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跑得好快,他也是想拿袁宗第练他的新兵吧?”张勇骂道。除了自己的亲兵营,张勇还带着不少其他部队,所以没法和撒开腿往前跑的胡文科相比。
“大帅!”有一个传令兵赶来向张勇报告,王明德在忠县下船后,也顾不上休息,急急忙忙地带着亲兵营赶上来。
又是一个曾经遭到邓名歼灭性打击,有一营新兵急需锻炼的主。
“加速前进!”张勇大叫道。
第41节遭遇(下)
七月八日,胡文科带着兵马从昨晚的宿营地中走出来,天刚蒙蒙亮,但他顾不得多休息就继续前进。
理论上沿着长江岸的路会更好走一些,但其实也差不多,因为忠县到万县之间的路很多年都没有人走,一般都是乘船,上次有大军路过还是邓名带着的散兵游勇。因此无论是江边还是内陆,到处都是植被塞路,胡文科虽然路线比较靠内,但在江边平行前进的张勇的速度也不比他快。
昨天宿营前,胡文科估计自己已经走完了忠县到万县之间三分之二的路途,距离目标大约还有七、八十里的样子,胡文科又披荆斩棘地走了十多里路,他预计再有两、三天就可以杀到万县城下。作为一个已经在四川驻扎多年,参与过重庆防守战的将领,胡文科不需要李国英普及就知道袁宗第的实力。
除了五百披甲,胡文科还带了一千多无甲兵,他估计自己手中的披甲实力大概是袁宗第的三到四分之一,不过袁宗第即使有一两千盔甲齐全的战兵,也肯定不敢出城逆袭;胡文科估计袁宗第会一边等待情报,一边坚守城池。胡文科只要第一个跑到万县城下,就能开始抢割袁宗第的庄稼,这怎么也算立下了头功吧?
除了抢收一大批庄稼,胡文科还盼着抓一批袁宗第的俘虏来补充自己的实力。被邓名歼灭过一次,除了损失兵力外,还不得不向李总督讨要耕牛和农具把自己的亲兵赎买回来;自那以后,胡文科自己都没脸去找川陕总督要求更多的军饷来扩充实力,幸好第二次被邓名俘虏那次靠优惠券顶过去了,不然经济和形象损失就更大了。
这次一定要抢先赶到万县,用袁宗第的辅兵和庄稼补充一下自己!
胡文科暗暗下着决心,虽然李国英对于这种武装大游行颇有微词,但胡文科和其他甘陕绿营还是比较愿意的,毕竟出征就意味能拿到开拔费和更多的军粮,对将领们来说也是一笔外快。再说这又不是去打邓名,要是被邓名歼灭了,那军粮和开拔费也弥补不了亲兵的损失;但袁宗第就完全不同了,不但能拿额外的津贴,收割袁宗第的庄稼,说不定还有立功的奖金。等割庄稼割累了,估计总督大人也该带着后续兵马赶到了,这个时候当然应该轮到还没立功的其他人上了——胡文科顺便又把攻打万县的力气活躲开了,没有伤兵拖累还能先行一步返回忠县,早早乘船返回重庆——这就叫一步先、步步先。
早点返回重庆,万一邓提督赶来增援也与胡文科无关,不过为了保险,胡文科还是把邓名给的优惠券都带上了。不但带了自己的那些,胡文科还从留守重庆的高明瞻那里要他那十张——都是邓名给高巡抚这个中介佣金时顺手给的,反正高巡抚留守看家用不着这个。
高明瞻倒是没有拒绝胡文科的要求,不过指着优惠券上的日期对胡文科道:“都已经过期啦。”
“没事,”胡文科满不在乎地说道:“邓提督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么?”
听胡文科这么一说,高明瞻就给了他八张,自己还揣起来了两张过期优惠券:“胡将军说的不错,邓提督为人慷慨,本官得留两张预备着,要是有个万一,本官两张当一张用,赎自个还不行吗?”
