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沈江云赵安宁魏氏 本章:第98章

    和沈江霖生活了一段时间,谢静姝从一开始的拘谨不自在,到如今慢慢地也和沈江霖熟悉起来,在谢静姝看来,沈江霖有着极为自律的作息习惯,做什么事情都是严谨且细致的,从他“清风苑”中的摆设到他身上的衣着配饰,甚至小院中的一草一木的摆放,包括今日他们凉亭的布置,都有沈江霖的巧思和审美在。

    而谢静姝,她的生活习性是有些大大咧咧的,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她可以昼夜颠倒地看书,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过于精巧的东西,也没有闲心去研究这些,全然一派朴实无华,如今和沈江霖生活在一起了,很多自己的生活习性都随着沈江霖而去做改变,有时候难免有些抵触。

    好在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说话,沈江霖交流了一番自己的写作心得,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谢静姝这才又高兴了起来,将沈江霖的每一句话都仔细记在了心里,准备好好实践一番。

    沈江霖想着一会儿两人还可以一起在书房内看书写字,结果谢静姝倒好,先说了一句怕扰了沈江霖清净,她去东厢房写,东厢房因为之前谢静姝住过一段时间,那里面的笔墨纸砚床榻被褥一套都在。

    显然谢静姝此刻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她生怕沈江霖还要叫她去做别的事情,连忙道别后将门给关上了,还特意嘱咐了沈江霖今晚早点睡,显然谢静殊是不会回来睡了。

    当门“碰”地一声合上后,沈江霖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自己是不是将静姝又带到了另一条沟里?

    且不说谢静姝自此之后迷上了写作,三天两头拿自己写好的稿子给沈江霖看了之后求教,经常陷入自己的思绪内无法自拔,底下伺候的人更是有些看不懂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相处模式,明明是夫妻,但是更多的时候却像是师徒似的,二少奶奶总是虚心求教,二少爷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个人还又分起房睡了,偏也不见小夫妻两个有过争吵,沈江霖后院一如既往的干净。

    仆人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也是觉得真是奇哉怪哉。

    只是这世上什么样相处模式的夫妻都有,有那河东狮和耙耳朵的;有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冷漠相对的;有天天吵架吵的鸡飞狗跳的;也有喜欢一起吟诗作对不沾俗务的…….各式各样都有,旁人只能嘀咕一番,看看热闹罢了。

    *

    朝廷政令说下就下,河南灾情刻不容缓,等到周承翊将赈灾物资准备好后,就命令户部尚书杜凝章出任此次赈灾的钦差,陶云亭为监察御史,沈江云则是跟着大部队行动之人,户部尚书出行看似“偶然”地叫了几个下官,其中就有沈江云。

    向来这种赈灾之事,大家的目光都是放在主官之上,也就是杜凝章和陶云亭,至于沈江云这样的,要么是出了事预备着去扛包顶罪的,要么是疏通了关系去混一混资历的,不足为奇。

    只有首辅大人杨允功看到出行名单的时候,手指在“沈江云”三个字上点了一点,然后丢开手不去管他——为兄弟谋个差事,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说明兄弟感情好啊!

    兄弟感情好是好事,这人啊,就要有点软肋才叫人,不是么?

    除了咱们的首辅大人外,另有一人对这事极为不满。

    这人便是河南清吏司的孙郎中。

    孙郎中不管怎么算怎么想,这次赈灾的事情,也该是他这边出人出力,怎么事情就落在了浙江清吏司那边了?

    原本有可能走一遭瓜分到一点肉汤喝喝的肥差,硬是被人给截胡了去,至此这位孙郎中就对沈江云给记恨上了。

    沈江云和钟扶黎要出远门,家中琐事交托到了沈锐和魏氏手中,两个人久不主事,有点过习惯了清闲日子,冷不丁又要捡起来做事,竟是还处处不习惯起来。

    好在钟扶黎之前将侯府治理的非常好,魏氏只要顺着规制去做就是,而沈锐的主要任务,则是带娃。

    之前还只是给两个孩子每日开蒙半个时辰,其他生活起居的小细节都是由钟扶黎和魏氏在管,如今钟扶黎不在,魏氏又整天忙的团团转,两个小娃一口一个“祖父”地叫着,沈明澈还好,小姑娘家家文静一些,沈明杰则是到了小男孩最好动的时候,上蹿下跳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沈锐稍不留意就被沈明杰像个小炮弹一样从背后撞了一下,疼的他是龇牙咧嘴,偏偏小东西马上道歉求饶,喊着“祖父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仰起头,虎头虎脑地看着他,满脸的可怜相,沈锐只能忍了。

