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陆承风云挽 本章:第37章

    他说着,取下拇指上的扳指。

    云挽这时才隐约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他气质特殊,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是因为这枚扳指。

    他板正,浑身上下都是仕途里的正气,浩荡凛然的。

    戴个扳指,就有点发邪,整个人的热血风华里,蓦地就涌出数不尽的危险气息。

    他的扳指,和通常做生意手上戴的,竟然还不同。

    人家多数是玉,翡翠。

    周书彦就是单纯的银。

    估计用的老银,上面样式琐碎繁复,色泽也发暗。

    老银的颜色才会这样暗。

    他把扳指给陆承风,亲手写了个地址:“你过几天去找。”

    里面写了个名字。

    周柏山。

    都是姓周,估计是他哪位亲戚。

    但云挽也没听说,周家还有哪位族亲在闽南的。

    周家是正儿八经皇城根底下长起来的,一整个家都是。这样的家庭,其实排外的特质最明显。

    她也不方便问,就当没看见。

    “过几天我还有个局,你带人过来陪我吃个饭。”周书彦提醒了句,他的人候在门外雨里,他钻进雨幕中,逐渐远去了。

    陆承风叠好字条,将扳指包在里面,往楼上走。云挽在下面叫住他:“承风。”

    陆承风停下脚步:“嗯。”

    云挽跟上几步,到他身边扶着栏杆:“我……之前不知道你妈妈的事,那次也不是故意要和她见面。”她垂下眼,声音越说越沉下去,“……对不起。”

    如果说之前还有不懂,现在她其实已经全都明白。

    想起瞿婶的话,云挽觉得肺叶像卡了块石头,梗在她心口,让她堵得很难受。

    瞿婶说:“少爷和她有些不对付。”

    她从没想过,是这样的不对付。

    袁姿和他父亲勾搭到一块,两个人还有了孩子——听周书彦话里意思,袁正松如今在码头风头正盛,怕是正当年,岁数不会比陆承风差太多。

    说明什么呢。

    陆益年很早就在婚姻里背叛了妻子,陆承风的母亲。

    只是这件事,或许是很多很多年后,才终被揭开。

    她还记得高中时候,陆承风性格,虽然冷,但更多,是一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疏狂。

    有点傲。

    然而并不难相处。

    不像现在,很会洞察算计人心,戒心筑得犹如天堑,心中谋算,眨眼谈笑就能倾覆整个局面的本事,没有一人看得透。

    结婚的第一年,她觉得他是个很可怕的人。

    也曾经很多次怀疑,她究竟是在喜欢什么人。

    那种想法,随着他离家越来越久,静悄悄在她心中滋长,就像是淤泥沼泽里的花,把一切都吞噬了。

    她有时候也会忘记缘由,忘记为什么喜欢,忘记记忆里他的样子,忘记会死心塌地。

    可是后来,莫名其妙地,她还是会被他吸引,会想要留在他身边。

    哪怕那时候的她也不确定,他身边,还有没有预留的位置。

    她茶色眼瞳浅浅的,像漾着两汪水,陆承风低头,约莫是心疼,拉了拉她肩上毯子:“说这个做什么,没说怪你。”

    可是上次提到这件事,在书房,他枕在她膝上,她说让他回去不要和袁姿起争执,他还是动怒了。

    尽管他或许并不是冲她,只是一时应激。

    她却仍然觉得很抱歉。

    她是个心肠很软的姑娘,平时连重话都不太会说,现在知道这件事,面对他,她只有种不安的愧疚。

    陆承风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俯身轻轻把她抱起来,抱上了楼,放到床铺里。

    他俯低身体,没压到她,只是吻了吻她鼻尖:“真没怪你,不纠结这个了好不好。”

    她咬着唇,在他身体阴影的笼罩下,小声说:“好。”

    陆承风弯唇,拿衣服去洗澡,回来的时候云挽已经又把床帘放下,他含糊笑了声:“这么乖。”

    她默默红了脸,挪到床里面去,把位置让他。他翻身上床,隔着被子,把她静静地搂到怀里,声音低哑:“快睡,很晚了。”