出发后胡文科向王明德他们打听了下,结果发现重庆系的人个个都把过期优惠券带在身上,连跟着出发的满洲太君都向王明德他们讨要了几张当做护身符。只有张勇不但没带,反倒还把邓名给的优惠券都扯了。
“好汉!”听说这个消息后,王明德当着胡文科竖起了大拇指,在背后连声称赞张勇英雄了得,接着又有些惋惜地说道:“还不如给我呢,听说也有十几张呢。”
怀着对袁宗第的庄稼、牛羊和鸡鸭的憧憬,胡文科继续向着东方行军,军队行走在川东的丘陵地区中,斥候不停地辨别着方向,侦察着可供军队通行的道路。
这时一个斥候匆匆跑回,向胡文科报告道:“大人,从着往南,一里地不到两里外,大概隔着三个山头后,有一些人马看上去像是贼兵。”
“几个人?”胡文科漫不经心地问道,出现在自己军队周围的明军只可能是敌人的斥候,此地距离万县还有几十里,撞上明军的斥候的几率非常之低,遇上超过三骑的斥候小分队的概率几更低了。
“好像有好几百……”清军的斥候紧张地答道。
“你们看错了。”胡文科想也不想地说道:“你们看见的是张提督的人马。”
胡文科估计自己距离长江的距离大概在七、八里的样子,如果沿着岸边走的张勇遇到了峭壁挡道,绕一圈的话,就可能遇到自己的斥候。再说这路边不是丘陵就是树林,斥候看不清对方的旗帜和军服很正常。
“一开始小的们也认为是张提督的兵马……”斥候报告说,一开始他们也没有搭理那些士兵,继续寻找着好走的道路,但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对方好像打着红旗。这个斥候跑回来报告的时候,他的同伴还在继续观察那些形迹可疑的军人。
“你们肯定是看错了。”胡文科说完后又琢磨了一下,摇摇头:“算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完后胡文科就带着几个卫士骑着马,让那个斥候带他去看一看——虽然胡文科有几匹马,但他肯定舍不得在这个时候浪费马力,现在他距离万县还有好几十里路,还位于比较安全的距离上。
但胡文科没有找到那个斥候,刚才来报信的斥候向北跑来报告,为了追上胡文科时又向东追出去了一段,绕过了两周丘陵向南走了两里路出去,胡文科既没有见到另一个侦察兵也没有发现那些可疑的贼兵。
“就说了你们看错了。”胡文科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前进而是掉头去追赶自己的大部队,他并没有苛责那个斥候,在这种紧张的行军途中,斥候出现一些错觉是非常正常的,根据胡文科的经验,绝大多数情报都是混乱和错误的,这个时候就需要靠将领凭借经验和常理来进行判断。
沿着归途走了一段路后,胡文科从一片小树林后绕过去,不久前经过的一座小山头赫然出现在眼前,但来时这里还没有人,此时却有一对骑兵正悠闲地策马上山,为首的一员大将金盔银甲,正向身旁的卫士指点着江山。
大将背后的红旗一下子让胡文科看傻了,他怔怔地盯着那两丈多高的旗杆看了好久,才算反应过来。
“袁宗第!”胡文科大叫一声,对方红旗上的书写着一个大大的“袁”字,让胡文科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就能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
“竟然被鞑子绕到背后来了!”刚才发生遭遇的时候,袁宗第也吓了一跳,昨天他并没有强行军而是保存体力,在船只的配合下行进了三十余里就扎营休息。搬运盔甲的辅兵和战兵一直衔接得很好,没有发生脱节或是其他什么意外。
若是在开阔的平原上,骑兵斥候的情报网可以拉开十五里,保证大军不遭到突袭,但在满是茂密森林的丘陵地区,骑兵就是把马累死也无法张开这么大范围的警戒圈。在行军的时候,袁宗第保持了一个约两里的警戒圈——维持这个也需要使用大量的斥候。
不过袁宗第比清军强的是,他对两军之间的大概距离判断得更准确,今天他早早就向岸边方向派出搜索队伍,并侦查到了张勇等人的大概位置。
袁宗第的骑兵更多也更靠近后勤基地,所以他很快就接到了报告,最前一批的八百战兵已经批起了铠甲,袁宗第有伏击一下沿着江边前进的这支清军的打算。
刚才胡文科的斥候看到的,就是向江边方向前进,跟着斥候前去伏击阵地的这批袁部战兵。当袁宗第的斥候注意力被吸引向南方的时候,胡文科的部队在袁部北方数里外与明军擦身而过,而胡文科更是凑巧从明军的前军与中军的空隙间穿了过去。
袁宗第带着卫队一边向预定战场进发,一边给部下和传令兵们部署着任务、交代着战术意图,结果就和拨马回来的胡文科撞了个满怀。
“李国英在重庆大约有五千披甲,他就算发疯了也要留下两千守家吧?能够抽调来忠县的顶多只有三千,忠县再留守一些,沿途放一些,能够过来的最多、最多能有两千披甲。”袁宗第之所以敢于不等后面的三千人,就是因为他断定自己带来的第一批军队就能和清军全军打个旗鼓相当:“江船上报告,沿着江岸行军的看上去就有两千甲士上下。”
