场上一眼看去全是各式各样的车,远远的能看到一点点赛里木的风光,这个时节赛里木湖湖水是幽深地黑蓝色,湖边的草木枯黄,前段时间刚下了雪,一抬眼就能看见连绵的雪山,跟夏季的碧波万顷比起来,这会儿正是一片苍茫。
不过我们只送他们到这儿了,他俩想进去只能坐区间车,我们开车进去是要收人头费的,看他也不像是愿意花这个钱的人。
“老哥,你看我给你讲,你俩先去那儿买票,现在人少,好买得很。”
光头回头跟他交代着各种事宜:“你俩进去坐坐画舫帆船撒的,心情好得很。”
“好好好。”
侯成听一句答应一句,等光头说完了,他却没急着下车,犹犹豫豫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咋了老哥,还有撒不明白的嘛?”
侯成沉吟一声:“小兄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着他看了眼陈小花:“就是说这个小羊,能不能租给我几天,到时候你们来接的时候,我就把它还给你们?”
没等光头说话,陈志皱着眉头问了句:“你说啥子?”
侯成看陈志脸色不好,连忙找补:“不白借不白借,我可以给你们付租金,一天二百怎么样?”
这会儿不用他多说我就有点儿明白他的意思了,联想到他的账号,我瞬间也就想明白了,他这是想编点儿什么博眼球的小剧本。
这个年头的人为了火什么都干得出来,我已经有点儿怀疑那两个所谓的捡来的小玩意儿是个什么来路了。
陈志听侯成要一天两百租走他的儿子,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
你有点儿唐突了哈。”
侯成赔着笑:“小兄弟放心,我这个人也是很有爱心的,如果你们把小羊租给我,不管有什么事儿我都会负责到底,咱们这一路相处过来,你们对我这个人应该也放心。”
我听完笑了两声,也不想听他废话:“老哥,咱们都不是小孩儿了,你什么想法我能猜个大概,但你也别想了,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儿,趁现在时间还早你俩赶紧下去玩儿,别在我们这儿浪费时间了。”
陈志用手圈着陈小花的脖子,一副戒备心十分强的样子。
侯成看我们这个样子有点儿急了:“是不是因为钱少?我再给你们加点儿,三百怎么样?”
他伸手来搭我的肩膀,我一向不喜欢别人伸手碰我,直接避开了他的手,心里有点儿不耐烦:“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大家没必要纠缠,这不是钱的事儿,下车吧。”
估计是我的态度让侯成有点儿下不来台,他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大家都是做账号的,我看你们养它不也是为了这个,什么叫不是钱的问题,哪有什么问题和钱无关的对不对,说白了不就是一只羊吗?大街上哪天不宰几只,我给你们重新买一只都行。”
他的话越说越难听,陈志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眼瞅侯成还要接着说,我“砰”地一下捶了下椅子靠背,沉声喊了一句:“我说下车!”
第6章
传单
侯成被我这一下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脸皮越来越红,从脑门红到了脖子根,抬手指着我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破开旅行社的就是这么服务顾客的吗?赚着我们的钱还穷横穷横的,一个羊崽子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等着,我要投诉你,你们别想继续开了!”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他,拍了下已经咬牙切齿的光头:“兄弟,把订金退他。”
说完我就伸手开了车门,下车后转身又拉开后座的车门,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侯成,他小心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结结巴巴地说:“你还想动手,你敢动一下我就告到你倾家荡产。”
说完他就打开手机准备录像,结果他旁边的陈志突然伸手,一把打掉他的手机:“你拍啥子名堂,拍你妈哦!”
侯成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对身后的陈志毫无防备,侯成气得呼哧带喘,陈志难得粗鲁,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眼神盯着他,那副黑框眼镜都遮不住他的戾气,我本来以为侯成要跟陈志拼个你死我活,结果他抬脚就要往陈小花身上踹。
“该死的小畜生!”
没等他的脚靠近陈小花,我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扔在地上,他被摔得不轻,坐在地上疼得直哼唧。
我拎住他的后脖领子把他拖到了车辆的缝隙中,蹲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说道:“给你体面的时候你不要,非要挨顿揍才舒服,随便你去告,有种让文旅局整死我,不行你就去联合国告我得了,你有证据吗?反正我有,我们行车记录仪里记着你从上车到现在的每一句话,还有,你包里是什么东西?要不咱们让警察来看看?”
