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风问他:“你会卜卦吗。”
周柏山隐约猜到几分,如实道:“我不过略懂皮毛,你若想算六爻,我替你找一个算的准的。”
陆承风垂眸,微哑道:“多谢。”
紧接着两年,他几乎每月都要飞闽南,发仔专算他的卦,周柏山边界感清晰,从不多问。
陆承风每次来,几乎都是月初,偶尔飞国外出差,有事耽搁,他会顺延。平均下来,每个月他们总能见面。
周柏山看他一眼:“顺利吗。”
他没答,表情也看不太出来:“我过两天回京城,需要我帮忙带什么话?”
周柏山说:“不用。”
陆承风轻笑:“那吃顿饭?”
周柏山思索了会,张了张唇,估计是想应。
他助理说:“先生,您今晚不行,约了记者采访。”
陆承风挑眉。
土皇帝横遭变故,这时候怎么竟然不避着人?连他也好奇,究竟是谁,能得周柏山青眼。
周柏山说:“今晚几点?”
助理查了下行程安排:“刘小姐约了您今晚六点。”
“调到现在来,我给她两个小时时间,包括路上的时间,来得了算她的,来不了,采访就算了。”
“是,我现在和她联系。”
陆承风重新给他递了烟:“你什么时候也做这些了,记者挺有名的吧。”
否则照他挑剔的性子,应该看不上。
周柏山却扫他一眼,或许是错觉,那一眼里竟然透出几分古怪:“你不知道她?”
陆承风挑眉:“我为什么知道她?”
他对记者没任何印象。
对这个职业有印象,还是因为他老婆。
当然现在是前妻。
周柏山略略看他片刻,黝黑的眼瞳视线锁住,他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道:“还以为你有印象,你之前那篇报道,不就是她写的吗?我心想你能挑中她,应该是很有过人之处才对。“
不止是陆承风那一篇稿子。
她那两年发布的采访稿,他几乎都看了,内容和选题扎实,很有灵气。
不怪会火一把。
陆承风想到什么,脸色逐渐不好看。
周柏山也觉出荒唐了:“陆老板,我可是因为看了那篇报道,才决定接受采访的。”
他吐了口烟圈,眯眼,唇边携了丝似真似假的笑:“你别和我说,当中有什么误会。”
“那误会可就大了。”陆承风单手撑伞,烟丝在雨雾中蒙蒙飘散。
他低睫轻笑:“我说那篇稿子,其实是我前妻写的,周老板信吗?”
*
秦阳那部电影首映礼,规模不小,邀请了娱乐圈很多有头有脸的人参加,商界也有大佬捧场。
他在影界一扎根数十年,人脉自然广阔无垠,这部电影他自己也有参与投资,文艺片,说是要往戛纳送,去冲奖。
像这类脱离商业片范畴的电影,属于是叫好不叫座,投资人来捧场,一多半是捧他的人场。
云挽提前两天就来了京城,首映礼的票是杂志社拿到的,一共就两张,她和时朗。
与会嘉宾名单他们是拿不到的,两个人坐在记者席,并不扎眼。
往前最正中位置,坐着主演导演,秦阳身旁,竟然是江泊雪。
时朗低声说:“我听说江总和他私交不错,江夫人演了秦阳两部戏,最后成了江总夫人,业界还说了句闲话。”
云挽发愣:“说什么了?”
时朗弯唇:“说他是媒公。”其实原话是说秦阳浸淫影界多年,最后竟然去拉皮条。
云挽:“……”
周围声音很嘈杂,交际的场合,衣香鬓影缭绕,端着酒杯,驾轻就熟地和各类大佬谈笑风生,往西装口袋塞自己精致的名片。
记者席也有人敬酒,云挽模样安静纯然,有男人不禁多看了几眼。
云挽不喝酒的,只是也想躲酒,就和时朗说:“失陪,我去卫生间补个妆。”
时朗明白:“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了。”
她拎过自己的包,闪身出了走廊。
和侍应生问了卫生间方向,云挽就往楼上走,楼上有宾客休息室,原本记者是上不去的,然而楼下那间在维修。
侍应生说:“小姐,我在楼梯口等您,您尽快出来。”
云挽应了声好。
正摸出自己的散粉盒,要进去,腰间猛地一紧,她眼前黑暗一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抱了进去。
紧接着唇瓣上就被恶狠狠咬了下。
云挽吓懵了,努力喊,侍应生听到声音就进来,被男人冰冷剜一眼:“出去。”
侍应生有几分为难,闹不清状况。
陆承风烦了,门口放了块维修的牌子,黑瞳冷然:“有人来你知道怎么说?”
侍应生冒冷汗:“明白明白。”
他折身回来,周围安静了。
云挽快气死了,她怎么都想不到,来京城出差竟然也能看见他,更气的是丢脸死了,都被人看到了。
她软声道:“你不是在南昌吗。”
陆承风挑眉:“回来了。”他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唇瓣若有似无轻啄她。
云挽要瞪他:“哦。”
“哦?”
这是个什么反应。
陆承风低眸咬她下巴:“没良心,几天一句话不和我说?我那好友是白加了吗。”
她真的太忙了,连微信设置的状态都是一个小人在忙碌,朋友圈也不更新,问她什么都是“哦哦嗯”,要不干脆不回了。
云挽声音透着股子温软:“太忙了,我怕我说两句就发脾气,你要生气。。”
那她不说话就不怕他生气了?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她今天穿的是条裙子,他指端探进,云挽慌了神:“你干嘛呀。”
宽厚的掌心握住膝盖,烫得她直往后缩,他的闷笑传来,那股子慵懒的劲儿,她有些不习惯:“你觉得一个男人把你单独抱进一个私密的地方,能做什么?”