发现对方好像是个战将后,袁宗第带着卫士紧追不舍,同时还急忙传令让身后的中军和后军都转向。由于有水师的不完整情报,袁宗第根本没有想到背后还会有清军冒出来,不过他认定这是一个带着卫士出来侦查的清将,身边最多也就是一个搜索分队,不超过一百个手下。
因为袁宗第把后援调去围剿逃跑的清将,所以他马上让人去通知前军,让头里的人保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这边最多只有百多人,袁宗第一千两百甲兵带着几千辅兵搜剿,很快就能把这支清军分队消灭。就算南面的清军主力被惊动而赶过来,也肯定来不及了,到时候袁宗第还可以一个回旋和前军夹击匆匆赶来的清军。
……
“全军披甲!”逃回自己军中后,胡文科气急败坏地喊道,刚才他认出袁宗第后飞也似地逃走,总算是安全返回。
“袁宗第大概有一、两千甲兵,料敌从宽算他两千好了,怎么也得在万县留下一半吧?”胡文科对袁宗第居然敢出来伏击清军赶到很吃惊,更难以相信对方居然敢把伏击地点选在距离万县数十里的地方:“一千战兵,主力肯定去江边了,算他身边还有三百人好了。我有五百披甲,一千多无甲,对付他身边的人绰绰有余。”
“杀!”清军披甲完毕,胡文科恶狠狠的一声大喝,指挥部队向南扑去捉拿袁宗第。
第42节艰苦(上)
对于想伏击清军的袁宗第来说,最让他担心的就是让敌人的探子跑掉,或是战斗持续太长时间,导致敌人有机会发出信号报警,导致他的伏击机会完全失败。不过即使如此,袁宗第也不会畏惧,因为他带来了几千士兵,就是和清军正面交锋也完全不怕,更不用说他还有一批援军正在赶来。
指挥士兵向前追去时,前方看到无数的飞鸟冲天而起,接着就是大片的呐喊声传来,对面的丛林里人影绰绰,好像有上百敌人正在冲过来。
八百甲兵在南边,剩下的部队正旋转横扫北面,袁宗第很清楚对面冲过来的不可能是自己人:“来的好!”袁宗第大喝一声,看起来敌人的侦察分队不四散逃跑反倒试图强行闯过明军战线,从最短的途径返回江边,这样袁宗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消灭背后的敌兵,同时还能把情报的泄露降至最低,就算敌人被这声音惊动,也对明军的实力依旧缺乏了解。
胡文科手下上千士兵发起攻击,虽然已经组成了紧密队形,但他们的阵型占地面积依旧相当大。三年前邓名在江边伏击谭弘时,地形也与今日类似,不过当时明军由于缺乏指挥和默契,所以阵势拉得非常散,结果江边人心惶惶的清军反倒夸大了明军的实力。
“贼人的阵势很散。”随便抬头看了一眼被惊起的飞鸟,再参考下呐喊声的范围,袁宗第得出了结论:“百来人以这么疏散的队形冲锋?这根本是虚张声势,也不会有什么冲击力,大概是想趁乱能冲过去几个是几个吧。”
“贼人完全不清楚我的兵力和部署,一个呼吸就打垮他们。”袁宗第还稳稳地掌握着一千二百战兵,还有数千辅兵帮忙填补战线,整条战线上都已经组成了密集队形;上百人想冲过去纯属痴人说梦,虽然还在望着前方,但袁宗第的心思已经开始转向南方了,他需要尽快回头去对付已经得到警报的江边清军。对于清军的大胆突进,袁宗第感到这近乎是对他的个人侮辱——袁宗第是堂堂的商洛十八骑之一,曾经负责大顺对湖广方面的侵攻,这些年运气不好,手下的实力不断萎缩,现在居然几个副将、游击带着几百、上千人就敢太岁头上动土了:“我就算运势不好,也是四川第二大诸侯,上次我去重庆的时候,你们的主人李国英都不敢出来和我打,今天你们这几个连名字都没有喽罗居然就敢在我的万县周围撒野!”
不怕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痛打一顿,袁宗第难出胸中这口恶气。
……
“贼人队形散漫,松散混乱。”清军组成紧密的攻击队形,中央的胡文科亲自指挥着他心爱的亲兵部队,前方的视野被丘陵和树林挡住,但抬头就能看到飞起的惊鸟,侧耳就能听到传过来的人声:“对方根本不知道本将的兵力,可能是以为本将只有身边那几个人吧,竟然把几百士兵拉得这么散!好,就让你看看某家的实力!”
“袁宗第本来就是个草寇,这些年来要不是粮草不济,总督大人早就打上门去了。”自感胜券在握,胡文科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居然撞上了袁宗第,对方和主力分离,还出现误判进一步分散了他的护卫兵力:“以前是因为有邓提督罩着你,我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和你这个老不死的一般见识,今天你带着几百人就敢和我放对?你个流寇会打仗么?哼,商洛十八骑,听着还有点吓人呢,今天就是我胡文科扬名立万的时候了!”
