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
柔软毛团和铁血老佩(不是
第285章
价值
窗外恰逢日落,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了。整个房间飞快昏暗下去,如同没入海底,
鲜血铺满了盘子,诱人的肉排盖上鲜血,泛出生肉的色泽。
恐怖的诅咒气息四溢开来,佩因特僵硬地倒在桌上,新绿色的眼眸渐渐失去光彩。恩彼利克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他的身边,艾芙拉尖叫一声,当场晕在椅子上。
下个瞬间,一切骤然消散。
鲜血消失了,昏迷的艾芙拉好端端地坐在原位,喝着勺子里的汤。窗外还能看到夕阳的温暖橙红,一缕霞光滑过佩因特的餐刀。
佩因特的餐刀还好好拿在手里,他刚要举起它,手腕就被探身向前的恩彼利克抓住。猩红的宝石碎屑在佩因特面前炸开,火星般的碎片代替鲜血喷洒,零零星星落上了肉排。
事发突然,恩彼利克膝盖跪上桌面,碗盘被挤得乱做一堆。
强悍的净化魔法环绕着佩因特,那魔法足以根除来自魔王的污染。佩因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恩彼利克:“您突然怎么了?”
这一刻,夕阳再次沉入地平线下,恩彼利克的半张脸挂上了阴影。
“……您身上有诅咒的味道。”恩彼利克收回手,回到自己的位置,“失礼了。”
“诅咒?怎么可能。”佩因特脸上遮不住的惊愕。
戈弗雷·佩因特作为生命神殿前教皇,塔赫首屈一指的大魔法师,不太可能被诅咒暗害而不知。他有充分的理由提出疑问,恩彼利克也明白这一点。
“那是与魔王相关的诅咒。”
恩彼利克低声解释道,“您知道,我家准备了许多顶级防护道具。给您下诅咒的人能力了得,几乎没留下痕迹。要不是我家的道具提前预警,我也反应不过来。”
佩因特的表情仍带着疑虑。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开始帮忙收拾一片狼藉的桌子。
“总之谢谢您了。情况不太对,我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佩因特把被碰翻的点心盘收好,一小块压碎的曲奇落入他的口袋。口袋内部,白毛团轻盈地接住那块曲奇,将它一掰两半,用其中一半戳了戳黑毛团。
恩彼利克:“别这样,我们俩欠你人情。情况这么危险,你还是留在这更合适点……这么强的诅咒肯定是短效的,肯定是你最近接触的人下的手。”
“希望我死的人可就太多了。”
佩因特收拾好被碰翻的菜,又掰了两块洋葱面包吃,“漂流佣兵团树敌无数,生命神殿巴不得我早点消失。我和乐土的一些成员处得不太好,刚刚又被将军赶出来。”
说到这里,他自己苦笑了几声。
“不过能让我毫无察觉,对面肯定用了系统方面的手段。”
恩彼利克面皮跳了跳,最终定格成一个关切的表情:“是啊。”
喀嚓。
佩因特的口袋里,诺尔咬了口曲奇碎,他尝到了一丝红茶的香气。
柔软的黑绒毛里,两只青色的圆眼闪烁不止。透过口袋的布料,他直勾勾地盯着恩彼利克。
情报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万幸的是,一切都与他们的推测相当——
不久前,忒斯特直白地提出了他的建议。
疯修士毫不在意地说,
说到这里,白毛团轻轻一跳,压在了软绵绵的黑毛团顶上,把诺尔还没组织好的话语压散了。
难道他会喜欢“佩因特自杀”吗?
