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直觉告诉她要打开,然而她忍住疼痛,沉默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打开。
她把他的东西全都收进去,重新放好,柜门关上。
家里太空了,黑暗里,她抱紧被子,再次梦见陆承风。
只是那一年,他们已经结婚了。
陆承风其实当初和她说过,形式婚姻,无非是各过各的,他也一直遵守得很好。
新婚夜那晚,他仅仅只是和她清点首饰、珠宝,这类资产,并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他也没提过。
他是个生意人,最重要的是有契约精神。
合同条款上没写上去的,他不会妄自添加。
因此,他们婚后第一年,什么夫妻生活都没有。
陆承风常年在国外,做生意很忙,好像对这件事也并不热衷。
只是有次,他回国了。
那时候云挽还在杂志社,不知道他回国,下班后和同事聚餐,到了后半场,他们说要去酒吧,她跟着去了。
云挽属于是,知道自己酒量差,向来不敢多喝。
只是那次,不知道哪根筋搭错。
同事们做游戏,玩很普通的真心话大冒险,聊到年少时喜欢过的人。
大家酒喝得有点上头,都有话说,尤其是有个男生,在聊他情史,他追个女生很多年,一直没有成功过。
别的同事问他:“后面呢,不追了?”
他喝蒙了,笑笑道:“追个屁啊,人家都结婚了。”
有几个人笑他,云挽没笑。
因为她曾经以为,这个时候,陆承风应该也已经结婚的。
她甚至还给他写过一封信,只是当时年少,她性格腼腆羞涩,不敢多和他说话,只能写在信纸上,寄给他。
她记得那封信上,她写:
更多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
写信的时候,是学校组织团委活动,在书城,有帮忙“寄给未来的自己”那种活动。
云挽把信封投递,日期选的是十年后。
现在这封信,或许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她不知道书城会不会真的把信投递出去。
只是那也没关系了,因为她全然没有想过。
十年后,和他结婚的那个人,竟然是她自己。
命运阴差阳错,却又莫名巧合。
那天云挽难得多喝了两杯,酒吧里的酒很烈,她酒量还差得离谱,很快就头晕晕,不行了。
后面怎么回的别墅,她都不知道。
回到家她就瘫在沙发上了,强迫自己就在楼下洗了个澡,又继续回沙发上躺着。
没过多久,听到熟悉声音:“回来了?”
他那时候还不会问她去哪里了。
云挽脑袋朦朦胧胧,根本想不清楚问题,他靠近,她直觉就是往他身边去。
陆承风像是犹豫了一会。
他没有去拿毯子,而是把她抱去了卧室。
主卧一直是给她睡的,他睡次卧,忙一点就是书房,或干脆睡公司。
结婚之后,主卧他再没去过。
他把被子给她裹好,云挽觉得很热,又蹬掉,意识不清地想脱掉自己衣服。
那时候,是秋天了,天还是有些冷的。
他约莫是没办法,只好用被子把她盖牢。
她扒了一会儿,也不扒了,就那么愣愣盯着他。
脑海里,好像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么多年,他知道她喜欢他吗。
感受到过哪怕一点吗。
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她也会很难过的。
他淡淡道:“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
下一秒,她蓦地哭出声来。
陆承风浑身僵滞,大概不明白她的眼泪所谓何来,要么就是晚上喝酒想到了伤心事。
可是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走,他半跪在床边,抽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
然而她眼泪越掉越多。
云挽红着鼻尖抽噎了会儿,脑袋一热,伸出手软软地抱住了他。
那个拥抱,轻得像羽毛,然而他却胸膛震颤。
她嘴巴擦过他脖颈,很委屈嘟哝了一下:“我怎么这么倒霉。”
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紧绷着身体不说话。
云挽就又继续小声嘀咕:“年纪轻轻,就结婚了。”
他顿了下:“再过两年,也可以离婚,财产方面我不会亏待……”
云挽其实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还是自顾自抽噎,哭得非常委屈:“结婚就算了,还是无性婚姻,呜呜呜……”
“……”
第二天,她醒了。
是各种意义上的,醒了。
她其实喝得不算多,只是不耐喝酒,才反应过度,所以也没到断片的地步。
云挽裹着被子,猛然想起昨晚的事。
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快速掀开被子下楼,却看见瞿婶已经做好了饭,陆承风在吃早餐。
她站在楼梯上,踌躇片刻。
觉得还是回去别见人算了。
然而才往上蹑手蹑脚迈个楼梯:“你不下来吃早饭吗?”
云挽耳根陡然间烫起来。
她惴惴不安下楼,低着脑袋坐他对面,偷偷瞥他。
陆承风吃相斯文儒雅,手里拿着份报纸在看。
见她抬眸,他收起报纸。
两个人沉默。
云挽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她从他眼底,仿佛窥伺出一缕别样的情绪,说不上来,奇怪又带着些许复杂。
他停顿片刻,还是先开口:“关于你昨晚说的事。”
云挽心猛然一条。
“我重新拟了份协议,放在你床头,你有看过吗?”
