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都不想说他,怎么就影响形象了,谁看他呀。
然而话是这么说,她忍住笑,还是将药放在一边,凑上去,轻轻地环住了他:“没关系呀,你现在也很好看。”
她如今也算是摸出一些和他相处的门道,他吃软不吃硬,心理防线也设得高。然而只要不触碰他禁区,好好说话,顺毛捋,陆承风还是很好养的。
不像她哥。
她哥温柔是温柔,但是软硬不吃,真生气了怎样都哄不好。
果然,她说完他就没不高兴了,跟把这事儿忘了一样。
云挽说:“那你帮我挑崽崽的幼儿园,我不知道那边哪家幼儿园好点。”
他们这种阶级,上的学校和普通人是不太一样的。
陆承风刚刚被哄好了,拿着手机骚扰助理:“我现在就让他去办。”
半夜十一点多,他发完消息,倒是喜滋滋搂着云挽睡觉了。
助理刚准备躺下休息,眼睁睁看着手机弹出好几条。
全部来自于他那个,传说中已经休假的大老板:
助理:“……”
他忍。
看在六十万的年薪,他累死也要累死在这公司!
*
九月初秋,天气还没有转凉,云挽和陆洵正式搬回了沪城那栋别墅。
崽崽是第一次来,站在庭院门口,对着大房子吸气:“哇……”
云挽看得好笑,拍拍他:“你去把自己的小书包背下来,这个总不要大人帮你背吧?”
陆洵很听话:“哦。”只是背着书包往回走的一路,还在仰着脑袋,不断抽气。对他这样的小小人来说,光是庭院一隅层叠掩映的芭蕉,水榭亭台,就够让他震撼了。
他的房间在二楼,陆承风带他上去。
白色的纱帘随风轻动,日光通透,无比明媚。
然而他摁下开关,墙面开始变幻不同的图画,有星星,有月亮,波光粼粼地映在四周墙面上。
“白天看不出效果,你晚上拉上窗帘,就会更漂亮。”陆承风低头轻笑。
崽崽看呆了,头一次很兴奋表达:“我喜欢这里!”
云挽也看得有点傻。
这个房间不是她布置的,她怀孕没多久,就不在这栋别墅住了。祭祖回了润州,两人刚有些和好的迹象,她就又收到消息,说他受了伤,在泉城住院。
她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匆匆忙忙飞往福建。
再之后。
她就再没回来过。
除了那天离婚,她来收拾行李,短暂停留。然而留下的,都是很痛苦的回忆,她怕自己崩溃,连每个房间都没来得及好好再看一眼,和他吃完最后一顿饭,就走了。
如今再回到这里,她心情有说不出的复杂。
这些都是他布置的,星星,月亮,贴墙不远还有鱼缸,里面小鱼很欢快地游,蓝幽幽的灯光,波光粼粼好像海洋。
她欣喜又有些难过。
突然明白,为什么当时她不准他见崽崽,他会露出那种落寞的表情。
偷偷准备了那么久,他心里一定也是很期待的吧。可是像他所说,再期待,他也不敢强硬要求,一定要得到她的原谅了。
云挽差不多难受了一个星期,连办理调职手续,也闷闷不乐。
时朗还调侃她:“你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怎么有人和好了,还哭丧着个脸呢?”
云挽微红了脸,说不出来。
时朗点头:“也挺好的,复婚了也算是件喜事,你性子沉静,能力也强,不管在哪里,都能闪光。”
“我看好你。”他仰头朝她笑了一声,“毕竟你也是我选上来的,去了总部,别砸我招牌,嗯?”
