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那边西楚频频调兵,似乎算准了东玄帝都将会发生什么一样,但是粮草的调动情况并没有异常,简直像是....”
“像是故意给东玄看,好叫北堂将军的腾龙军脱不开身。”萧初楼忽然睁开双眼,冷笑一声接道。
花林皓眼前一亮:“诶?王爷是说....”
“嘿,卖乖!”萧初楼手指一曲敲在他额头上,笑容却并不生气,颇有几分长辈对自家里调皮小辈宠溺的味道,“猜都猜到了还问我....”
显然,这位无论在蜀川军队还是招财部里都“贱名”赫赫的花大人,对于萧王爷的宠溺向来很是享受。
这不,一下子就把刚才郁闷抛到九霄云外,忝着脸钻到对方怀里腻着。
却也不说些暗示的情话,继续状似严肃道:“北堂将军的腾龙军乃是东玄最为精锐的军团之一,亦是二殿下最大的依仗,那位大皇子最大的威胁,如果能绑住腾龙军,就相当于束缚住了二殿下的手脚羽翼,何况他麾下韩纵的伏龙军也不是省油的灯,藏者掖着这么久,等的无非就是那一刻!”
萧初楼嘴角翘着,一双有力的手臂揽着他,示意对方继续说。
花林皓得意的贴近了一些,笑得献宝似的:“其实西楚这招,二十年前就已经用过了,当年据说东玄后宫中为了后位之争,发生了一件皇室丑闻,差点引发宫变,当时西楚就料事如神,陈兵边境,但是最终东玄内患平息,帝都暗中清理了一部分人,西楚按兵不动,可最为可疑的是,不久后,西楚后宫同样经历了一场刺杀,似乎还闹得极大,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大王子都死于那场刺杀。虽然时隔二十年,但这其中猫腻,说不得有些干系。”
石壁顶上的长明灯幽幽亮着光。萧初楼在沉思,这些事他自然都知道,他这会儿想着的并非是这其中的皇室秘闻,而是玄凌耀,二十年前,他才几岁?
在这场宫闱权力更迭争斗的大戏中,他所处的境地又是如何?
萧初楼唯一庆幸的是,至少凌耀还活着,或许在深宫中经历了难以言说的困苦磨难,但是他还是好好的活了下来,活着,未来才有无数的可能。
他才能见到他,认识他,还有....
“王爷?王爷?”
直到耳边响起花林皓的轻唤,萧初楼才回过神,拍了拍他的背,唇边的笑十分柔和。
花林皓暗自吞了吞口水,继续道:“王爷认为这西楚和那位大皇子之间...”
萧初楼玩味地望着他:“阿皓觉得呢?”
“呃,”花林皓低头想了想,露出狐狸似的笑容,“阿皓觉得,说不定,这其中有一场利益的交换。”
“哦?说说看。”萧初楼坐直了一些,似乎颇感兴趣。
“这利益,无非有两点,一是皇后之位,二是皇储之位。东玄当时的情况,皇后之位悬空,又有三位小皇子,加上瑞帝向来太过仁儒有失刚毅,对于后位犹豫不决,而当时长皇子的母亲又不得宠,那么一场冲突必定在所难免。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借口,或者说契机。正好,与此同时,西楚后宫也有那么点爆发的苗头,于是,两位...嘿嘿,一拍即合,你往我这派点刺客,我往你那儿状似兴兵,以示威胁,做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内部的矛盾也解决了,皆大欢喜。”
“哼,好一个皆大欢喜!”萧初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檀木圆桌骤然一震。
“王爷...”花林皓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怒,有些不知所措。
萧初楼才发觉自己语气太重了,又缓缓坐下来,摸了摸对方脸颊,勉强笑了笑:“没事。”
亲昵的动作似乎戳破了一圈暧昧的气泡。
花林皓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试探着吻上去,口中喃喃低语着他的名字:“初楼,初楼...”