云挽觉得紧张得喘不上气:“什么?”
他望着她,轻描淡写:“夫妻义务。”
*
他们后来所有的事,都顺理成章。
云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件事,真是奇怪,他明明有那么多,让她记住的地方,明明有那么多印象深刻的记忆点。
最后梦到的,竟然只是那天早饭,一段平平无奇的谈话。
梦醒了,她睁开眼,眼尾还是湿漉漉的。
手机上时间显示两点十六。
云挽看了眼,刚要关掉,忽然看见几条未读消息。
全都是陆承风发的。
她慌忙拿起来看,看见他给她打了两通电话,她都没有接到。
他又发信息问:
云挽一怔。
她想着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了,便没有回拨过去,只给他发:
她还要再编辑,准备再说点什么,卧室门被推开。
她一愣,打字的指尖颤抖。
黑暗里,她只看得见道模糊的身影,那道身影摸到床沿,他长出青色的胡茬,他身上寒气很重,弥漫进床幔,吓住了她。
云挽声音陡然哽咽,喊他名字。
他身形僵滞,最后伸手探向她:“嗯。”
云挽蜷缩在一团被子里,他愈靠愈近,她能看见他眼底乌青色的痕迹,深深浅浅,错叠在他眼下,那双黑漆漆的瞳孔,满是疲惫的神情。
他把她抱进怀里,单手搂住腰,她最近其实没有长胖,茶饭不思,反而瘦了,只是肚子里的在一天天长大,她的腰腹就更显得臃肿。
她不敢动,只能细细颤抖着抱住他肩头。
陆承风低头,视线划过她潮湿的眼尾,他和她目光交汇,她的身影被映在眼底,模糊,而又晦涩:“哭了?”
第32章
“他原本是要娶秋家小姐的。”
她喉咙很干,
眼睛却是潮潮的:“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她是真的以为他回不来了,明明也就过了几天,她却觉得一辈子都提心吊胆过去了。
他和门口警卫说,
不让她出别墅,她什么也做不了。
然而那颗心却是真的。
浑浑噩噩过了这些天,
直到他回来,安然无恙,夜夜卡在喉咙里的情绪,才终于有了突破口。
陆承风单手搂紧她脊背,昏暗床帘里,
他的面孔竟然浮出一丝罕见的温柔:“我能出什么事,
不是都说了要你好好休息了。”
“可是这不是普通的事。”她眼眶酸胀,“我怕你回不来。”
那张白净莹润的脸庞,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身体发着烫,手心和膝盖贴着他的地方,却是冰凉的。
他掌心捂着:“嗯,现在回来了,不难过了。”
她喉咙里就溢出细细哽咽,
像只慌乱失措的小兽,等他回家,等了很久。夜色昏朦而安静,
她甚至会有一种再也等不到他的错觉。
陆承风身上衬衫早皱了,
连日奔波,
他清瘦了些,
肩膀却还是宽阔。看见睡衣被揉皱在床头,云挽红着眼尴尬道:“我本来想收起来的。”
其实是她睡不着,
只能抱着他衣裳才能勉强入眠。
他没说什么,扯了下唇,抬起手背蹭了蹭她的脸,就拿过睡衣去洗澡。洗得很快,出来的时候她仍然没睡,在等他。
陆承风稳稳捞过她,温热的吻细密落在额头,眼皮,逐渐逐渐顺着鼻梁一路下滑,最后印在唇上。
他含糊说:“这两天生病了?”
她小小点了个头。
陆承风睁着眼:“我明天早上喊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她微愣:“不用了,我就是觉得有点累。”
他也没听,拿过床边手机发消息:“找个医生看看会好点,烧着不难受吗。”
云挽确实觉得难受,只好蔫蔫地答应,被褥下的掌心摸索着抚上小腹。她月份不小了,肚子也变得高耸,不像初怀孕时,弧度玲珑鼓起一团,脆弱得仿佛一触便碎了。
陆承风沉静片刻:“我听说老爷子来过了?”
她一怔:“嗯。”
他视线落在被子的隆起上,有点失神,掌心却还在温柔抚动。
这几天云挽自己在家,孩子一直都很乖,可能是知道她心里难受,身上也难受,因此没折腾她,连翻身的动静都不大。
陆承风回来,她肚子里倒是传来轻微的胎动。
他默了很久:“以后我让门口警卫拦了,你别见。”
看不出表情,也听不出多少情绪,云挽摸不准。然而能肯定的,是他应该知道陆益年都说了什么。
她心里泛起温柔:“没事,我不听就好了。”
他淡淡嗯,继续轻柔而失神地抚摸她肚子。
“你有没有想过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肚子有点痒,云挽轻喘两口气,轻轻握住他手腕:“还没想呢,你要取吗?”
他指尖停顿,给她扯好被子盖住:“我回头翻翻字典。”
他隔着被子抱紧她:“睡觉,我陪你睡。”
*
第二天清晨,云挽发消息给陈蝉衣,问她家里情况,得知李潇已经被放出来,心中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