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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舟把江穗岁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那微弱的温度，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滴落在女孩的手背上。
前天晚上的幸福，就像是泡沫一般，一触就破。他深深的记得女孩红着小脸，满心满意的看着他，说喜欢上了他。
那一刻，池砚舟高兴的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恨不得把女孩揣到兜里带回家，藏起来。
“岁岁，你都说了喜欢我，那就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你不是说，要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吗？”
“我知道，你肯定是嫌弃我，都没有给你一场正式的告白对不对？”
池砚舟自言自语道。
“你快点醒过来，骂我打我都好。”
“哦对了，你肯定也是生气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好对不对？我可真傻，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独自承受那些冰冷的仪器。”
说着说着，少年的声音带上哽咽：“你肯定很疼对不对？”
明明女孩以前连吃药都会皱眉好久。
可惜，这些话并没有得到一个回应。
池砚舟终是弯下了脊背，把脸深深的埋进女孩的手心，哀求：
“求求你了，岁岁，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第70章
殉情
这短短的三天，对于江家人还有池砚舟来说，度日如年。
“砚舟，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沈清棠看着憔悴不堪的他，劝说道。
从凌晨守到现在晚上，男孩在病床前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一口水也没喝，也没有吃过一口。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的死皮被他咬得参差不齐，渗出血丝，可他却浑然不觉。
满眼都是病床上躺着的人。
“沈姨，我没事。”池砚舟摇头。
他的眼眶深陷，犹如枯井一般，毫无神采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熬了无数个日夜。眼皮沉重得似乎下一秒就会合上，可他仍强撑着，执拗地望向病床上的岁岁。
“岁岁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人会害怕的。”
池砚舟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神情温柔。
沈清棠看着他，哭肿的眼睛再次酸涩起来。她别过眼，走了出去，生怕再次哭出来。
病房外，江柏宇揽过妻子的肩膀，轻声安慰：“再哭，岁岁醒来看到得多伤心。”
江柏聿他们看着病房里的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都劝过，可是池砚舟谁的话都不听。就连池老爷子的话都不多听一句。
江柏聿看不下去了，直接进门，二话不说拽着池砚舟的领子往外拖。池砚舟反手过去掰领子上的手。
他不敢有大动作，害怕吵到房间里沉睡的女孩。
但是根本没有起到作用。江柏聿硬生生把人半拉半拖的弄出病房，狠狠把他扔到地上。
沈清棠走了进去，病房门被关上。
池砚舟挣扎着起身，朝着病房门走过去。下一秒，又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江柏聿扯着他的衣领，低吼：“池砚舟！你这副样子给谁看呢？你以为你不吃不喝守在那里岁岁就能醒过来吗？”
“还是说你是想让岁岁一醒来看见你，然后自责吗？啊！”
听到最后一句，池砚舟终于掀起眼皮。
江柏聿松开手，没在看他。
时向晚和池琛这时候也赶到了。时向晚看着儿子，心底深深的叹气，她儿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岁岁出事，他恐怕心都快死了。
“阿舟，吃点东西吧。”时向晚扶住池砚舟，“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岁岁醒来得多难过。”
“你难道忍心看见岁岁刚醒来就伤心吗？”
对，他不能。
池砚舟沉默的接过时向晚手中的饭盒，就这么蹲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矜贵。
池琛看着儿子，这一刻他什么都没说。
两分钟左右，池砚舟就吃完了。擦干净嘴又准备进去，却被拦住了。
“让我进去。”
不然岁岁该等着急了。
“你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再过来。”江清辞不让。
池砚舟看着他，双手攥紧，眼瞅两人就要动手了，沈老爷子也过来了。
“够了！”
他对着一旁同样没休息的四个堂兄弟说：“你们都去修整一番再过来！弄成这副样子给岁岁看吗？！”
几人低头，不语。
“南城郊的佛寺，听说很灵验。”沈老爷子看着池砚舟，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进去病房了。
池砚舟眼底忽的升起一抹亮光。
他这次没在被阻拦，畅通无阻的走进来病房，牵起女孩的，放在唇边落下一吻，“岁岁，我等会儿就回来了。”
“沈姨，辛苦你照看岁岁了。”
说完，再次深深看了眼闭着眼的女孩，转身离去。
“爸，妈，这边麻烦你们帮我看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池砚舟看向一旁的父母，眼底带着恳求。
池琛上前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谢谢爸。”
池砚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驾车回到了池家，快速的洗了一个澡，换了一件纯色的衣服，这才驾车朝着南郊赶过去。
到了山脚，他整理好衣服，来到第一个台阶，直直的跪了下去。
一步一叩首，眼神坚定的看着前面。对周围投过来视线的路人全都熟视无睹。
就这样，从山脚一路跪到了山顶，足足三千多个台阶，池砚舟的额头正中央染成红色。
最后一个台阶磕完，起身的时候，他扶着膝盖，慢吞吞的站直。
迈步进去，对着佛像虔诚的跪了下去。
我求您，让我的女孩平平安安的醒过来。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换她一世无虞，喜乐长随，岁岁平安……
跪拜完后，他拿出口袋里所有的钱，走到一旁的功德箱，投进去。
“阿弥陀佛。”箱子旁边的两位和尚，双手合十。
池砚舟同样，双手合十，深深弯了腰。做完一切，他才离去。
“师父，这个施主看起来很悲伤。”一旁的小沙弥悄悄的对着身旁那位年长的老丈说。
“而且，他跟上次的那个施主一样，都是一步一跪的上来的。为什么啊？”