炙热的亲吻让萧初楼有些恍惚,他此时还愤怒于玄凌耀幼年的遭遇,这种时候显然没有甚么兴致干那档子事。
但是于对阿皓,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如果说朗风算是他半路捡回来的,那么花林皓就真正算是他一手带大的了。
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人亲人,甚至被仇家不知下了什么药,整个人痴痴呆呆,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只是坐在萧王府门口,呆呆的望着门口的石头狮子,好像自己也要变成石头似的。那会儿,他也不知是四五岁,还是六七岁,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看不出年龄,也丝毫瞧不出如今的英俊模样。
萧初楼起初不过见他可怜,带回府里让精通医术的楚管家医治,没想到还治好了,只是从前的记忆都没有了,一往里想就头疼欲裂。
当时的萧初楼也不过十四岁,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那只是外表,反正他前世也没儿子,索性把这孩子带在身边照顾。
最开始,花林皓还认生,就只认小世子一个人,其他人,除了给他治病的楚管家,见谁就躲,可怜巴巴抱着萧初楼的大腿,想把自己藏起来。那会儿他已经被一干奶妈大婶喂得白白胖胖,干净漂亮极了,一张水灵灵的包子脸,让人看了就想抱在怀里揉。
被这张脸萌杀的萧初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随后这位未来的蜀川王就开始了他的养成大业。
起先,是带着他四处走动,上哪儿都带着,抱着不撒手,若是怕生,恶劣的小世子就偏偏要他跑到陌生人面前,大声吼上两嗓子。或者半夜三更,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丢到死寂诡异的乱葬岗,让他自个儿走回来。
这种不靠谱的事,也只有他萧初楼想得出来,任谁碰上了都会很无语,更何况是比旁人更加脸皮薄且胆子小的花林皓。
不过,如果阿皓消极怠工,萧初楼也有法子整他,很简单,就是不搭理他,也不抱着他,任他孤零零地蹲在小角落里画圈圈,眼泪珠子洪水泄堤一样往外涌,也不会理。
保准可怜的阿皓连一天都受不了,就乖乖就范了。
对于小世界里只有萧初楼一个亲人的他而言,倘若萧初楼不理他,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等到长大一些,武功也小有所成,萧初楼就一狠心,将十岁出头的阿皓扔到军队里头去了,同最底层的士兵同吃同住,艰苦训练,摸爬滚打。
甚至整整三年,都没有去看过他一眼。
只有朗风,也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对他“照顾”的特别狠。以至于,在花林皓一生中,害怕的名单上又添了一个人,名字叫朗风。
第四十一章
秋狩
那年小世子刚刚继承了王位,似乎终于想起了他,终于将人从军队召回来,才发现当年怀里白嫩嫩的包子脸如今已经晒得黑成块大煤炭了,差点没认出来。后来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还有乱七八糟的草药,他才慢慢白回来。
那时的花林皓已经不再哭了,三年没有萧初楼的军旅生涯,他早已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后来,他学会笑了。
再次见着萧初楼,当年的小世子已经成为尊贵的王爷,清瘦的少年也长成高大的青年。
那日,花林皓站在城楼下望着被万人拥簇的蜀川王,黑黑的脸颊上,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白的晃花了萧初楼的眼睛。
萧初楼忽然就觉得心疼了,像是看着家里刚学会走路的奶娃娃,被一块大石头绊倒在地,疼得直哭还挣扎着爬起来,即使那块石头是他自己放的。
再后来,也不知是为了补偿,还是别的什么,蜀川王爷又将花林皓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他处理各种政务和情报,种种外交手段,甚至蜀川最重要的情报组织,“招财”交与他,虽然暂时只当个副手,可是王爷不可能一直亲自操劳这些琐碎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来这份权利,迟早是他的。
一晃多年下来,当年胆小怕生的花林皓,一张脸皮在萧王爷厚黑学的熏陶下,被锻炼得比城墙还厚,处事圆滑阴险无比,可谓是尽得萧初楼的真传了。
不论是在军队里,还是在没什么资历的招财里,笑里藏刀的手段层出不穷,硬是闯出了个“贱人”的不雅称号,把其他一些嫉妒或是不服气的刺头,被整的没了脾气,见着他就绕道走。贱的无耻,贱的下流,最令人苦笑不得的是,他还贱的理直气壮。
原因很简单,因为萧王爷宠他。
这些年来,尊贵的蜀川王爷可算是将他宠上了天去,风花雪月四人中,别的不敢说,要说最纵容,绝对非花林皓莫属。
要什么给什么,即使偶尔闯祸把天都捅破个窟窿,也由着他。
甚至于,花林皓爱上了他,对他产生了欲
念,萧初楼也不过宠溺着他,放纵着他。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而一心想着他的“大业”的萧初楼根本就没想过,这份感情以后会如何。
他只是单纯宠爱他,像宠着自家的孩子。
其实说到底,活了两世的萧初楼,根本就不明白,何为真正刻骨铭心的爱情。
然而此时此刻,被花林皓忘情的抱住亲吻的萧王爷,终于推开了他,这是多年来,头一次拒绝对方的求欢。
“初楼....”