他确实很有风度,被她拒绝,也只是退到原本的位置,不会让人有压力,也不会假公济私。
某种程度上,他是磊落君子,不屑做小人行径。
云挽弯了弯唇:“谢谢时老师。”
“你也别因为和相熟的同事分开了难受,年会聚餐,我们还是能见面的。”时朗把她送出去,“加油啊,好好工作。”
云挽挥挥手,和杂志社的同事们再见。
九月秋阳明艳,是一个好时节。
第84章
“满满,过来。”
云挽的情绪没持续太久,
她从南京到家很晚,陆洵早就睡了。住在梁西岭那里的时候,他还和亲爹不对付,
陆承风晚上和云挽讲话,他老是要插一脚。
陆承风气得还跟他吵过:“你这种行为,
和第三者有什么区别?”
陆洵也有理啊,抱着云挽振振有词:“怎么了,男小三怎么了,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他立刻仰头求证:“妈妈你爱我吗?”
云挽被吵得不行,烦死了,
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把他逮起就丢了出去:“你走。”
回头看见大的,也烦。
于是把陆承风也赶走了:“你也走!”
父子俩在黑漆漆的客厅面面相觑。
陆承风一声嗤笑还没发出来。
陆洵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你待着吧,我睡舅舅房间。”
陆承风浑身发抖,叛徒,叛徒!破坏家庭和谐的不良分子!
最后窝窝囊囊抓了条毯子,在沙发上睡了。
他身高近一米九,她家里那个小沙发,他连腿都伸不开,
清晨五点多就醒了,抱着胳膊在那当河豚。
云挽早起上班,看见他愁云惨淡的脸。
没忍住,
笑出声。
因此回沪后,
发现儿子居然不掺和他俩的事了,
她还挺惊奇。
“宝宝好像真的挺喜欢他那个房间的。”她洗过澡,
坐在床边擦护手霜,“你看,
他这几天晚上都不过来了。之前在南京,每天晚上都说要过来,让我陪他一起看电影的。”
陆承风低笑了两声,没说别的。
她忽然想到,狐疑说:“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怎么可能。”他失笑,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萦绕,很好闻。
陆承风放下平板,把她抱过来:“不过你提醒我了。”
她声音软糯:“嗯?什么。”
“小洵那个房间,是我布置的,我审美这辈子就那样儿了,肯定没有你好。”他顿了顿,“我们两个没能一起给孩子布置房间,我觉得,挺遗憾的。”
陆承风模样很认真:“你之前有情绪,我能感受得到,虽然你没和我说,但也没关系。以前的事补不了了,不过以后还有很多事,很多经历,我们都能一起做,一起体验。”
她心脏像被浸在温水里泡,酸酸软软。
云挽抬头看他:“我也觉得挺遗憾的,唉,要是当时布置完再走就好了。”
他看她真的很苦恼地在叹气,垂着长睫,傻兮兮的。
陆承风突然就笑了。
她恼了:“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傻的可爱啊。”陆承风捏她下巴,晃了晃,“不过我倒是还有个办法,能弥补一下。”
云挽懵懂睁着眼:“什么?”
总不能是把儿子房间拆了,再装一遍吧,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们再生一个啊,我俩把小二子的房间装了不就得了。”他含着笑看她,“你觉得呢?”
云挽:“?”
她觉得个屁!
鬼!
这什么行为?这不就是为了碟醋包了顿饺子吗!
她又羞又气要捶死他:“我才不呢!”
她力气也不大,软绵绵地打在身上和猫挠一样,他挨了好几下,含笑截住她:“为什么不?我想要个女儿,我喜欢女儿。”
他跟空气生女儿去!
云挽气鼓鼓说:“有很多理由啊。”
“嗯。”他脾气颇好,“说来听听。”
云挽原本不想说,毕竟这都是她自己的顾虑,而且,有些理由,她怕自己说出来,他会生气。
她不想两个人感情再有波折。
然而奈何架不住他说好话,哄了几下,她也想试探他究竟能不能接受,也就全都招了。
她说:“就是比如,你看,我才调到这边的总公司,什么都还没稳定呢,和同事也不熟,也没做出什么成绩,要是现在就怀孕,我真的觉得挺不好的。”
云挽抿抿唇,有些小心翼翼朝他看。
以前,他最不喜欢她出去工作了,每次和他提这些事,两个人总要吵架。她垂睫,很害怕他这次也要不高兴。
然而陆承风听完,只是轻嗯了声:“也是,万一同事会在背后说你,就不好了。”
云挽一愣,心放松了些,继续尝试道:“还有我们两个的问题。”
“嗯。”他这次眉头皱了皱,“你是不是怕感情还没稳定,或者对我还没有特别特别放心?”
