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了忽然缓过神来,重新念起方才的经,声音大到所有神魔都能听见,大到天空之中也能听见。
阿玄沉默地回身走向院中,踮起脚尖勾下花簌的后颈,让她弯下腰,捂住她漆黑的眼睛,又拥抱住她。
阿玄仰头让明媚晨曦落在自己脸上,很快,身后的经声便戛然而止。
晶莹的眼泪像露珠,从叶尖滴落便不见踪影。阿玄在花簌的耳边轻轻说道:“罗嗦小和尚丢下我们了,可是不打紧,还有我陪着你呢。”
阚罗默默地等着傀儡锥收了最后一个亡魂,方才上前一步问道:“少君殿下,可否动身了?”
阿玄没有答应,也并未拒绝,只是松开了花簌,召回天上的傀儡锥掂了两下,懒洋洋地佯惊:“呀,原来阚罗族长也来了?”
阚罗也不动怒,笑呵呵地答道:“奢比尸族当年战亡,只苟活了属下耳,属下不算什么族长了。”卑逊情状溢于言表,绝口不提阿玄也曾以叔父唤他之事。
阿玄点了点头:“十二古族是折损了泰半,也难为使君找了这样的破烂给我,我想要的魂魄也收不了,不晓得是不是坏了,使君试试?”
言毕,阿玄遽然发难,举起傀儡锥刺向阚罗,众魔皆是始料未及,谁也不曾想到自家少君会忽然翻脸,竟教阚罗毫无防护地暴露在了锥下。
唯有后容及时挡在阚罗身前,空手握住锥尖。
阿玄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后容跪地道:“请殿下三思,使君还要保护殿下回家。”
阿玄没有理会,但盯着他笑道:“既然握住了,就不许松手。”
说完,阿玄把锥子一旋,后容手心的鲜血顿时淌了一地。
她看到后容明明已经痛得青筋暴起,可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冷漠神情,好像不管如何也诛不到他的心一般,阿玄兴味索然地将他踹倒在地。
险遭灭杀的阚罗回过神来,立即领着魔军向阿玄告退,带着花簌自请退出到西陵之外守候,只留后容满脸泥浆得瘫在地上,一只手肉泥搅碎,白骨已断。
阿玄垂头打量着这条狗,若有所思。
“殿下为何要杀他?”后容一边等待着阿玄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回答,一边右手持刀高举,向已经不成模样的左手狠狠砍下,利落得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手。
阿玄捂住鼻子,嫌弃地往旁边避了避,撇撇嘴道:“讨厌他,在人间呆了这么久,却活得这么丑。”
后容躺在地上缓了缓,才慢慢地爬起来:“殿下又为何要杀了云幺,她很忠诚。”
那天,其实阿玄只要能事先告诉云幺一声,花玦早生疑心,或是把李代桃僵的打算透露一二,云幺未必一定要死。
可以说,是阿玄亲手斩断生路,将云幺送入死局。
阿玄负手踱步到老槐树下,踩在树根上,抚摸着这里唯一剩下的大树,疑惑地问道:“忠诚?蠢材的忠诚得来何用?愿意为我赴死之人,还少吗?这里所有人都是为我而死呢,我钟爱为我而死的每一个生命,所以云幺阿姐会觉得圆满的。”
她回头赞许地说道:“你倒是比云幺阿姐聪明,你看你就能猜到,她却猜不到,所以活下来的是你,死掉的是她。后容,容卿,你这么聪明,也愿为我而死吗?”
后容垂眸,毫无迟疑便答:“属下愿意。”
“为何呢?”阿玄记得这个护卫,曾在烬池里洗掉自己所有魔族印迹,从此只能披上他人皮囊而活。
她以为他只会死心眼儿地效忠于父君,毕竟他屡次违背了自己的话。阿玄都已经打算把傀儡锥扎入他的心口……啧,不对,他的魂魄已然于烬池烧化大半,如今只剩下占据他人躯壳的思想,都说不清眼前这人究竟算是谁。
阿玄正想着,后容已经回答道:“因为此时死在殿下手上,不如死在战场上对魔族有用。”
“你可真诚实。”阿玄被逗笑了,“既然聪明,那便请你永远聪明,往后岁月,莫要犯蠢。”
阿玄环顾四方,西陵清晨还从未如此寂静过,公鸡未晓,邻犬不吠,万籁俱寂。
她走近天罗中的盈阙,仔细端详了会儿,催促后容道:“带回去,她死也得死在我们魔域。”
后容听闻吩咐,便要施法打开天罗,不意身后一柄飞剑忽然朝阿玄杀去。
阿玄觉察到凛然杀意之时,后容已不及回身来救,她只好就近挪来巨物遮挡。
老槐树被连根拔起,眼看那柄流深剑便要砍下,谁知竟停在了树前,剑风刮下几片碧绿的叶子。
“你想要万魔窟开遍芳华,我可以为你种下生机。”花玦放下剑说道。
阿玄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她将老槐树变作一把绿木伞,在手里把玩,赏玩了会儿方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曾骗你在魔域土地上画下天界繁花,你不肯,为哄盈姐姐欢心,宁可画在身上。怎么,今日竟自请来我魔域栽花种树了吗?要我放了她?”