    可是等过一会儿,兄妹两个为了争一个玩具又打起来的时候,沈锐再一次一个头两个大了,恨不能自打嘴巴三下:这个小玩意是旁人很早之前送他的一个袖珍小玉猴,十分可爱,沈明杰想要他就给了他玩,结果明澈看到了也想要,这不就从动口衍生到了动手了么!

    可是那小玉猴,他哪里再找第二个去??

    就这,他还落了魏氏的埋怨,说但凡任何东西都要拿两份出来,否则就别拿出来现,擎等着惹事吗?

    沈锐自从全职带娃后,日渐憔悴,看到那两个孩子都恨不得绕道走,可是家中其他人都在忙,好像就他一个闲人,被魏氏撵都要撵过来看孩子,说只有下人在,制不住他们两个。

    沈锐只好认栽,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儿子儿媳赶紧顺顺利利地从河南赈灾回来。

    然而,事情往往事与愿违,队伍刚刚进入河南地界的彰德府,就遇到了一大群流民。

    这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到他们这行人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虔诚下跪哀求,祈求赈灾队伍能放一些粮食给他们。

    可是赈灾都是有流程,有计划的,他们尚未到达此次赈灾的目的地,未和当地官府接洽,如何能轻易放粮?

    再说了,万一一时好心放粮过程中遇到了哄抢,又当如何?

    贱民无状,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杜凝章的意思是让官兵将这些流民驱散,然后继续前行,可是这个决定,却让杜凝章之后陷入了极大的麻烦之中!

    第135章

    力挽狂澜

    杜凝章带的人是先头部队,

    真正的赈灾物资还在后面,毕竟杜凝章的首要任务,是安顿好河南一带的治安问题,

    抓大放小,

    稳住局面,所以杜凝章先要入彰德府的府衙,

    和彰德府知府徐胜之确定好策略后,再行赈灾之事。

    杜凝章在庙堂之上绝大多数的时候是说一不二的,他也曾下放过地方任过学政,

    自认为对于庶民的想法他都知道,

    并且他刚刚也站上了马车车架上,发表了一通朝廷即将派人入彰德府府衙,

    之后再进行放粮的计划,

    安抚了民心。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处。

    在为官一道上,他高高在上的同时,也足够老辣干练。

    杜凝章唯一的错,便是错估了人性。

    这些流民少则两三天没有吃过东西,多则七八天用一些青草树皮充饥,甚至其中很多人因为喝了不清洁的水源,

    自己或是家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现在什么官员发话、官兵威吓,

    或许在一时之间被吓到了,

    但是很快,

    求生的意志再次占了上风——他们想活!

    不知道是谁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大家和这些当官的拼了!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与其饿死不如吃顿饱的再死!”

    此言一出,刚刚还麻木到绝望的流民一下子都目光中泛出了亮光,

    但是最开始的时候谁都不敢动,就这样和官兵们僵持着。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看着身体还算高大的汉子抹了一把脸,直接就冲了过去,他的目光往那群官兵身上一略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一张分外年轻的脸上。

    看面容还稚嫩的很,最多不超过十八,面容凝肃,牙关咬紧,显然是紧张极了,唇下的胡须还没长硬,只是短短的绒毛,生瓜蛋子一个,就是他了!

    那个大汉直接劈手夺过这个小兵手中的刀,一刀就劈了过去,看似蛮力实则有着巧劲,直接就将这个小兵砍翻在地!

    白刃瞬间见了血!

    那些流民见到了血,受了刺激,胆小地在往后退,胆大的则是跟着壮汉一起和官兵冲突起来,官兵们虽然个个都拿着武器,但是他们不是要去上战场,而是去赈灾的,身上不曾着软甲,只有一把佩刀,有些人甚至佩刀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就被流民推搡着踩在了脚下。

    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杜凝章一看如此景象,瞬间面色仓皇,高声惊呼:“快快快!拦下这些流民!拦下他们!”