侯成原本还一脸不服,可当我提他的包地时候,这人的脸色一变,他挣开我就往车门爬,伸手想要去拿他的包。
但这事儿还没完,他刚摸到车座就被我一把摁在了脚垫上,侯成被吓得大声嚷嚷着:“我不闹我不闹,我肯定不闹,别叫警察来。”
我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的抬起头,正对着一边儿的陈小花和陈志。
我指着陈小花对侯成说道:“跟它道歉。”
“什么?跟它道歉?”
我手上一个用力,疼得他龇牙咧嘴:“我道我道。”
他连连求饶,等我手上松了劲儿,他就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地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
我打断他的话:“什么不好意思?我看你挺好意思的,诚恳点儿,叫陈哥。”
侯成此时两腿跪在地上,上半身被我按在脚垫上,而陈小花站在一边儿昂首挺胸的,侯成想看它都得仰头。
侯成一脸屈辱,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陈哥。”
这时陈志把手搭在陈小花后背上,抬着下巴一副太上皇的做派。
“谁不值钱?”
“我不值钱。”
“谁是小畜生?”
“……我是小畜生。”
等陈志问得满意了,侯成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他看我们不说了,赶紧伸手捞走了自已的包,我随手把他扔到一边儿,又去后备箱拎出他的行李扔在地上,随后回到车门口指着后座一直安安静静没出声儿的刘红:“你也赶紧下车走人。”
刘红小心地看了我们一眼,弯着腰一溜烟儿就下了车。
我们走的时候侯成正站路边对着刘红大骂:“要你有什么用?我让人欺负的时候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
而挨了骂的刘红依旧是一脸的逆来顺受,还尝试着伸手去拉侯成的手。
光头看着后视镜一脸不可思议:“这女的脾气也太好了吧?这都能忍呢嘛?唉,也是可怜,可惜咱们没法管她。”
我“噗嗤”笑了出来,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家没找咱们帮忙,我就默认她不需要,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陈志也凑过来说道:“头子哥,要不你下车跟他们一路过日子算咯嘛。”
光头打了个哆嗦:“你滚撒!”
我从手口里拿出水瓶喝了口水:“你就说一个人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不纵着他,他能长出那种烂脾气吗?但你看他对咱们什么样儿,对那女的什么样儿,他清楚着呢,你再看刘红,一有什么事儿张嘴就道歉,看着是姿态软,但我看她根本不慌,人家爱怎么处怎么处,关咱们屁事。”
光头在停车场里七拐八拐,皱着眉头说道:“那她图啥呢嘛?这个侯成明显是要啥没啥。”
我瑶瑶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他俩在车里聊了一会儿侯成就有了租小花的想法,谁知道是不是刘红的主意,这种没谱的人离咱们越远越好。”
光头挠了挠自已光溜溜的脑袋:“沃日,这里头这么多歪歪绕绕呢嘛?”
陈志觉得光头这个年纪了思想境界还这么低很危险,就开始给他讲我们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些事儿,听得光头一愣一愣的,吓得他摸着自已的脑袋非说自已是天选的人皮草俑,把陈志逗得直乐。
我们还要继续往阿拉山口赶,不过从这儿到阿拉山口也就二百公里左右,这会儿天色还早,我们时间也充裕。
相对于赛里木湖附近,阿拉山口的住宿便宜了不知道多少倍,只不过能带陈小花的店稍微贵了点儿,还在我们的接受范围。
“这风太大了哎~”
越靠近阿拉山口光头就越谨慎,起初还是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但碰到几股横风以后他就老实了,两只手稳稳地把住方向盘。
阿拉山口是准噶尔盆地的一个山口,刮起风来简直要命,动辄就是十几级的大风,我们这辆车重心又高,还没坐满,遇见横风总是难免飘上两下,搞得光头一刻不敢放松。
我订的酒店就在阿拉山口火车站不远,刚一下车就吃了一肚子风,吹得我都不敢张嘴。
陈志一下车赶紧伸手扶住眼镜:“好大股风,这儿莫不是铁扇公主的老家哦?”