两军的阵线猛然撞在了一起,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都带着以十打一的信心进入了战场。绕过了两棵树,胡文科在卫兵的护卫下,跃到了战线上。
“袁贼,哪里跑!”透过林木的空隙,远远地好像看到有张红旗在晃,胡文科杀气腾腾地大吼,再三地用力挥舞宝剑,督促亲兵们杀上去,一举冲破明军“稀疏”的防线,把袁宗第拿下。
“活捉袁贼!”
“莫要放跑了袁贼!”
亲兵们大声呼喊着,奋力向着功劳方向冲杀过去,不过打了片刻后,胡文科感觉似乎有点不对,红旗方向上的明军越来越多,还不断有顶盔贯甲的敌兵从林间涌出来,完全顶住了清军的突击。而且胡文科看到明军依旧不停地从林间涌出来,他们背后的林中人影憧憧,看上去好像还有数百。
“两翼包抄,包抄!”胡文科一边督促亲兵奋战,一边紧张地下达了新命令,看起来袁宗第及时反应过来,集中兵力于正面顶住了自己的突击。战斗进行到现在,胡文科对袁宗第实力的评价已经上升了一个台阶,认为对方留在身边的护卫大概与自己相当,不过胡文科还有上千无甲兵助战,而袁宗第无论如何都会有的大量的兵力被南方的友军牵制住。
“生擒袁贼者,赏银一百两!”为了鼓舞士气,胡文科不惜拿出重赏。
“活捉袁贼!”
“活捉袁贼!”
受到重赏的刺激,清军的士气又为之一振,一时间到处都是生擒活捉袁宗第的呐喊声。
袁宗第也被这喊声气得鼻孔冒烟,现在他已经确定了对手的身份,胡文科的名字袁宗第也听说过,知道对方不过是李国英手下的一个新晋游击,当年袁宗第纵横天下的时候,这个胡文科还不知躲在什么地方要饭呐,现在居然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能击败自己。
不过清军的人数之多大大出乎袁宗第的预料,现在两军在林间展开激战,虽然明军正渐渐取得上风,但清军利用地形节节抵抗,明军看不清对方的部署,自己的通讯联络也受到地形的干扰。虽然袁宗第知道对方也无法很好地掌控视野外的军队,而且对明军这边的部署同样是一无所知,但是若知道对方有这么强的实力,袁宗第绝对不会选择这个地形交战,这里地形的干扰实在是太厉害了,部队很容易就失去联系,侧翼闯来一支清军也很可能不能及时发现,稀里糊涂地就能输掉战斗。
最危险的是,战斗拖的实在是太久了,本来以为会是压倒性的优势,所以袁宗第才不假思索地全军压上想速战速决,但现在到处都在战斗,几千明军被尽数拖住。在树林中抵抗,清军也远比平原上能坚持得更久,毕竟袁宗第还有来自背后的威胁,由于袁宗第大意地把手头所有的兵力都派了出去,现在他对来自身后的攻击时,没有丝毫应变的能力。
“国公,是不是先缓一缓,把儿郎们撤下来一些?”一个亲卫从前线跑回来,他手上的刀还在滴着血,明军依靠人数优势,把清军压得缓缓后退,但战斗已经拖了太久,现在江边的清军肯定听到了这里的喊杀声了。
袁宗第也十分地犹豫,他不能让南边的八百甲兵发起攻击,因为他无法判断到底还要多久才能解决胡文科,把部队撤下来去增援前军,如果现在前军贸然行动,就会独自面对清军主力的围攻。可如果不动南边的部队的话,清军就可能径直来攻击袁宗第的后背,与胡文科一起夹击自己,那样的话明军的损失就会更大,甚至可能立刻遭到惨败。
“嗯。”袁宗第艰难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至少已经压住了对方的气势,刚才那些还叫嚣着要“活捉袁贼”的清兵,现在都已经沉默下来,专心致志地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战。
虽然有些遗憾,但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袁宗第打算撤出一部分兵力,重新集结在自己将旗边以预备突发事件,至于胡文科这一路,袁宗第觉得把他们向北驱赶得更远一些就可以了。
全线后退是很危险的,袁宗第打算一步步地来,首先是控制力最强的中央,等这里顺利撤下一部分兵力后,袁宗第会命令部下分头赶往各个战线,抽调部分兵力返回中央。
袁宗第开始收缩的时候,胡文科的情况已经是岌岌可危,战斗到现在,清军已经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战线被明军逼退后,落在后面的伤兵估计也都被敌人杀死了。左右两翼的披甲兵不多,基本都是无甲兵,在明军的重压下已经严重后弯,胡文科两翼包抄的命令下达后不久,就发现自己的两翼都受到了包抄。
“苦也,苦也!”胡文科心里已经不知道叫了几百遍苦了,幸好这是树林和丘陵地区,如果是平原胡文科估计已经崩溃了,但即使如此,清军也随时都可能瓦解崩溃,就是胡文科亲自统帅的亲兵也开始士气滑落。
“袁贼跑了!”不得不说胡文科的眼力是很好,在第一时间发现明军进攻节奏放缓,他立刻大叫起来,竭力地鼓舞着摇摇欲坠的士气:“张提督、王总兵杀过来啦,袁贼要跑了!”