    杜凝章说是下放过地方,但是他下放的地方是南直隶,文风鼎盛之地,做的又是学政,打交道的都是文人,后来再次入中枢,也是在六部轮转,一步步升迁到如今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杜凝章若是提笔写策论、御下管官吏,他是一等一的好手,和政敌们搞斗争,那更是家常便饭,但是赈灾?做实务?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周承翊想的是杜凝章也是个老臣了,又是户部尚书,由他做钦差大臣主理此事应当不会有错。

    只是周承翊到底在做皇帝上还不够老道,若是永嘉帝还在世,是绝对不会让杜凝章这种京中高官去赈灾的,毕竟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永嘉帝心中有一份履历,甚至为什么要隔断杜凝章这样的朝臣与地方上的联系,也有永嘉帝的用意所在。

    而现在,因为周承翊派了一个地方经验短缺的官员来面对这种情况,导致现在的形势急转直下,杜凝章越说“拦下他们”,这群流民在有心之人的带领之下,就越开始往前冲。

    杜凝章的先头部队里面,拢共三百名官兵护卫,其中一百名负责保卫这些京官,剩下的两百名则是在后面押送赈灾粮食和银两,也就是说,在前面和流民对峙的护卫力量,拢共才只有一百人!

    而流民们虽然手无寸铁,但是他们的人数却好像无穷无尽一般,哪怕前面有几个被官兵砍倒了,但是也没有威慑住对方,场面一度陷入到了杀红眼的阶段。

    杜凝章看到这样的局面,吓得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慌忙在护卫的围护下再次钻进了马车,他的二十几个亲卫立马将杜凝章的马车团团围住,并且警醒着寻找突围口,准备带着杜凝章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很快,就有一辆运粮车被劫走,当那个壮汉一刀刺入麻袋之中,白花花的大米流出来的时刻,所有灾民都沸腾了,疯狂地往运粮车涌去,好几个运粮的官兵见情况已经是大大的不妙了,连忙往后退去,不敢再硬来。

    有些灾民实在是饿极了,直接从地上捧起一掌大米混着泥土就往嘴里塞,也不管它是生的还是什么,先填了肚子再说。

    场面直接失去了控制。

    沈江云坐在马背上急的团团转,他既不想让那些流民受伤,又能理解杜尚书最开始的用意,且又害怕那些官兵们被流民冲撞而死,但是他一介文人,虽会两招花拳绣腿,却在这样的情景下,不堪大用。

    钟扶黎看势头不对,想要带着沈江云跟着杜凝章一起撤退,但是沈江云一把拉住钟扶黎,冲她摇头道:“不妥,我们都走了,此处就群龙无首了,到时候只能两败俱伤!”

    然而,其他官员都已经跟着杜凝章抱头鼠窜了,哪里还顾得上下面,就在沈江云说不妥的时候,杜凝章一干人等终于冲破了包围圈,要往前面的半山腰那边跑,竟是全然不管不顾了。

    沈江云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抓来一个百户对他吼道:“叫所有人列队防护,共同呼喊,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钟扶黎不敢远离沈江云半步,亦步亦趋地保护沈江云的安全,那个瞿百户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去听沈江云一个小小主事的号令,长官都跑光了,他们这些人不跑还擎等着被这些疯狂的流民冲撞死吗?

    瞿百户已经心生退意,直接一甩沈江云的手,连半句话都不想说,扭身就想走,却被钟扶黎直接制住。

    钟扶黎单手弹出利刃,横在瞿百户的脖颈间,厉声只有五个字:“按他说的做!”

    瞿百户是个行伍出身的好手,从钟扶黎这个出招的速度,瞿百户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绝对是个厉害角色,难怪这沈主事敢这个时候还留在此地,原来是有此人保护,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瞿百户无奈,再往前走一步,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似乎就要刺穿他的喉咙了,好在他在这群兵丁之中算是有威信的,几句话吩咐下去后,立马传来众人的高喝之声。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停止哄抢者,每人分发半斗米;再继续冲撞者,杀无赦!”