老和尚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空明，等你长大看完经法你就会明白了。”
“哦。”小和尚懵懂的点点头。
池砚舟再次回到医院，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了。
他再次走进病房，坐在同样的位置上，伸手轻轻握住女孩冰冷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抹温热。
“岁岁，我回来了。”
女孩没有回应，他也不在意，依旧说：“我刚刚乖乖去吃饭了，吃了好多。你说我是不是很乖？”
“岁岁，我好想你……”
————
第二天，池砚舟每顿饭都按时吃，然后冲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去了寺庙，跟昨天一样，一步一叩首。
然后回来继续守在病床前。
絮絮叨叨的跟女孩说话。
期间，温若初、季晏川、陆今安都来过了，但是池砚舟没让他们进病房。
乔老爷子，季老夫人还有他爷爷都来了，池砚舟同样也不让人进来，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到女孩休息。
“岁岁，快点醒来吧。”池砚舟压抑的握住女孩的手，祈求道。
已经第二天。
江清辞、江清泽他们守在门外，同样不好受，深深的望着病床上的妹妹，一个个眼眶通红。
江柏宇找了好几次医生后，回来看见依旧没有醒过来的女儿，向来坚毅的脸庞流露出悲伤。
一个人躲在楼梯间哭了好久，才若无其事的回来，继续守着。
沈清棠现在，要不是有两个嫂子在一旁，早就垮了。两个舅舅同样是守在门外边。
转眼间，最后一天到了。
病床上沉睡的女孩依旧是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所有人都在盼望着最后的奇迹出现。
池砚舟从寺庙回来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像个疯子一样，不准任何人靠近半步！
他握住女孩的手，一遍又一遍，用那沙哑到近乎破碎的声音呢喃着：“你快醒醒，求你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的声音。
“岁岁，你刚刚说了喜欢我的。”
“你不准玩弄我的感情。”
“玩弄老子一次不够，还想第二次？”
“你看，我都说脏话了，你快点起来管管我。”
池砚舟目光紧紧锁在女主脸上，一刻也不敢移开，像是被磁石牢牢吸引。
他的眼眸满是红血丝，犹如干涸土地上的一道道裂痕
，是彻夜未眠的疲惫。眼眶微微浮肿，饱含着浓稠的哀伤，那是害怕失去的惊惶。
“你是不是生气我去酒吧玩不回家？”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乖乖回家。”
“岁岁…”
少年几乎绝望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门外，所有人都来了。他们悲痛的看着病房里的场景，几位老人更是一度要倒下的状态。
温若初看着小脸苍白的人，她双手紧紧捂住嘴，眼泪破蛹而出。
几乎要失去呼吸的乔清石，站在门外，眼底带着深深的绝望和破碎，了无生机。
医生们再一次过来的时候，他们沉重的摇头，这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今晚在醒不过来，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看着医生们摇头，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沉入谷底。
病房里，只剩仪器的滴答声充斥在每个人心头。
池砚舟看着医生，猩红着眼怒吼：“你们都是废物吗！？为什么停下来！救她！救她啊！”
季晏川和陆今安看不下去了，想要伸手拉过他，都被一一挥开：“滚！你们都滚！”
“滚啊！不要打扰岁岁。”
说着，又喃喃自语：“对不起岁岁，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声音小一点好不好？”
“我知道你只是想睡觉了。”
“能不能…看我一眼在睡？”
周围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泪水。沈清棠身体发软，就要瘫坐在地上，被周围的人硬生生的扶住。
江清辞他们，看着妹妹，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现在，泪水轻轻落在地上。
依旧是得不到任何回应，池砚舟笑了，笑的癫狂，笑的破败。
岁岁，没事的，阿舟哥哥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无论去哪，我都会在你的身后。
病房里响起沈清棠绝望的哭喊：“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岁岁！啊！啊！”
她崩溃的大哭起来。
病房里一片死寂。
池砚舟握住江穗岁的手，轻声呢喃：“岁岁……不要怕，阿舟哥哥陪着你。”
他看向一旁放好的手术刀，轻轻拿了起来。
“快！快！拦住他！”旁边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
池砚舟一只手紧紧握住女孩，一只手捏着手术刀，他深深看了一眼女孩，刚放在脖颈动脉上，忽的。
掌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第71章
拉勾
池砚舟瞬间僵住，呼吸都停止了。
上来被人一把夺过手里的手术刀，死死被按住，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紧盯着床上，喃喃道：
“动了，真的动了。”
随后挣扎甩开肩膀上的手，紧紧握住女孩的双手，神色兴奋的对着周围人大喊：“她手指动了！”
众人听到后，一个个都安静下来。
屏住呼吸，静静地注视着，祈祷着。
“岁岁？岁岁？”池砚舟焦急的呼唤着，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的激动。
江穗岁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她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神中满是迷茫与虚弱。
“阿…舟…哥…哥。”
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却像是一道光照进了池砚舟黑暗的世界。
“我在，我在！”池砚舟连忙回应，眼眶瞬间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眼中的绝望瞬间被狂喜所取代。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碰女孩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你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
江穗岁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似乎想要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