望着阿皓不知所措的脸,萧初楼有点心疼,伸手搂过他,安抚似的在他唇上轻轻触了一下,又很快离开。
“本王有些乏了,你出去做事儿吧,旁的事...晚些再说。”
花林皓嘴唇动了动,有些失望地瞅着他,还想说什么,被一只手指按在嘴上制止了。
“乖,听话,先出去吧。”
“...是,王爷。”花林皓安静的退了下去,顺手带上门。
萧初楼复杂的望着那扇关上的门,轻轻叹息一声。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今日的宠溺,会不会变成日后的残忍呢?
唉,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萧初楼揉着太阳穴,徐徐窝进宽大的椅子里,阖上眼帘。
南山位于东玄帝都南部,山势并不高,但过了南山则是重重山岭,连绵不绝,远看来,巍峨宏伟,颇为壮阔。
也正是这处钟灵毓秀之地,漫山遍野绿树茵茵,各种鸟兽栖息出没,正是狩猎的绝佳之处。
皇室猎宫就在南山半山腰处。
马蹄声震动大地,似一条绵长的黑线从远处渐渐流淌。一万御林军分作三路,高高飘扬的明黄色锦缎旗帜分外惹眼,中间拱卫皇室车队,缓缓而来。
一路行来,已将近傍晚,夕阳一点点沉下远山,霞光点做昏暗的背景。除了马蹄声与整齐的脚步声,再无其他杂音,晚风阵阵,尘土飞扬,形成一道沉凝且厚重的画面。
瑞帝和皇后还有几位贵妃入住猎宫的主殿南云宫,三位皇子和公主则分别住在周围分散的宫殿之中。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瑞帝一身戎装,胯下骏马奔驰,倒也有几分年轻时候的飒爽味道。只可惜到底是岁月不饶人,瑞帝如今已是五旬知天命的年纪了,再加上年轻时并不谙武艺,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这次的秋狩恐怕是瑞帝最后亲自参与的一次了。
在心腹智囊鲁齐漠的耳提面命之下,大皇子亦希望今次能够在瑞帝面前表现出英姿勇猛的一面,头一日的狩猎之时,特别的卖力,猎获的猎物,不乏十分难得的檬鹿和锦貂,而且皆是一箭即死,丝毫没有弄脏珍贵的皮毛。以至于在所有人的收获之中,独占鳌头,大放异彩。
甚至让瑞帝都屈居第二。
当时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皇子的风头竟然还盖过皇帝老子,这种事在历代秋狩之中从未出现过的。
玄凌辉本意其实是想做个第二,将玄凌耀压下就足矣,却不想瑞帝因为身体的缘故早已疏于箭术,但碍于帝王威严不让护卫相帮,竟然猎物并不多。
狩猎之时,宫中女眷是不带在身边的。没有皇后帮衬,大皇子神色尴尬之极,瑞帝却没有多表示什么,只是淡淡说道:“辉儿箭术倒是出众,这些猎物就赏赐与你吧。”
“呃,多谢父皇。”玄凌辉心中一跳,赶紧下马谢恩。
瑞帝起驾回行宫,玄凌辉一抬头,远远看见玄凌耀同凌过在一块儿,似乎猎了一条少见的雪狐,要送给凌过做狐裘,两人说说笑笑,十分欢喜融洽的样子,人在马上,并排而行,缓缓走远了。
大皇子脸色彻底阴霾下来。
回到猎宫的长兴宫,玄凌辉挥手遣退侍卫,重重关上内室大门,将身上挂着的金玉长弓“啪”的狠狠掷在地上。
熟悉大皇子习惯的侍女们心中一惊,急忙退出寝宫,还没走远,便听到内室传来“噼噼啪啪”摔东西的声音,隐约还有愤怒的骂声。
此时此刻,侍女们真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什么都听不见才好。
鲁齐漠皱着眉由侍卫匆匆领进殿中,一眼看见肆意发泄怒火的大皇子,不禁眉头皱得更深了,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拱手恭敬道:“大殿下,猎宫中人多眼杂,还请殿下息怒。”