    她轻嗯了声,在他胸膛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轻轻环住,慢慢沉入睡梦里。

    *

    这两天陆承风都有局,除了周书彦的,还有些别人的场,只是卡在年中,没到年尾,这种场子并不多。

    他其实大多不想参加,毕竟如今也不是籍籍无名,他有事求别人,更多是人家求他,没什么非要去的。但有些场子是真的不得不去。

    陆承风照例带他秘书去,云挽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尽管心里有根刺,然而特意提出来,就像是在故意为难。

    她就也没说。

    只是后面有一晚,她好像有些感冒了,到了晚上约莫九十点,这种症状逐渐演变为发烧。

    那晚上云挽过得特别不舒服,头很疼,坐起来还没几分钟,就觉得浑身发软。

    她怀孕也不敢乱吃药,所幸烧得不厉害,量了下,三十七度多,想着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就倒了杯温水在床头放着,免得夜里起床要喝。

    云挽缩进被子里,有点难受地抱着肚子,身旁床榻空荡荡的,没有温度。

    想想他不在,可能还要再晚回来,云挽抿了抿发烫的唇,给他发了条消息:

    陆承风大概在喝酒,也没回。

    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只是将近半夜两点多,她被开门的声响惊醒,云挽扶着肚子爬起来,下楼,看见是司机送陆承风回来。

    她烧得昏沉,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还以为自己在沪城那栋别墅,看见钟叔有些意外:“穆小姐呢?”

    今天不是她吗。

    钟叔一愣,估计是不知道她怎么问这个:“秘书回去了。”

    他帮忙把陆承风扶到沙发。

    陆承风醉得挺厉害的,像是人没了意识,但还是能走,只是走得不平稳,眉头深深拧着靠向沙发扶手。

    钟叔上不了二楼,看了云挽一眼。

    云挽接过,搀扶他胳膊:“我把他送上去吧。”

    钟叔很担心:“夫人,要不算了吧,你的肚子……”

    “没事。”她摇摇头,把他架起来温声说,“钟叔,您去休息吧,我照顾他就好。”

    钟叔点头:“好。”又看了眼她单薄的肩膀,“我就在旁边小房间,夫人有事喊我。”

    云挽说好,勉勉强强把陆承风扶上去。

    好不容易弄到床上,他沉着眉扯自己领带,看着像是很难受的模样。云挽就挨过去,替他把领带解了。

    脖颈好受了些,陆承风眉宇渐渐舒展,慢慢地,睁开眼,云挽在拿床头的毛巾给他降温。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熟悉到,就好像已经发生了千百遍。

    他眼瞳颤了颤,忽然拿过她手里毛巾丢掉,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他迷迷糊糊,人还不是很清醒,只是习惯性凭借本能,往她颈窝那里嗅,感觉是能通过气味认人一样。

    云挽都快吓死了,不知道这又是发什么疯,想把毛巾再捡上来,又被他摁住,他含含糊糊说:“老婆。”

    她心里一颤,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还没等回过味,他压住她手腕,埋在她颈间温柔地舔吻着,倒是不继续喊了。只是动作看着轻,舔上去还挺重的,她想躲,又被他掌心扣回来。

    弄来弄去,她觉得第二天肯定要出印子了,他却渐渐动作慢下来,停下来,最后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抱着她不动了。

    睡着了。

    云挽又羞又气,脖子疼,脑袋发烧更疼。

    毛巾也不想找了,被子随便给他一搭,自己背过身强迫着睡觉了。

    后半夜,他好像迷糊得有了点意识,估计是看她不在怀里,又摸上来额头抵着肩窝,臂膀搂紧她,继续睡了。

    *

    第二天醒过来,陆承风说:“今天陪我出去一趟。”

    云挽脑袋不怎么疼了,就是人还有点没精神,就说:“去哪里。”

    陆承风起床披衣,整齐戴上袖扣:“去见个人。”

    云挽一愣,想起他那句调侃似的“土皇帝”,也撑着身体爬起来换好衣服。

    两个人简单吃了顿早饭,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

    路上陆承风有些沉默,车辆再次驶过那座跨海大桥,云挽看着窗外,海面上许多船只出港,大大小小排列。

    云挽看了会,忽然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陆承风轻嗯:“想问什么。”

    云挽抿了抿唇:“周柏山,是周先生什么人?”