我回头一看,陈小花原本乖巧的小刘海都被吹成非主流斜刘海了,乍一看像只叛逆的羊驼。
“赶紧进酒店吧,吹死个球的了。”
我们顶着大风沿着街边往酒店走,一个个走路都低着头,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张传单。
“朋友们看一下,保护野生动物,共创美好家园。”
一个沙哑男声出现在我附近,感觉他说出来的每个字下一秒就被风吹远了。
那张拿着传单的手又糙又黑,我顶着大风抬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带着茶色眼镜、胡子拉碴的男人走在我身边,他拿着传单跟我一起走着,大有一种我不接传单他就不走的架势。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这大哥的发际线被吹得跟清朝阿哥一样,两侧的几缕头发在狂风中狂舞,还没胡子多。
我伸手接过他的传单,他高兴地给我鞠了个躬,身上的深蓝色棉服还有俩窟窿,一弯腰把棉花都挤出来了。
我本来想着我接了就行了,结果他绕过我又给陈志和光头塞了两张。
“保护野生动物,共创美好家园。”他哐哐给他俩又鞠了两个躬。
接着他又给陈小花的围脖里塞了一张。
“保护野生同胞,羊羊有责。”
第7章
入住
这男人发完传单就顶着风跑到一边儿去了,阿拉山口的人一向很少,气候也比较多变,这个人也真是个狠人。
我们三个照例开了两个房间,大概是因为入住的人不多,酒店还帮我们升了个房。
起初我们还担心人家会不会介意陈小花的问题,结果一看小东西白白净净的像个棉花糖,围兜屁兜一个没少,不光没拦着还给拿了个小毯子。
进了房间光头就冲进卫生间放飞自我,我拿着手机晃悠到窗户边给张海拨了个电话。
值得欣慰的是他这回终于不是关机了,听筒里终于响起了正常的忙音,我边等着电话接通边趴在窗边向外看。
这个房间正对马路,我一打眼就能看见那个发传单的男人蹲在路边缩着手,一有人路过他就小跑上去给人家塞传单。
“喂?海哥?”
忙音终于消失了,张海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我刚充上电你就打过来了,又咋的啦?”
我边看着楼下边打电话:“没咋,我寻思你让人毙了呢,我到了阿拉山口了,你在哪儿啊?”
听筒里安静了两秒,随口就听他喊道:“你他妈来嘎哈呀?跟屁虫似的你,你跟张峰那个小比崽子个顶个的让人操心,一个不要脸,一个不要命。”
“……哥,这话放你俩身上也能用。”
“滚滚滚,滚犊子,你住哪儿给我发个位置,明天早上碰一面儿,行了,撂了吧,充电呢。”
挂了电话以后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张海这个臭脾气,明天不会打我吧。
阿拉山口市人口是真的少,我打电话的功夫楼下没有路过一个人,那个男人大多数时间都蹲在地上。
我掏出兜里的传单看了看,这还是那种现在已经很少见的纸张,要么是粉色要么是黄色,薄薄的一戳就破,黑色的字迹边缘都模糊了,排版像是用word随便码出来的。
传单上写着阿拉山口当地的艾比湖湿地保护区有哪些哪些珍稀动物,曾发生过严重的盗猎行为,艾比湖的生态环境一度遭受破坏。
也就是我这个人现在闲的没事儿干,不然这传单印地乱七八糟的谁能愿意看。
正好这时候光头提着裤子走了出来,也从兜里掏出他的传单看了看。
“这是撒?菜单嘛?我要是盗猎的高兴求子的,本来不知道这儿有撒,现在都知道了。”
我被他这个论调都笑了,要是早些年来还好说,现在艾比湖湿地正儿八经的保护区根本不让进,我就是市长老表都不行,可光外围也看不到什么保护动物。
这位大哥就像在封禁的古墓附近发出传单呼吁大家保护当地文物一样,知道的本来就知道,不知道的他也没兴趣。
我打开手机给张海发了个定位,他给我回了个五颜六色的向日葵老年表情包,上面写着“好的”。
没过一会儿陈志也带着陈小花钻进了这个房间,他听着窗外呼啸的狂风,缩了缩脖子:“生活在这儿的人太扛得住了。”
我给他拽了张凳子:“都是没办法,早些年要不是为了生存谁不想找个暖暖和和的地方呆着,这儿的气候太差,但是位置又特别重要,平时大家伙听霍尔果斯口岸多一点儿,但阿拉山口更牛逼,和中亚、欧洲的进出口经常走这里的铁路,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也得有人来建设,你说人家大老远的来建设边疆,配套设施总得有吧,人家的孩子总得上学,慢慢的人就多起来了,再加上毕竟是口岸,来做外贸的也越来越多,就这个气候,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容易了。”
陈志感慨地晃晃脑袋:“越看越觉得我从小还多安逸。”
他的视线落到桌子上的传单上:“勒边的人有意思得很,传单发在小花身上,我开始还以为是开饭店的,像他恁个宣传真的管事儿唛?”