“哼!息怒?好你个鲁齐漠,看你出的馊主意!叫我拼命多猎些稀奇珍贵的鸟兽,好压过我那二弟一筹,再送与父皇讨其欢心?!嘿嘿!如今倒好,父皇自个儿心里头不痛快,将这些玩意都赏给我了,这不是叫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大皇子回头看见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通狠骂,说得好像若是没有这个人,自己早已为父皇所青睐。
鲁齐漠也不还嘴,面上做出深深惶恐的神色,更伏低了一些,等大皇子发泄了一会儿才道:“都是齐漠思虑不周,请大殿下降罪。”
“哼!罚你又有何用!”玄凌辉猛地一拍桌子,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盯着他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鲁齐漠目中精光一亮,直起身道:“圣上似乎并不喜殿下风头太劲,既然如此,殿下不如不要刻意做什么,这几日不必处理政务,正好多到正殿走动走动,向圣上和皇后娘娘问安,说些家常话,让陛下多感受一些父子亲情。”
“....温情戏码?”玄凌辉唇边挂着冷笑,喃喃自语道,“在这深宫里,什么都有,唯独这个....倒是稀罕的很!”
他负手而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变幻,终化为一股浓浓的复杂,阖上了双眼。
半晌,大皇子才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叫冰缔过来见我。”
寝殿之中,没有点烛火,鲁齐漠深深望了一眼对方隐在阴影处的背影,躬身退下了。
冰缔步入殿中之时,正好看见大皇子搂着一个清丽的侍女上下其手,见他进来,才勉为其难的放开。那侍女慌慌张张地退下,临走时连门也忘记关了。
“大殿下。”冰缔依然木这一张脸,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玄凌辉正是欣赏他对除开武道之外的事完全不热衷这一点,包括权利与美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大皇子懒洋洋地坐在屏风后的躺椅上,手上端着一杯茶,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我那三弟,现下可在寝殿之中?”
“回禀大殿下,三殿下似乎...在二殿下处。”
玄凌辉蓦然张开双眼,“啪”得狠狠捏碎了手中茶碗,碎瓷顿时刺破手掌,鲜血长流。
“殿下息怒。”冰缔眼光一凝,即刻道。
“好好...”玄凌辉随手将碎片散了一地,胸中一股无名之火倏忽往外冒,恨恨扬声道:“来人!服侍本殿下沐浴!”
随后,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下去。
冰缔眼光一闪,也不多说什么,躬身往门外退,远远望着几个颇有姿容的宫女走过来。
第四十二章
天衣无缝
月色清冷,夜凉如水倾洒在重重宫殿青白的石阶上。露寒深重,为漫漫长夜添上些许寂寞。
南云宫偏殿落雨苑,正是董贵妃在猎宫中的居所。
此时此刻,平日里明艳动人的董妃正在清冷寂静的厅堂之中,焦虑地来回走动,眉宇之间,既是激动又是疑虑,纤纤素手紧紧攒着,时不时往殿门口张望着,一幅患得患失的模样。
不一会儿,一位宫装侍女快步走近殿中,随手掩上殿门。
董妃眼前一亮,急道:“小雀,打听得如何?那边...怎么说?”
名唤小雀的侍女笑容满面道:“回禀娘娘,小雀虽不方便进入那位宫殿,不过那位已经将宫人远远的遣开了,听说是正要沐浴。”
小雀原本是个打扫的宫女,董妃见她十分细心机灵,就将她带在身边收作心腹。
眼看董妃喜上眉梢,小雀又加了把火道:“虽然从前那位来找娘娘,都会派遣心腹太监,可是这次毕竟雨落苑离得南云宫太近,万一被人撞见怕是不好,况且...这么隐蔽的事情,宫中上下根本不知情,若非心腹,那位殿下怎么可能让一个面生的太监来传话?依小雀看来,定是那位...想趁着难得的秋狩之机,与娘娘相会了。否则,怎么会这时将宫人遣开沐浴呢?”