诺尔忍不住腹诽。这会儿被白毛团牢牢压在口袋最底下,有种脸埋进猫肚皮的窒息感。
……但是,他并不想直接开口反驳这些。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先吃肉还是先喝汤”的生活矛盾,而是关系到无数人命运的神战。
战场之上,凭道德反对毫无用处。要合理地否决提议,他就必须拿出更合适的方案。
佩因特抢先回应,
诺尔:
佩因特情绪平稳地摩挲餐刀,
黑团子静止在口袋底下,诺尔飞速思考。
生命神殿正在到处寻找佩因特。就佩因特和黄金剑的明面交情,他们查到这里,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不管调查骑士们有没有确切证据,这件事都会被骑士尤金知晓。佩因特对尤金的影响颇大,拥有斩神预言的尤金一定会盯上恩彼利克,并对他抱有敌意。
盗星索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局面。
而且盗星索无法确定是“乐土与佩因特合谋”,还是“乐土想借机除掉利益不一致的佩因特”。如果是后者,佩因特的死还会附带一些防回溯措施——死亡后向外部发出魔法信号,诸如此类。
总的来说,盗星索承担不起“佩因特死于乐土安排”的风险,那家伙百分百会发动回溯。
……但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测,世上没有百分百精准的战术。
一个人的性命何其沉重,不是他能够轻巧摆弄的棋子。
半晌,诺尔如此表示,
他能感受得到,身上热烘烘的白毛团骤然紧绷。
忒斯特闷闷不乐。
诺尔公事公办地表示,
他伸出细线似的小手,揉了揉趴在身上的白毛团。眼下两位纷纷泄气,变成绵软的黑白松饼。
正如他没有立刻反对忒斯特的提议,忒斯特这次也保持了沉默。许久,他颇为不爽地从诺尔身上爬下,重新鼓起。
忒斯特嘀嘀咕咕地说。
佩因特的思绪里带着笑意:
他拿起了餐刀,刀面反射出如血的夕阳。
……
时间回到现在。
诺尔结束回忆,使劲儿打量艾芙拉。自杀把戏只能在盗星索面前用一次,他们得到情报非常有限。
但是足够了。
盗星索使用“回溯”的时候,艾芙拉身上出现了非常微弱的魔法波动。艾芙拉·阿尔瓦的存在,无疑和盗星索的回溯权能有关。
可她身上真的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身为盗星索的化身,恩彼利克可以通过意识回归“读档”,也可以肉身穿越时间移动。他的权能足够强悍了,为什么还需要一个艾芙拉?
不,换个角度思考。
既然艾芙拉不是盗星索的挚爱,也不是秘密武器,只能是保命底牌。
思考,思考。
换个角度想,如果这是一个待完善的最终BOSS,要如何根据逻辑完善?
凡人承受不住盗星索的附身。盗星索附身的瞬间,他们就会死去,只剩一具空壳。而盗星索意志离开,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尸体。
所以在跨度大的时间回溯中,盗星索只可能“亲自肉身穿越”,而不是“意识覆盖他人”。命运洪流不可违抗,每个人都是命运河流里的一滴水,一个人的提前死亡总会泛起涟漪。
等等,诺尔使劲仰起身体,看向佩因特。
在他和忒斯特时间回溯的时候,这个人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他们回到过去,可以影响那些无足轻重的人。
那么如果一个人……一个人非常、非常不重要。她的存在对命运毫无影响,她的人生没有任何人了解,她的死亡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一个不管死在何时何处、都不会影响时代的存在。
黑毛团突然炸起了毛,体积看起来足足大了一倍。白毛团好奇地拱了过去:
诺尔全身裹着那份战栗,
忒斯特绕着诺尔转了一圈,
诺尔再次透过口袋布料,看向艾芙拉的方向。这位温和的夫人正在啜饮葡萄汁。
诺尔突然改变话题,
忒斯特表示,
他突然停住了,没再继续。
两人扒在口袋边沿,沉默注视着沉浸在幸福里的艾芙拉。
作为一同回到过去的同伴,忒斯特很快猜到了相似的可能——
恩彼利克·阿尔瓦当年会迎娶一位无名奴隶,并不是出于方便、好控制或恶趣味。
祂选择她,只因为她是这世上最没有“价值”的人。她可以作为祂的容器,死在任意时间点。
诺尔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老佩不可能那么草率地下场啦hhhhhhh
诺尔:盗星索你做编剧好烂——
第219章
童话
是夜。
佩因特被安排在了一楼的客房。恩彼利克借着“防备神殿”的名义,在他的房间里加了不少强力护卫魔法,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恩彼利克只是担心佩因特再来个突然暴毙。
黄金剑家的客房和客厅同样温馨。床铺松软干净,散发着清新的香气。床头的花瓶塞满了不知名的新鲜野花,花朵生机勃勃地怒放,色彩搭配恰到好处。
窗户边还安置了小餐柜,其中放了几瓶不算贵但足够可口的葡萄酒,以及家庭烘焙的点心、火腿和坚果。所有布置认真细心,又不乏生活的松弛感。
佩因特来访突然,这些应该是那位艾芙拉女士打理的。
前教皇先生暗暗叹息。他倒了一小碟坚果,放在床头喂神——两个毛团跳到碟子边缘,啃起来同一颗坚果。
心灵感应不受嘴巴限制,诺尔慢腾腾地啃食坚果。
以黄金剑的财力,确实能做到购买大量底层“微尘”,让他们始终不见天日地活着。但是那样一来,它需要额外布置机构,去监管这群人。