我摇摇头:“我猜作用不大,大部分人这辈子接触不着什么野生动物,总不可能大家平时上班上累了,跑到草原上杀心大起狂奔着追上羚羊就来一刀吧,大家伙也就能帮忙捐个钱了。”
光头一听就不乐意了:“捐钱,我宁愿去草原上跟偷猎的干一架。”
我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你这样式儿的,就算仗着皮厚也扛不住一枪,你不会觉得是去野外给盗猎的发个传单就能劝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你还赶不上头野猪有用。”
陈志边听边笑:“头子哥还是要比野猪歪一点儿。”
光头捣了我一拳:“你这张嘴哦,烦求子的。”
我闪身一躲:“我说的是实话,你个八零后,以前听过之前的英雄事迹吗?西藏的索南达杰,可可西里保护区的英雄人物,人家当时可是正儿八经的工委书记,天天跑到大野地里头玩儿命,你就说那些盗猎的多凶吧,别说咱们这种小市民了,那些盗猎的直接把索南达杰绑走了。”
陈志听得一惊:“天嘞,这不是无法无天了嗦?最后救出来没得嘛?”
我“啧”了一声:“咋的你也没听过啊?就天天看骨头。”
他托着腮帮子说:“我爸妈才不给我讲嘞,他们最怕我对学校和办公室外头的事情感兴趣喽。”
“怎么救啊,当时条件太差了,要啥没啥,人家工委书记自已掏枪跟盗猎的打枪战,一个对十八个,中枪以后趴在雪地里防守,那地方可老冷了,被人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冻硬了,手上保持的还是上弹夹的动作,离远了都看不出人已经走了,两眼还盯着前头呢。”
陈志叹了口气:“好难得哦,真的是啥子都不管了,豁出命在整。”
我也叹了口气:“可不是咋的,盗猎的跟野生动物一样,根本驯化不了,小时候听的时候就觉得这些守在保护区的人是真厉害啊,现在想想也是没办法,他们十好几个人一次救上一只,盗猎的只要端着一把枪就能杀上一群,负责这块工作的哪怕是领导,前一天坐办公室,第二天就得天天端着枪漫山遍野的跑。”
说着说着我想起来个事儿,从包里掏出几个定位器,给他俩一人分了一个:“这玩意儿定位的,都拿一个,省得手机没电了抓瞎,找不着你们。”
光头晃了晃定位器,直勾勾地看向我:“诶你给我戴狗项圈呢嘛?”
他手里的定位器是个棕色细皮绳,圆溜溜的吊坠上画了爪子印。
“这你都能看出来?这已经是最不像项圈的一个了,时间紧,能隔日达的就那么几个,凑合用吧。”
也得亏这是个细圈皮绳,陈志想了想绕了两圈缠在了手腕上,光头也想学他,结果这货骨架子大肉还多,根本扣不上。
我赶紧说:“这可不怪我啊,你这就只能戴脖子上了。”
他搓了搓下巴:“要不我把挂件拆了挂裤腰带上?”
我不耐烦的说:“得了吧,万一有人给你裤子扒了那不白瞎了。”
“啊?撒好人没事儿扒我裤子呢。”
“都扒你裤子了那还能是好人吗?净事儿。”
说完我也缠在了手腕上,感谢爹妈没给我生个大块头吧。
第8章
波拉特
第二天一早张海给我发了个早点铺的位置,跟我们这个酒店就隔了一条街,位置挺近。
幸运的是早上没刮要人命的大歪风,我们带着陈小花就往早点铺所在的街道溜达,这里给我的感觉和哈巴河有那么一点儿像,简简单单的小城市,没什么遮蔽视线的大高楼,来来往往的人都很挺悠闲自在。
我按着导航领着他们走到一间早点小铺附近,陈小花本来跟在陈志的旁边,刚走到早点铺门口,它原本还走得“哒哒哒”响地小羊蹄子就不动了。
“花儿?”
陈志拽了拽它,就看见它盯着早点铺对面不动弹,我抬头一看,对面正好是个牛羊肉店,这会儿门口正堆着一张带血的羊皮。
“我的天嘞,快点儿走快点儿走,幺儿!”
陈志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拽着陈小花就要走,可陈小花犯了犟,竟然“吧嗒吧嗒”得凑了过去。
“陈小花,你给老子回去。”
这时从店里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精壮男人,是个少数民族,看样子应该是店主,他看着站在门口的陈小花和陈志,表情不太和善,指着陈小花对陈志说:“你们的羊嘛?诶牵走!”
这回都不用他多说,陈小花扭头就跑,根本不用陈志拽,他俩刚跑回来就有人从早点店里走了出来。
光头小声念叨着:“哦呦,多少年没见过现宰的羊了嘛,小时候我们家邻居直接在小区楼下宰的呢。”
“嘎哈呢站门口,不认字儿嗷?”
身后的早点店门被推开,张海依然留着那个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