第42节艰苦(下)
苦战中的清军听到胡将军的呼喊后,精神都为之一振,胡文科生怕自己的嗓门不够大,急忙让身边的亲兵们跟着一起呼喊,激励士兵们坚持下去,胜利就在眼前了。
“袁贼败了!”
“袁贼跑了!”
胡文科卫士们的嗓门和他们的将军一样好,很快中央和两翼的清军就都知道张勇已经赶来增援了。
一些士兵甚至自发地再次嚷嚷起来:“活捉袁贼啊,赏银一百两。”
听到这些喊声后,袁宗第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就在刚才他还可以进行集结和后撤,但一转眼这个机会就失去了。袁宗第没有分身的本事,也没有时间在战线上的每一处出现,亲自指挥每一个士兵后退集结。现在清军虽然乱喊乱叫,但明军依旧在步步进逼,士兵就算心里怀疑,也顶多是将信将疑,要是袁宗第派传令兵通知各处后退的话,那士兵们立刻就会相信明军已经战败,张勇的大军到了他们的身后。
位于通讯不便的丘陵和丛林地形中,别说是手下这些新兵,就是袁宗第最精锐的部队也难说会有什么反应。
“停止后退!”袁宗第当机立断,命令身边的卫士也不要歇着了,尽数压前督战:“把胡文科先宰了再说!”
“太大意了。”把身边的卫士几乎尽数派上前后,袁宗第悔恨不已地叹息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轻敌。正是因为轻敌,袁宗第不但把有限的兵力分作两批,而且万县最精锐的一营兵马居然还在后队而不是带在身边。
遇到邓名前,十几年的颠簸流离,袁宗第的骨干精锐已经所剩无几,上次重庆之战遭到谭诣背叛,最后的二百精兵也折损大半。在正常情况下,袁宗第恐怕再也难以恢复元气——大昌贫瘠的产出让袁宗第很难发起攻势,更难以提供装备,袁宗第没有练兵的资源、没有以战代训的机会,带着没有装备、没有经过训练、没有战斗经验的士兵去打仗更是送死。
可邓名的出现给了袁宗第一个巨大的惊喜,一千多名大昌兵跟着邓名连克谭弘、谭诣。第一仗敌我实力悬殊,明军赤手空拳、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敌人不但装备齐全,还坐在温暖的营地中吃得饱饱的,结果明军不但从这种必死的局面中逃出,还全歼了强大的敌兵;第二仗同样是敌强我弱,邓名出城后,熊兰更丧心病狂地竖旗投降,和前一仗的险恶程度相当,完全是有死无生的局面,但明军再次以微不足道的损失打得谭诣全军覆灭。
大部分跟着邓名逃难的大昌士兵先前都是袁宗第带去背粮的民夫,听到金鼓声都能心惊肉跳,其余的也都是放在营中留守的新兵,还有不少是水手船工。这一群乌合之众在返回大昌后,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敢战之兵,两次在绝望的局面下反败为胜,让这些大昌兵根本不知道失败为何物——形势再恶劣还能恶劣得过那两仗吗?