陆承风说:“没关系,要是你觉得为难,我可以……”
“哎呀,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啦。”云挽很害羞,不敢大声说,只好小声凑近他,“主要是,你不觉得刚复婚我就怀孕,很不利于我们那个,培养感情吗?”
他垂眸看她。
云挽被他盯得,越来越羞涩,声音也越说越小,最后干脆整个人埋他怀里了:“你懂不懂啊,我们还没怎么……单独相处过,要是之后两个崽崽吵你,你不要来跟我告状!”
他笑了:“我现在懂了。”
懂了就行。
云挽把最后一点护手霜抹他手背上:“睡觉。”
然而灯刚熄灭,他把她捞过去:“别睡,过会儿你再睡。”
黑暗中他的轮廓格外模糊,她碰到他身体,隐约明白几分,红着脸:“那你戴,戴那个。”
他轻笑,故意逗她:“我不。”
他不讲道理,她就也扭来扭去,不肯配合他:“那我也不。”
最后他实在笑得不行,把她抓回来:“行。”
云挽扯过被子,蒙住半张脸,眼睛潮潮地望向他,等他弄好俯身过来,她才小心翼翼把被子移开,和他接吻。
这回她是清醒的,没有曾经迷茫无助,也没有哭泣和绝望,她的心飘飘浮浮,随着大浪潮涨,又随着他慢慢落下。
黑暗的阴翳里,只有他微重的喘息,还有她酥酥的声音,小声喊着他名字。
从最初到结束,从曾经到而今。
*
云挽在沪的工作一切顺利,她本就已小有名气,从前也在这里工作过。想再融入这座城市,没有她想象中困难。
她和陆承风定了下领证的日子,在十月末,是个黄道吉日,和崽崽的生日离得很近。
陆承风要飞香港出差两天,回程还要飞一趟南昌。
云挽问他去南昌做什么。
他笑笑,攥住她替他系领带的手腕:“还愿。”
他没说得太细,只是眼眸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温柔动人。
云挽送他出门,和他约好了,回来给他做螃蟹吃。梁西岭单位发了阳澄湖大闸蟹,还有螃蟹卡,他吃不掉,送了很多过来要她分着吃。
云挽把螃蟹先养了起来,准备等陆承风回来再处理。
沪城这边环境,和南京很不同,聚会聚餐很多,要社交的地方也很多。陆承风出差没两天,云挽收到个邀请,说是这边圈子的一起聚聚。
她才来没多久,不想显得特立独行,就答应了。
只是去了地方才发现,事情恐怕不太好。
刘楚茹也在。
刘楚茹这两年混得很是风光,她当年靠着那一篇稿子,得主编青眼,没多久便混上副手的位置,自此开启向上攀登的坦途。
她尽管能力有限,性子也浮躁,然而她圆滑,会做人。
在沪城名利场,有时会做人,比会做事重要百倍。
很快,她资源人脉翻天,几家杂志社争相挖角。刘楚茹人精,几方吊着,从中整合,最后竟然真的够胆,傍上了个香港的富商。
从小记者,到富商女人。
尽管不是正房太太,那也够她风光一时了。
云挽这才明白,这次宴会真正的含义。
刘楚茹回沪炫耀,底下的人想跟着她吃肉,哪怕吃不到肉,捞点油水也好。
就算是被那富商什么兄弟好友看上了,做个小情儿,也比一个月拿那点儿工资强得多。
刘楚茹众星捧月,坐在中间喝酒,浑身打扮得和暴发户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