    数百人的持续高喝之声,响彻天际,刚刚有些被冲昏头脑的流民此刻听到了对方愿意给粮食,且是给半斗米如此之多,顿时就有了退却之意。

    这可是半斗米啊!

    一个成年人半斗米可以吃三天,若是煮成粥食加上一点野菜糊糊,可以吃个七八天都行!

    能多活七八天,就多一分存活下去的希望,就有可能等到洪水退去,重返家园。

    而且,此刻不是朝廷已经派人来赈济他们了吗?

    为什么还要如此心急,说不定转机已经来了呢?

    有些头脑清醒地,立即丢下了手里从一些官兵手中抢夺过来的佩刀,往人群中瑟缩过去,刚刚双方一片混战,已经有人重伤倒地甚至死亡,好在现在谁也不知道谁,法不责众之下,他们还有退路。

    有一就有二,很快又有人跟着往后退,就在双方人马要退出一定安全距离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在流民群里呼叫起来:“别听这些狗官的,我们已经打死了人,没有退路了!”

    “对!分什么分,抢了全部是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利箭破空而出,穿梭过人群,最终射穿了一个男人的脖颈,羽箭的箭尾还在嗡鸣着轻颤,这个男人最后的几个字再也无法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声,双目暴凸,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然后重重地往后仰倒而去。

    “砰!”地一大声,周围人纷纷惊呼着闪避,这个人就这样倒下去,扬起一片尘土。

    钟扶黎手握弓箭,立在马上,面不改色地扬声道:“此人恶意作乱,其罪当诛!”

    沈江云被钟扶黎快速的杀人手段震慑了一瞬,然后立马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忍住喉咙中的颤意,脑海中飞速想着此时若是二弟在,他会如何做?

    对!二弟一定会迅速收拢人心,稳定局面,脱离困境!

    而且脑子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因为害怕慌乱而失了方寸,二弟说过,越危急的时候头脑越要清醒,否则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沈江云想到这里,立马面容一肃,挺直背脊,同样高声喝道:“哪有灾民如此魁梧力壮的?此人明明是在煽动流民抢劫赈灾粮,死有余辜!”

    经历刚刚震撼的一箭穿喉的那一幕,众人都在惊吓之中,而且之前又那么乱,谁还有心思仔细打量周围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体型?刚刚所有人的脑子里,只有白花花的大米粮食,活下去的欲望大于了一切,连自己的安危都置之度外了,怎还会在意其他?

    如今被那俊俏的官员一说,所有人都仔细分辨起躺在地上的男人模样,果然发现了大大的不同。

    虽然他的穿着打扮都和大家差不多,同样是衣服破破烂烂,但是他的破烂衣裳料子却比旁人好上不少,而且破烂的状态不像是他们一路流浪而来,被东西刮破的凌乱,而是整齐撕开的一道道口子;有胆子大的人直接掀开了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果然见他的肚子上腹肌遒劲,根本不像是饿了许多日的人!

    虽然这些人都是各地流浪过来的灾民,但是大家逃难而来,都是拖家带口的,哪怕有些人在逃难途中死了家属,但是一般都是一个村落里的人结伴而行,总有人是认识的,可是躺在地上的这个男人,大家都认了一轮,竟是没有人认得出来这人究竟是谁。

    一时之间,众人冷汗涔涔,原来刚刚他们是被人当枪使了,若是继续闹下去,差点就死了个不明不白!

    刚刚人群中一直在阻拦众人冷静的书生模样的人,立马带领着众人跪了下来,沉默不语地以示臣服。

    场面一下子被控制了下来,沈江云心底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强打起精神,继续端起当官者的威严,再次发号施令:“在发放米粮之前,本官不允许还有乱贼混在乡亲之间,大家马上认识的人站在一起,谁能将乱贼揪出来,本官单独再赏他五斗米!”

    听闻有五斗米的好处,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地激动起来,况且刚刚那种情况险之又险,虽然这个贼子是死了,可是不远处地上躺着的,还有好几个官兵和他们的家人朋友,原本这些人都是可以不用死的!