如此一旦暴露,它的复活后手会被有心人发现。再者,这种机构只会牵扯到越来越多的人,鬼知道什么时候卷入命运洪流。
退一万步,就算侥幸成功。意志复活在一个奴隶身上,接下来的伪装生活也会步履维艰。
与其粗略的广撒网,还不如全力保住一个“备用”人类。只盯住艾芙拉·阿尔瓦一个人,并且确保她活下去,对于盗星索来说易如反掌。
忒斯特快速地啃着坚果——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使用化身,设计仍存有缺陷。要是不及时进食,身体很快就会变得绵软无力。
他咕哝着补充道。
有个非常简单的处理方式——在艾芙拉·阿尔瓦身边留下化身,消灭盗星索的前一刻,干脆利落地杀死艾芙拉。
这是疯修士能给出的解法,但忒斯特相信,诺尔绝不会喜欢。
但他们又能怎么做呢?提前在艾芙拉身上动手脚,大概率会被盗星索察觉。白毛团转转身子,从毛的缝隙里瞥向诺尔。
果然,黑毛团鼓鼓囊囊地咀嚼。
变数太大了,忒斯特心想,这比直接在艾芙拉身上动手脚还难。嗯,还是想想怎么动手脚……
佩因特:
忒斯特:
他差点忘了,这里还坐着个真正的“圣人”。
忒斯特不客气地啃完了坚果,又咬走了黑毛团上沾着的碎屑,
佩因特自己也拿了颗坚果,尽管是随手拿的,那颗坚果看起来十分饱满新鲜。
忒斯特立刻回嘴,
佩因特与白毛团严肃对视。几秒后,前教皇先生冲那双豆子大的金眼“噗”地笑出声,柔软的白毛团则炸起毛,散发出一丝丝杀意。
诺尔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场景,思绪浮沉不断。
……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
艾芙拉的一生就像个美满的童话。结尾书写着“从此以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多么完美的结局,谁又愿意直面冰面下的恐怖现实呢?
连童话都知道,应当让花朵停在绽放最盛的那一刻。
要悄无声息地解决艾芙拉的问题,要想办法对付盗星索化身的存档能力,要把远在天边的盗星索本体击落。
这场神战里,他们要解决的难题越来越多。
等等,说到童话……
诺尔说道。
……
从前,有一个可怜的奴隶孤儿。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生,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只记得脏兮兮的木笼子,以及笼子里腐臭的空气、发酸的食物。
笼子里关着许多与她年龄相近的孩子。他们有些病死了,有些发疯了,还有些会随着笼门开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
每周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消失或死去,所以笼子里的名字比人数要少。狭窄潮湿的笼子里,“名字”就像一个标牌。有“名字”的人不在了,没名字的人就会继承“名字”。
就这样,女孩成为了“艾芙拉”。
她相貌中上,绝对谈不上丑陋,也不会漂亮到被人一眼注意到。平时她会像鼠妇一样缩在笼子角落,一声不吭。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日夜折腾、尖叫哀求,也不会给自己制造无意义的伤口,或是嫌弃发臭的食物。
就这样,她苔藓般活着,呆板地注视着笼子外的世界。
自她有意识起,痛苦与恐惧就和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如今,她已经对它们习以为常。奴隶商人会时不时忘记她的存在。有时候,连艾芙拉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是人,而不是角落的一件杂物。
很快,干瘪的孩童变成干瘪的少女。作为奴隶,她到了最适合售卖的年岁。奴隶商终于把她装上了马车,运向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艾芙拉一动不动地缩在笼子边角,就像她一直所做的那样。说实话,她不关心自己的命运,也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直到某一天。
一个青年拦下了车,他抓走了奴隶商人,救出了包括艾芙拉在内的一车奴隶。他抓住她的手,宣布对她一见钟情。
他给了她没有跳蚤的衣服,前所未见的可口食物,以及没有排泄物臭味的床铺。他朝她露出完美的微笑,表情温柔又甜蜜。
艾芙拉不会抗拒奴隶时的辱骂和鞭打,自然也不会抗拒这个笑容。
接下来,就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轶事。恩彼利克·阿尔瓦爱上了一个出身卑微的奴隶,他为她反抗了阿尔瓦商团的施压,还找了大名鼎鼎的佩因特教皇证婚。
其实,无论是“浪漫的英雄”还是“甜美的恋情”,艾芙拉都没有什么概念。他只是拉着她向前,而她沉默地跟在后面。
就像她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这是她唯一熟知的生存方式。
……
“今天是爸爸和妈妈的故事。”
讲到这里,艾芙拉吻了吻儿子的额头。莫尔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