除了高昂的士气和必胜的信心外,这一千多士兵的装备也极尽豪华,邓名把从两谭那里缴获的装备都平分给了跟随他逃亡的将士。这一千二百名士兵被袁宗第尽数编成了战兵,而跟随邓名诱敌的那几个勇士,袁宗第也没有像文安之一样送给邓名,而是把他们提拔为这营兵的军官。
白得一营士兵,而袁宗第的谢礼就是袁象和周开荒——心中有愧的袁宗第在出兵湖广的时候,仍然小心翼翼地把这营士兵都留在家里,他有点担心邓名会讨要一部分走——日子过得这么艰苦,十几年挣扎在生死线上的袁宗第不由得不小气。
从湖北打完胡全才回来后,袁宗第挑选出最好的装备,进一步强化他的主力营,早在移镇万县之前,这个主力营就已经是袁宗第的心头肉。这次出击由于过于小看忠县的敌人,所以袁宗第并没有让主力营冲在最前,而是打算用新兵开道,也让他们见见血。主力营的士兵在战场上杀过敌人,尤其是在万县一战中,更是把两倍于己的敌兵杀得片甲不留,没有三、四个斩首的功劳根本不要想在这个营里当上军官。之前袁宗第认为忠县这边也就是几千清军的三流部队,没有必要用牛刀来杀鸡,更担心会有折损。
如果跟随在袁宗第的身边的不是一千二百新兵而是他的主力营的话,那说不定战斗早就结束了。
全线压上的明军足有对面的三倍之多,虽然不是精锐,但一样把胡文科打得呜呜乱叫。
“启禀国公。”正在袁宗第全神贯注地观察战局时,又有一个斥候赶来报告,江边的清军已经明显注意到了这里的战斗,他们发现人数不详的清军正向战场开来。
“嗯。”袁宗第严肃地点点头,有人建议让隐蔽在南方的八百甲兵发起攻势,牵制清军的援兵。
但袁宗第却迟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那里的八百甲兵同样也无法与他的主力营相比,一旦暴露位置就会立刻遭到优势敌人的围攻,而新兵很可能会惊慌失措,会迅速发生崩溃,根本坚持不到袁宗第先击败胡文科再去增援他们。
“不!保持隐蔽。”袁宗第终于摇了摇头,他觉得清军开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不想用前军的八百甲兵交换胡文科的部队:“不用管南边的敌人,快点打垮胡文科!”
“遵命!”
斥候领命而去。
袁宗第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北面,直到被另一个斥候打断。
“国公!大势不好!”这个斥候满脸大汗地冲到袁宗第身前,向他报告有大批清军突然出现在袁宗第将旗的东南方向,显然是有一些江边的清军正包抄过来,距离袁宗第的位置已经不到两里了,大有将袁宗第尽数围歼的意思。
地形导致侦察难度大大增高。就拿胡文科来说吧,其实有一个袁宗第的斥候曾经发现了他的部队,但斥候去向袁宗第报告时撞上了另外一些清军分队,不得不再次绕路避开,接着又差点和一个张勇所属的寻路斥候撞个满怀。等这个斥候好不容易从丘陵和丛林中找到袁宗第的位置时,和胡文科的战斗已经爆发良久了。
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这支从长江边绕过来的清军的行军路线得到西边丘陵的掩护,导致明军很晚才发现他们。最后几个站在袁宗第身边的卫士也都满脸严肃,盯着袁宗第的嘴唇,等着他把部分士兵从战斗中撤下来的命令。
“苦也,苦也。”这次轮到袁宗第大声叫苦了,他紧张地思考着:“这支鞑子有多少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来增援还是来包抄?他们背后还有多少人?张勇是想把我一网打尽还是和胡文科汇合?”
斥候根本无法回答袁宗第的问题,他只知道清兵很多,肯定不是侦察分队,但具体人数和动向依旧不了解。
“我不知道鞑子的动向,鞑子应该也不知道我的兵力、动向,如果我是张勇,我现在会怎么判断?”张勇是秦军的老将,几十年前袁宗第就曾和他交手过:“如果我是张勇,那我应该还不知道林子里到底有多少明军,他甚至可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上风。如果我急着调兵抵抗,不但会让张勇更早地发现明军实力有限,而且还可能导致对胡文科的攻势功亏一篑。”
“不!不理他们!”袁宗第大声说道:“我们继续攻打胡文科,无论如何都要先打垮他。”
袁宗第下令继续全力进攻胡文科,只让几个斥候去林中故布疑阵,设法拖延东南方向清军的移动速度。
虽然袁宗第承认清军的实力远超他的最初的想象,不过袁宗第也从中发现了更好的机会。万县明军的前军因为肩负侦察和开道工作,总体速度并不快;后军虽然晚动身,但急于追上统帅,速度要比前军快得多,袁宗第估计现在他的主力营和另外近两千战兵已经距离战场不算太远了。
如果击垮了胡文科,袁宗第有信心凭借手中的部队和张勇斗一个旗鼓相当,等他的后队抵达后,袁宗第深信明军对清军会有二比一的兵力优势,更不用说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前后夹击歼灭张勇应该问题不大,而这就意味着重庆主力的覆灭。想到这里,袁宗第对身边最后几个卫士大声说道:“鞑子没有什了不起,赢得今天这仗,我们就赢得了重庆!”