董妃心中满满地想着情郎,见小雀说得极有道理,根本不会去思考话中有什么蹊跷,一想到待会可与朝思暮想的人恩爱缠绵,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
再如何有心机,她也不过是个深宫寂寞的女人罢了。
“那好,你去拿件宫女的衣裳来给本宫换上,再随我过去,动作快点!”
“是,娘娘。”小雀低垂着目光,福了一福,身影快速的消失在殿门之外。
片刻,两个宫女模样的女子端着一碟燕窝粥,从一个不起眼的偏门,匆匆离开了落雨苑。
夜已深,幸而猎宫本来不大,一路上竟然极幸运地没有碰到多少人,即使碰上巡视的御林军,对方见她们不过是送燕窝粥的宫女,居然也没怎么刁难。
董妃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心中暗暗欣喜。
一路溜到大皇子居处长兴宫,周围的侍卫宫女果然早已被遣散了,这不正是为两人幽会大开方便之门么?董妃更加相信了之前那个面生小太监的传话。
殿门果然没有关上,董妃让小雀留下把风,自己微微整理仪容,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拉着裙摆走了进去。
一路都没有见到人,董妃大着胆子往浴室走,远远果然听见水声。
“吱嘎”一声推开门,大皇子头也不回,冷哼道:“怎么来的这么晚?”
董妃以为对方责怪自己来得太晚,又是自责又是欢喜,终于定下心来,三两下褪下了衣裳,只穿了一件贴身小衣,在浴池氤氲雾气之下几近透明,欲遮还羞,说不出的放荡。
大皇子正心情不佳,一腔邪火寻求发泄,忽而一具几乎赤身的火热胴体贴上来,一双羊脂玉般的藕臂缠住他。
露骨的挑逗顿时将火气勾上来,大皇子轻哼一声,抓过她就压上去,雾气缭绕之下也没仔细看对方样貌,只以为是哪个大胆妄图得他宠幸的宫女,丝毫不以为意。
内室暧昧火热,宫门之外的小雀心中却是忐忑不已,当她遇见那个小太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引着董妃踏进这个陷阱之中。果不其然,大皇子的长兴宫早已有人动过手脚了,侍卫宫女一半被远远调走,一半睡的死死的。
那么接下来....就要迎接狂风暴雨般的雷霆之怒了。
虚空黑夜之中,月色清幽,冷冷地俯瞰地面上的蝼蚁,深深夜里,压抑寂静如坟墓。
瑞帝年事已高,白日里狩猎于他而言太过劳累,用过晚膳便早早在寝宫睡下了。不知怎的,今夜里睡得极不踏实,时梦时醒,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的。
半夜三更,他忽然惊醒,纸窗映照着一边红彤,心中顿时重重一跳。
守夜的太监赶紧点了灯,侍候在一旁。
瑞帝披衣起身,皱眉道:“怎么回事?”
这时,门外响起心腹福公公的敲门声:“回禀皇上,偏殿的落雨苑走水,侍卫们正在救火,皇上可受惊了?”
瑞帝大惊:“落雨苑?董妃呢?人可无事?”
福公公正欲答话,忽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殿中,惶恐跪下道:“陛下,董妃她...她不在落雨苑中。”
瑞帝一愣,一股隐隐不祥的预感直往心头冒,怒问道:“不在?她去哪儿了?”
小太监冷汗津津,结结巴巴回道:“奴才不知,只是有侍卫看见...落雨苑有两个宫女跑去了...长...长兴宫...”
大半夜的一个贵妃跑去大皇子的长兴宫?!瑞帝浑身一冷,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他猛地咳了两声,一拍掌打飞了那个小太监砰地撞到尖锐的桌角上,对福公公恨声道:“走!跟朕去长兴宫!”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为上。”福公公小心地搀着瑞帝,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那死透的小太监一眼,眼珠一转,却再没有说多余的话。
长兴宫寂静无比,完全没有发现即将到来的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