    陆承风一怔,钟叔倒是笑了:“夫人真敏锐。”

    旋即陆承风也笑,抬起手背蹭了蹭她的脸:“是他叔叔。”

    云挽想了想,说:“他不在京城吗?”

    “不在。”陆承风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轻描淡写,“也在不了。周柏山这些年,还没有认祖归宗,呵,看他样子也不想——只是周书彦和他,毕竟隔着叔侄这一层,周书彦在京城保他沿海生意不衰,他保他这位侄子,荣华富贵不尽。”

    他哼笑了声:“挺厉害的人物。”

    周柏山是典型的闽商,同样靠海起家,政.府直控的码头港口造船厂,他得标就有多半,靠的是谁的关系,自不必多说。

    “光靠这点还不够。”钟叔难得有兴致,也多讲了两句,给云挽指,“夫人看这片海湾,延伸出去的码头,港口,铺天盖地都是他的人。他人脉多,资源广,吃得多,也吃得开。闽商一般保守,在闽南做土皇帝就很满足,他并不,他的产业这一线沿海都有。”

    “多远?”

    “闽粤港澳,都给他面子。”

    她噤了声。

    看陆承风和江家牵线就知道,粤港澳有自己的圈子,和别地就是格格不入,人家天高皇帝远,自有一套商行流派,一线沿海也有江浙沪,同样的,江浙沪也不和粤港澳混一块。

    闽商更特别,独立的。

    他能让南边都认他,确实是有些手段。

    这回车程很远,约莫一个多小时,才沿着公路停在处山脚,周围估计是镇子,只是越往里,林子越深。

    是闽南很有特色的植被,郁郁葱葱。

    车不让开进去,陆承风就让钟叔候着车,他带云挽和东仔进去。

    眼前出现座传统的木质吊楼,有两个人守在外面:“陆先生?”

    陆承风轻嗯。

    马仔扫一眼,不吭声。

    陆承风从西装内袋摸出那枚扳指,递给他,他一愣,喊另外一个人。

    说得应该是闽南话。

    云挽听不懂。

    那人拿着扳指进去,很快就出来,这回是普通话,不标准:“请。”

    屋子在三楼,走上木楼梯的时候,云挽觉得木头都在响,她没走过这种木楼梯,有些害怕。

    “怕?”

    云挽摇摇头。

    陆承风弯了弯唇,牵住她手。

    那人很快就将他们带进一间堂屋,云挽抬眼有点愣住了。这间堂屋非常昏暗,很中式的样式,古色古香,里面一张四方檀木桌,只两个凳子。

    旁边却另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是供桌,上面摆着神龛,蜡烛,壁龛不知道为何,发着暗红的光。屋子里点了檀香,烟雾缭绕,有些看不真切。

    陆承风扫了圈:“周老板人呢。”

    马仔笑道:“先生在里面。”

    陆承风不露声色。

    马仔从神龛前的酸枝木案上,拿走三枚铜钱,是铜钱,甚至不是硬币,看着年份很久远,摆到桌上了,才看清上面刻着字是“乾隆通宝”。

    陆承风微不可查皱眉。

    马仔还是笑:“陆老板远道而来,先生本该迎的,不过我们闽商做生意,也有闽商的规矩。”

    “哦?”陆承风轻抬唇,声音冰冷,“什么规矩?”

    马仔撩起眼皮,将三枚乾隆通宝整齐码在案桌上。

    “陆老板起个六爻卦如何?卦吉,我们先生做,卦凶——”

    他笑笑:“那就不送。”

    第29章

    “它会动了吗?”

    他这话说得不好听,

    陆承风看向他:“周老板不想做我的生意吗?”

    马仔说:“哪能?只是确实是规矩。”

    “我没听过这规矩。”

    马仔解释:“陆老板是外地人,不知道闽南人都是靠天吃饭,天公疼生意就做得好,

    天公不疼,这件事无论如何,

    您都做不起来。”

    云挽倒是也听过这个说法,闽南几乎家家户户都会供神,有专门的神龛,桌案,供台,

    神牌,

    仿佛已经融入了最基本的生活之中。

    泉城庙宇很多,多的是来求仙问卜的香客。相应的祭祀典礼,游神活动,更是数不胜数。

    其实闽南当地,最迷信的卦数,应该不是六爻,也不是梅花易数,而是掷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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