“是。”
“她是昆仑神女,来日必成我魔族大患,你是被我气疯了吗?”阿玄合起绿木伞,指向盈阙,伞面上的丝丝红线飘舞在空中,她说道,“再者说,将你们一齐抓了,待我割断她条条经脉,放光血,扒了皮,磨碎骨,你还能不肯栽花?”
花玦不为所动,眼中不起波澜道:“南絮告诉我,战神是你引来的,可明明拦住阿盈的办法有很多,战神才是万生之阵最大的变数。而且我记得你说——战神选错了,是选择,你将选择交给战神。”
阿玄笑盈盈地点头:“还不止,我将选择交给了你们所有人,我这局游戏可比我父君的复仇仁慈多了。”
花玦刻意不去看地上的盈阙,只盯着阿玄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谋划什么,但至少我知道,你根本不在意今日的成败,不在意魔族的成败,甚至不在意你自己的性命,那么你如何会怕放过阿盈?”
阿玄斜乜向后容:“你说呢?”
后容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规矩到木讷地垂下眼,回答道:“属下听从少君殿下命令。”
阿玄略过他的废话,问花玦道:“就算我放了她,你看她还活得了吗?”
花玦依旧不肯看盈阙一眼:“你说把选择交给我们,为何不让我选一回,我宁可选择让阿盈死在这里,我想她会心安。”
阿玄打了个响指,瞧起来颇为愉悦,又打开绿木伞搭在肩头:“你没有砍断这棵树,我喜欢你这个心肠软的小神君。投桃报李,我成全你,即使你选的是救花簌,而不是你说的什么让她死在哪儿。其实我更想看看,他日昆仑神女的死讯传入万魔窟,届时你真的受得了吗,是会殉情践诺,还是继续忍辱负重呢?”
花玦置若罔闻,漠然地朝她走去:“一言已定,现在便走。”
阿玄一只手被他死死扯住,也不生气,只把绿木伞连同傀儡锥抛给了后容。
他们登上云头,将盈阙遗落身后,瞬息之间,已去千里。
南絮等神将在魔军撤走后重又返回西陵,激愤难平的神将们将怒火都牵落盈阙身上,纷纷举戈欲杀之报仇。
南絮望着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同袍们,忽而就想起了阿玄放过他们时说的话,顿时悲从中来,进退失据。
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南絮阻拦下刀戈,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盈阙一眼:“她受伤太重,本也活不过今日,若死在我们手中,难以向昆仑交代。魔族已然与神族开战,妖国形势难料,走吧,我们不能让太孙殿下也陷入危势。”
待他们也走后,阿盈方才现身。
阿盈趴在盈阙身边,不知如何是好。盈阙没有听离戈的话,强行冲破体内禁制遭到反噬,精元被烧,神魂已在溃散边缘,若非天罗抵挡,此时即便是人间一阵风,也能轻易将她吹散。
阿盈歪在地上,哭得难以自已,恍惚间却听到一句:“这是哪里……”
“烂槐寺不认得么,干嘛吵人家……盈阙!”阿盈忽然反应过来,喜道,“盈阙是不是你在说话?你还能说话!你活过来了!”
“莫要碰我。”
阿盈以为是自己弄得她伤更重了,吓得立马撒开捧着她脸颊的手,惶惶不知所措。
盈阙无奈道:“你不烫手吗?”
阿盈这才复又欢喜,径直埋进盈阙肩窝里:“不烫,一点也不烫!盈阙你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呢!你都吓死我了!”
盈阙缓过全身一阵痛劲儿,才断断续续无力地低声答道:“是凡人愿力……这片土地上……盈积了……世世代代的愿力,正在……凝聚我的神魂。”
阿盈摸着盈阙的心口,那里果然渐渐凉了下来,阿盈哽咽道:“你体内的禁制重新平息下来了,还疼吗?”
盈阙缓缓点了一头。
又过了一个日夜,天罗果真自己解开了。
盈阙在阿盈的搀扶下起身,倚在她身上,看着这片山水改貌的土地,深深地皱起眉。
盈阙不解:“为什么呢?我发过誓了,我会替西陵承受天谴的。”
她走出这座没有墙也没有门的寺院,看着外面七零八落的木马,看着人死木折的西陵,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迷惑。
盈阙从未觉得心里这般淤塞过,她仰头问那复回光明的天:“为什么呢?我是昆仑的神啊,本该是我保佑他们的。他们供奉我,我为他们而死才对,可是因果也会,骗人的吗?”
阿盈撑着她大半个身子,本不欲说话,可是眼见盈阙将有道心崩溃,心魔陡生之劫,只好揭破道:“天理物类定数,因缘果报无常,这是你早就知道的,何至于此?”