云挽连忙推他:“不要不要。”他发疯呢,怎么在这里。
他含着笑意:“什么不要,我说什么了?”
她脸涨红。
再往上不知碰到哪里,云挽一个激灵,但她躲也没用,呜呜咽咽把裙子抱好,眼瞳里有一层清软的水光。
他腔调几分戏谑:“长长记性,否则下回还不理我?”
唇边笑意很浅,暖调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脸,也模糊她的眼睛,只有他黑漆漆的眼瞳,似笑非笑,直直停留在她眼前。
云挽手背捂着唇。
然而他也没太过分,很快就抽出,喊助理来送换洗衣服。
云挽微微张着唇,还没回神,表情有几分茫然,她怕了他了,这人发疯毫不顾忌场合。
助理来送衣服,仍是裙子,他比着看了两眼:“我帮你换?”
云挽要哭了:“我自己换。”
他不动,她眼里浅浅的羞怯:“你转过去呀。”
声音都打颤。
陆承风浮出笑意:“行。”
然而后背的拉链细巧,她实在拉不上,自己琢磨了半晌,他沉声问:“好了吗。”
她也不吭声。
陆承风转身,扶稳她肩膀揽过来:“好了,不闹脾气了,回去给你骂。”
他将她后背拉链拉好,系带也系上:“我送你回去。”
云挽憋着气:“不要。”
她很少发小脾气,印象里几乎没有过,温温和和的,连和他吵架都不太会。他倒没觉得气,只是心里有些软。
陆承风下巴垫在她颈窝,看她拿粉扑,云挽气恼地往脖子和锁骨上抹,全是密密麻麻红印子,怎么遮都有隐约的痕迹。
越抹越气,差点把自己气哭。
后面再也不肯跟他待:“我走了,我和同事一起来的。”
首映礼现场无比昏暗,他鹰目敏锐扫到记者席,看到某个身影,眼瞳微黯:“不让我去看看?”
她拒绝:“不。”
陆承风勾唇,有几分意味不明的冷:“和前夫在一起是这样,做什么都要偷偷摸摸的。”
第72章
“你觉得我就是为了跟你睡觉?”
云挽心里有些无奈:“你别说这个。”
她还是不习惯他提起这个话题,
尽管两个人离婚,的确是事实,然而她心里总归不舒服。
陆承风眼瞳颤了颤,
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指尖捏紧,
终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人请他回去入座,首映快结束了。
他看眼她,声音低沉:“我回去了,我派个人给你用?”
“不用了。”云挽指指时朗,“我跟着我们杂志社老师就好了。”
他表情有几分变化,
黑瞳在角落的光线中,
显出几分晦暗难明。
“行。”
他丢下一句,适应生领着他从侧门出去。
云挽看了一会他的背影,最后自己也移开眼。
他们京城的差出得还算顺利,没遇上什么幺蛾子,秦阳倒是好说话,赵元朗也是,谈吐镇定自若,无边温雅。
云挽记得徐星萌很喜欢赵元朗,
采访结束时,简单向他说明情况,问他能否给个签名。
赵元朗面相英姿勃发,
人却和善,
他听了个大概,
就笑笑:“可以。”
他们很快结束京城的行程,
坐京沪线回了南京。
专线中途只停南京南,云挽坐车会有点晕,
因此上了车便昏昏沉沉睡了。她靠窗,时朗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在处理文稿。
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耳旁一点点模糊温柔的声音,朦胧睁开眼,时朗的脸出现在眼前。
见她醒了,他面容温和轻笑:“快要到站了,怕你一会睡过头。”
列车停靠时间不长,东西会来不及收拾。
云挽睡得整个人都发懵,捂了捂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我太困了。”
她慢吞吞,很迟钝收拾小桌板上的东西。
等到了南京南,云挽打了车来接,她回去的行李重,里面放了给孩子买的一些东西,还有礼盒,零零碎碎。
她不好拿。
时朗主动递手:“我来吧。”
有段路没扶梯,云挽吃力地提着:“不用了。”
时朗笑一声:“等你拎上去,手臂就要好几天抬不起来了。”
云挽确实力气小,她最后也没争,只是小心跟在时朗身边:“麻烦时老师了。”
时朗并不瘦,肩膀是宽阔的。
他提她行李轻松:“不用,你叫车了?我家里车子有来接,你跟我走?”
云挽家和他都是一个区,平时两个人加班晚了,时朗也会和她拼车回去,不过都是出租,没坐过他家里的车。
时朗不爱开车来上班。
有同事看过他上下班,上班就是车送,下了班则自己打出租。很低调,杂志社都说他家境挺好的,只是平时并不显。
他顺手一番好意,云挽没多想:“谢谢老师。”
“没事。”
南京南平时车流量大,他家司机说把车开到地面了,云挽跟着他上去,六朝路车流海海,哪个时段都堵得要死。
时朗又打了通电话,好不容易才在街边一动不动的车流中,找到他家那辆。
普通的奥迪a6,黑色沉肃稳重,汇入车流中,在省会城市并不扎眼。
他家司机看到云挽愣了:“小朗,这是?”
时朗笑了笑:“一起出差的同事,她东西多,我送送她。”
司机也给云挽打招呼:“小姐。”
他开车门,帮云挽将东西塞进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