……
“您这位本家没有什么了不起!”战场西边,一支清军正向东疾驰,王明德正给同行的汉八旗章京介绍袁宗第的情况。这个章京带着十个牛录、一千汉八旗官兵跟着前军一同行动。孙思克早就说过,这位和他同是正白旗的章京还是一位火炮专家;上个月抵达重庆后,这位章京当众向川陕总督保证,将来若是把重庆铸造大炮的事情交给他负责,保证能大获成功,五个月后就能将整个长江封锁得水泄不通。
这个汉八旗的章京看上去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样子,他冷冷地扫了王明德一眼:“他不是我的本家。”
“对不起,”王明德自知失言,连忙道歉道:“对不起,袁佳副都统。”
第43节续战(上)
王明德的军队和一千汉八旗沿着张勇开辟出来的道路前进,不需要自己披荆斩棘,也不需要斥候四出,不但行军速度快不少而且也轻松很多。章京和他部下的军官当然都有马骑,离开重庆后,若是汉八旗的军官坐骑生病或是累垮,王明德也会马上用自己的坐骑补上,李国英甚至专门批了一批战马给王明德备用——这些马不许人骑乘,就是给汉八旗的军官预备的。
那些跟随李国英一起行动的满八旗待遇当然更是优越,汉八旗这里还是只有军官才保证有马,而满洲太君则是无论官职高低,人人都有坐骑。幸好只有一百人跟着李国英出动,要是真有几千满洲太君参战,为了给他们预备坐骑估计都要影响到大军的行动了,即使是一贯从严治军川陕总督,对满洲太君的要求也从来没有二话,想吃肉有随军的生猪,想吃鱼马上派人去江里捕捞,只要李国英能办到,就一定会得到满足。
“三年前邓名带着袁宗第、谭文、谭诣来攻打重庆,高巡抚见邓名来势汹汹,就去保宁向总督大人讨救兵了,让我留下独自守重庆……”王明德早就把邓名刚出现的那一次重庆保卫战说成是邓名统帅,而他当然是力挫强敌的英雄。三年前的那场重庆保卫战,被王明德描绘得惊心动魄,战事也是一波三折。
“王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汉八旗副都统称赞道,不过虽然是邓名指挥,但从江南这两年的交锋看来,邓名显然是善于野战不善于攻城。只要遇到清军重兵布防的坚固城池,邓名就那它无可奈何。不过不管怎么样,王明德领导的重庆防御战是邓名最为丢脸的一仗,谭文被杀,袁宗第逃窜,他本人也差点就被活捉了,事后帅溃兵击溃两谭虽然尽显其风采,但这也无法遮掩他之前控制不住手下的无能表现——此事唯一的争议在于,有些人认为当时邓名只是文安之派到袁宗第军中的宗室观察员,并没有掌握任何兵权,也正是此战才开始让他崭露头角,不过这种说法遭到了王明德的坚决反对。
一千汉八旗的兵丁,人人都穿着乌靴,其中二百人背着火铳,配属给这十个牛录的虎蹲炮也有专门的运输人员负责,为了保证这些火炮能够跟上队伍,李国英还专门准备的船只和马车。这一路上王明德对舟车悉心照顾,不时地增派手下帮忙——汉八旗和普通绿营不同,他们是八旗兵,是朝廷直辖的中央武力。
……
袁宗第的斥候一边虚张声势,一边缓缓后退,而袁宗第也退向了战线,以躲避搜索过来的清军援兵,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行动能够更晚地让张勇反应过来,更晚地动员全军向自己的部队杀过来,给自己有更多的重整时间。
战线上已经听不到“袁贼”、“袁贼”的喊声了,胡文科现在已经快退回他刚才发起攻击的出发阵地上了,尽管有地形可以依靠,但胡文科连一刻钟都没坚持住就开始节节败退。现在两翼的无甲兵已经溃散逃亡,后面就是追赶而来的明军,身边的亲兵也士气低迷,为了避免被包围他们跟着胡文科一退再退,好多人走着、走着就消失在林间不见了。
没能抢到袁宗第的老母鸡,自己的兵马反倒被卷去了一大批,胡文科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他知道要不是地形掩盖了自己的一部分窘态,现在这种撤退秩序也发维持。
虽然知道必败,但胡文科还试图多挽救几个士兵出来:
“袁公!你我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为何苦苦相逼呐?”