    流民们迅速互相结保指认,很快就将形迹可疑的十几个人给孤立了出来,然后都不用沈江云下令,几十个还有些力气的年轻男子一拥而上,将这十几人给扑倒在地、抓了起来。

    这十五人连带地上的那具尸体,被捆成粽子似的丢在了一边,然后沈江云才大手一挥,让瞿百户放粮。

    瞿百户踌躇了一下,让沈江云借一步说话。

    “大人,咱们的运粮车一共有十辆,一辆粮车上装了五十石粮食,可以发一千人,现在这里这么多人,而且还有人越来越多的架势,恐怕如此一来,十辆运粮车要空五辆啊!到时候我们如何与杜大人交代?”

    沈江云刚刚已经大致看了一下人数,而且这边闹的动静极大,很多人原本都已经走不动道了,四散在后面的道上,一会儿只要有人得了粮食,肯定会把自己相熟的人喊过来领粮,到时候人一定会越来越多的。

    但是,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若是再次出尔反尔,绝对是要酿下大祸的,况且,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禀大人,我们自然是来赈灾的。”

    “那这些不是灾民吗?”

    瞿百户在原地磨蹭着,不回沈江云的话。

    两个人不过一来一回几句话的功夫,底下的灾民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了——什么意思?刚刚那个年轻官员不是说要放粮了么?还要奖赏抓到贼人的人,怎么现在嘀嘀咕咕起来,是在骗他们吗?

    灾民们这一路上走过来,经历了太多太多对于人性的考验,看到了太多太多的黑暗面,为了两斤粮食卖儿卖女的;为了一口吃的,撇下妻子独自逃难的;亲兄弟为了争一颗果子直接打起来的,各式各样的故事都有,如今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对人性的信任已经到了即将崩塌的边缘,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顷刻灰飞烟灭。

    “瞿百户,出了事情杜大人责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命令便是。”沈江云似笑非笑地看向瞿百户,直指他的一些小心思。

    瞿百户本以为沈江云是个好拿捏的软性人,结果迎上他清明的双眼,瞿百户心中一突,但是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要那沈主事认了便是。

    这放粮一放就是一下午,最后一共放掉了四车的粮食后,才给附近所有灾民都如数发放了粮食,沈江云甚至临时自己做起了记录员,每一个百姓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一一记录下来,等他们在自己的名字旁画了押,才让进去领取粮食,每一个领到粮食的灾民脸上都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有好几个百姓甚至领好粮食后,对着沈江云跪下拜了又拜,让沈江云连忙叫起。

    等到最后领粮食的花名册写到最后一笔的时候,沈江云的手腕都已经在颤抖了,但是他一直写一直写,没有一刻停歇过。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文官都跟着杜凝章仓皇出逃了,更因为他想起了他与二弟的那次对话:救一人,与救天下人同样重要。

    而他今天,一共救了三千一五二十三人。

    灾民陆陆续续散去,沈江云收拢队伍,终于再次要拔营出发,往杜凝章等人逃窜的方向追去。

    而杜凝章这边其实并没有走太远,他们就在距离这边十里路的南边山坡破庙里,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传信回来沈江云把那边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后,他们便没有继续逃离。

    本来沈江云的上峰裘郎中建议杜凝章再折返,可是却被杜凝章直接驳回,他面色阴沉地坐在破庙中的蒲团上,派底下人继续去探消息回来。

    第136章

    反将一军

    这一回沈江云带着大队人马继续往前赶路的时候,

    总算没有再遇到大股流民,他们顺利地与杜凝章派出来的人汇合,然后一同往破庙的方向行去。

    此刻夜已深黑,

    好在是夏夜赶路,

    没那么难熬。

    彰德府前一段时间连日暴雨,一直到现在还偶有断断续续的大雨下下来,

    今日算得幸运,没有再下大雨,只是一路前行,

    免不了道路泥泞坎坷,

    再加上当时杜凝章逃离的时候算是慌不择路,所以并没有继续在官道上走,

    反而是往小路上窜,

    有些难走之地,沈江云一干人等只能下马牵着马匹小心走过。

    “啪!”瞿百户随手拍死一只蚊子,拿到火把下一看,已经吸饱了血,手心一摊子红色,用手指甲盖弹开,

    嘴里骂了一声娘。

    沈江云作为侯门贵公子,

    哪里经历过这些?平日里在家中,

    走到哪里驱蚊熏香点着,

    帷幔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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