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为他做的,便是缝缝补补,做些吃食罢了!
自我同晏温成了亲,便很少能见到魏同了。
听闻他母亲给他寻了门亲事,朝中刘阁老的嫡长女。
他如今亦在吏部任职,家中又有个魏尚书这样的父亲,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的。
五月天黑得迟,我带着巧巧去摘槐花,归家时他便在门口等着。
还是旧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只下颌坚毅,肩背宽阔,早是个大人的模样了。
我邀他进门,他摇摇头,额角的碎发被夕阳一照,金灿灿一片。
我认得晏温时便也识得了他,晏温同浮光性子沉稳,我同魏同恰更加的臭味相投。
我吃了他许多好吃的,亦曾带着他将京城的小摊逛了个遍。
他喃喃抱怨他母亲嘴碎事儿多似还是昨日,可如今我已成婚,他亦快要娶妻。
日子过得很快,似又过得很慢。
每每看见他,旧时的事儿便在眼前呼啸而过。
原他去我家时肆无忌惮,如今我家同晏温家的那道墙上有了一道门,我同晏温成了一家人,他便连我家的门也不进了。
终究是长大了,原本以为只有大人才要理会的那许多爱恨情仇,终究也压在了他的肩头。
「不进去了,老太太不喜我,我们走走去?」
我将手里装槐花的篮子递给巧巧,叫她先回去。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来时,被几个平日看我不顺眼的小子堵了道儿?许是就在这儿吧?你提了根小儿臂膀粗的木棍,不管不顾地将人都给赶跑了。」
他指着一处拐角笑眯眯说道,他笑时,便愈发显出唇红齿白的好看来。
那双同晏温极像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无情亦带着三分情。
「嗯!记得。」
「怎一下子就长大了呢?」
他说着便抬起袖口捂着嘴咳了咳。
「是,时间竟过得这般快,只都是夏日了,你怎还咳?」
他有个咳疾,春日冬日爱犯,天热时甚少听他咳的。
「许是晚上踢被子着了凉,无事的。你同晏温过得可好?」
我点点头。
「是我多余一问,谁不知他待你如珠似宝?朝中都传开了。」
「朝中都传开了?他一个翰林院小官,谁还打听他的家事不成?」
我有些好奇。
「那时还不知晓你们成了亲,朝中许多大人想让他做个女婿,他迂回都不曾,只说他已成了亲,此生便只你一人。」
我看着魏同,忍不住笑。
平日叫他说句喜欢我就同要了他命一般艰难,不承想他竟是这样的晏温?
魏同侧脸看着我,嘴角扯了扯,终是忍不住将一根手指戳在了我的脑门上。
「瞧瞧你那得意劲儿。」
「男女授受不亲,且我已然成婚了,你竟对我动手动脚吗?」
「你成亲了就不是常秋时了?毛病!」
35
我便愈发欢喜起来,是,不论到了何时,我同他同浮光,我们是一处长起来的。
晏温不喜魏家,那是晏家的事,可魏同是我挚友。
晏温深知,却从未叫我选过。
晏温不讨厌魏同,只不过不能喜欢罢了!
「晏温弃文从武,你该劝劝的,太激进不是好事儿。时日还长着,要报仇不在一两日,这许多年都过去了,怎忽就忍不得了?」
魏同认认真真同我说道。
「我总用太平盛世无战事这样的事情说服自己,可自晏温去了东郊大营时我便猜测,定然是何处要起战事了。
他虽从不说,可我知晓,前朝并不显如今却烈火烹油的就那几家,他要扳倒的人实在显贵。
若要走到扳倒那些门第的位置,不知还要多少年,晏温熬得住,老太太怕是熬不住了,那毕竟是几十口人命。
从武却不同,若是立了军功,说不定就能青云直上。这其中危险艰辛我怎会不知?
可魏同,这是老太太同他执着了多少年的仇恨,或是这些仇恨支撑着他们走到今日的,我怎敢轻易说出叫他缓一缓的话来?我知前路崎岖,可他要如何便如何吧!我陪着他就是了。」
我想起晏温背后交错纵横的鞭伤,心痛难忍。
可难忍,亦要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