在一个小山包前收住了脚,胡文科就让几十个手下向着袁宗第可能的方向高呼起来,只要袁宗第肯稍微放慢一些追击的脚步,胡文科的军队就不会彻底崩溃,他也就能多收拢一些溃兵——无论是披甲还是无甲,都是胡文科珍贵的财产。
……
在战场的南方,张勇依旧沿着岸边前进,北面发出的呐喊声让他不停地侧头观望,那边的战斗已经爆发一段时间了,但张勇还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这肯定是万县的伏兵。”张勇刚才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刨去侧翼的胡文科,张勇身边还有两千甲兵,四千辅兵,背后数里外的王明德、袁佳文弼正在急速赶来。这么一小片区域里就有近四千绿营披甲和一千八旗兵,已经大量提供支援的辅助兵力,这让张勇的心情非常放松,即使万县就在眼前,这么强大的兵力也能让张勇不需要担心什么。
在张勇看来,袁宗第大概是误会了清军的兵力,或许是派兵来伏击一下拖延清军的脚步。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张勇判断明军的实力最多就是一千甲兵、三千辅兵。以这样的兵力,想在复杂地形快速击败胡文科的可能性并不大,而如果袁宗第只是派来数百骚扰部队的话,那胡文科自己就有力量击败他们,现在北面的战事很可能是胡文科正在追杀、搜索明军的溃兵。
“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贼人?”张勇在心里琢磨着,看起来清军很幸运,如果胡文科没有发现这些明军的话,他们就可能骚扰张勇的部队,影响他的推进速度,现在明军拖慢的是胡文科的脚步,这样张勇有机会先赶到万县城下,得到最大的一份战利品。
到目前为止,张勇只向北边派去了三百披甲的搜索部队。望山跑死马,虽然战场距离江边并不算很远,但是张勇并无意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指挥全军转向,去搜索那些可能只有几百人的明军骚扰部队——要是真这样那就遂了袁宗第的意了,往返一趟再加上搜山,今天的时间和士兵的体力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如果明军的实力超过单纯的骚扰部队,那张勇觉得也没有必要直接增援胡文科,胡游击手下一千五百人的军队也不少了,万县的明军就算来一半也无法在短期内击败他们;而张勇沿着江边继续东进,然后轻轻一个旋转就能切断这些明军的退路,配合胡文科把他们一网打尽——如果袁宗第真的发疯把一半的实力都派出万县几十里来这里伏击张勇的话,那张勇倒是不介意花点时间把这些明军一网打尽。若是消灭了这么多明军,那万县就很有机会迅速拿下了,到时候从重庆到万县沿途都没有川西水师的落脚之地,邓名的江上优势就会被严重削弱;而且重创了袁宗第后,邓名也就需要拿出新的力量来保护云阳、奉节,这也是一种牵制,有助于减轻重庆受到的水师压力。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么?”张勇的主力部队依旧在东进,现在他越来越确信胡文科遇到的只是一些骚扰部队,明军就是单纯想迟滞拖延而已。张勇的军队继续向前,现在战场已经位于他北方偏西了,胡文科和那些数目不明的敌军正在被他落在身后。
“没有,大人。”一个亲兵答道,直到现在,派出去包抄的那三百披甲还是没有派回任何求援的使者,这说明他们根本没有遇到值得一提的抵抗。
“果然如此。”张勇早就断定这是最可能遇到的情况,少量的明军在胡文科的压力前逃窜,当然更无法聚集力量对张勇的包抄军队做出抵抗,张勇证实了自己的预判。
“继续前进。”张勇下令道,如果真遇到明军强有力的抵抗,那他倒是会重新审视一番,但现在他看不出有任何必要让全军向北跑一段冤枉路。
……
尽管亲兵们喊得声嘶力竭,但明军毫无反应,正面的明军稍微停顿一下似乎也只是为了等待两翼的包抄,很快胡文科就看到身侧人影晃动,自己和身旁这最后几百号人已经三面受敌。如果被明军这样驱赶的话,胡文科知道马上就会全军崩溃,手下都会散入林中,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来聚拢,也不知道还能聚拢起来几个人。
“袁公,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胡文科绝望地大喊着,他的亲兵还扯开喉咙嚷嚷,说他们还有些银两,袁宗第不妨拿了走人,别再追杀他们了。
虽然胡文科喊得可怜,袁宗第充耳不闻,等明军从三个方向上包上来后,胡文科也意识到袁宗第绝对不是邓名那种好说话的主,就扔下一包银子帅队向着最后的缺口突围而去。在突围的过程中,胡文科的部下彻底瓦解,四散没入林间。
“不必追击了。”袁宗第的手下把胡文科扔下的那包银子拾了回来,不过袁宗第停止追杀、搜捕胡文科倒不是因为对方留下的卖命钱,而是不想因小失大。
东面那支人数不详的清军已经逼得很近了,袁宗第不知道那支清军实力如何,到底是有一百人还是一千人,更不知道这是一支孤军还是一大批敌军的先锋。
袁宗第下达了全速收拢部队的命令,他之前就向手下交代过,不要毫无节制地追击胡文科,因为在这种地形里一旦放开追击,自己的部队也就没法及时收拢了。
“回头应战!”既然身边的部队已经开始重新集结,那一支保持潜伏的前军也就可以开始行动了,袁宗第大声激励着手下,大胜就在眼前,而全歼了这几千清军后,万县的实力更会再上一个台阶:“活捉张勇!”
第43节续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