盈阙抬起双手,想要把这片土地恢复原样,可是灵力还未凝聚成团,便在她手心漏尽。
盈阙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因为我过去修的是道,解的是理,没有识过……人。我晓得了,原来陆吾总是赶我下山,师父也教我们历千年世,便是为了,见心。”
“是!可是陆吾当初也告诉过你,人间百态,万勿深交,白泽老头更让你抄清心诀。”阿盈抹掉眼泪,干脆地说,“你识了人,见了心,该走了,该了了,人间不是我们能久留的地方,若再羁留不去,被战火烧毁的就不止是西陵了。”
盈阙默默不语,俯身捧起一抔土,想要撒向这片血肉横飞的劫壑,却晕倒在地。
昏去前,盈阙最后说道:“小狐狸,带我回昆仑。”
阿盈背上盈阙,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碎肉残肢挂上枝头。
她登上云团,从天上最后回头望,见那西陵旧国,处处枫林。
这一日,天生异象,人间看那苍天,雷鸣霹雳日日不止,听说世外一隅,天降乌雪,三月方休。
第129章
你杀性难息,若不肯改,我便要杀你了。
阿盈把盈阙带回昆仑,
却找不见陆吾,猜他已被天帝捉去充了壮丁,只好带盈阙来到神殿碰碰运气。
当听到伴随着凤吟凰鸣的琴声时,阿盈便隐隐有种直觉,
愈发着急地背着盈阙踏上最后百级台阶。
果然,
云水氤氲的瑶池便静静地躺在神殿外,
琴声已停。
阿盈匆匆将盈阙送入瑶池,看着她的伤势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阿盈这才呼出一口郁气来。
在瑶池里,
盈阙脚踝上那圈从血肉里长出来的绿茎,
先时已烧得发红,此时浸泡在瑶池水中,
竟又恢复如初,碧莹莹的,真好像只是一件别致的寻常饰物一般。
站在神殿前,
阿玄踟躇良久。
半晌,她还是收起了手里的月照玄绫,回头对池子里的盈阙说道:“花玦他被南絮带走了,我……在人间有些事还待了结,
盈阙你在这里好好养伤,
等我回来。”
说完,她便扭头离去。
风雪渐急,雪花吹落进瑶池,
除了一圈圈涟漪,
什么动静也没有,
池水依旧暖融融的。
当盈阙醒转时,发现全身动弹不得,
但体内灵力充盈更胜往昔,虽被禁锢却只觉得分外舒适安宁,无意间竟将包裹住自己的寒冰吸收干净。
盈阙跃出瑶池,但见那一池寒冰中央的窟窿,不过片刻便又被雪填满。
盈阙折断池壁冰凌,指向神殿大门。
透过冽冽寒风,她高声问道:“你是谁,为何救我,为何害我?”
神殿沉默依旧,盈阙等不到回答,扬手朝殿门劈出,只是甫一出手便心生悔意,反手又将冰凌飞出,打落了前一道神力,冰凌砸断在神殿大门上,震碎了覆盖的厚厚寒冰。
算了,她前头拆掉神殿,后头等陆吾知道了,该拆了她的小狐狸了。
盈阙想回西陵一趟,走时匆匆,她有许多东西没有拿上,装满喜笺的柜子,花玦送的花环,她的归来花嫁衣,还有她和花玦唯一的一张画像,都还在人间不流云里。
这时,山外钟声又响起,云牋鸟前来传信。
信笺素白,上面是白泽帝君潦草的字,看起来是仓促之间写下的,上书:“我东望山徒儿们,魔族将越春浦陂,天帝老儿打不过了,求咱帮忙打仗,速速赶来!早到者本帝君奖赏一百颗魔头!”
盈阙望向西面,那边雷霆威势最盛,正往天方移动。
西陵何时都能回去,那边神魔战事确实紧急非常,陆吾不在昆仑,想来业已赶赴战场,正好等打完了再回西陵好好料理。
如此作想,盈阙当即便下昆仑,向春浦陂飞去。
在她去后,神殿大门缓缓打开,华服女子端来把椅子,正坐在门槛后,似笑非笑地盯着门上半截冰凌,哼了一声:“小兔崽子们真没规矩,都想拆我屋子,有能耐倒是真拆啊,白等这么老半天,嘁……”
昆仑与春浦陂相去不远,盈阙飞过群山,群山之外,翠谷之内,千顷江湖,八方春水交汇于此,本该满载碧波春岚,而今却是杀声一片,目之所见,无非刀与肉。
盈阙恍惚中还当自己来错了地方,这不是西陵么。
在一片走肉与死肉之间,她好像看到了几张鲜活的熟面孔。
在卷刃的屠刀迎头砍下时,玖洏却想,五哥方才将这刀捅入腹中,是不是很疼很疼,所以才闭上了眼,再也不肯睁开?
大师兄护着京沂,斩落一颗颗头颅,拼命往这边杀来,可是来不及的。
玖洏抱着慕晨尚未凉却的尸身,等待沾着他的血的乱刀斩下自已的脖子,割开自己的躯干,变成连爹娘也认不出的肉块,最后被踩踏成泥,溅落春浦,沉入水底。
她绝望地望着乱刀落下,可是乱刀迟迟没有落下来……
万点雪花飞来,裹碎屠刀,刺穿那些魔的躯体,连血也没有流出便已死透。
雪裳翩翩,涉江而来,千顷江水冻结成冰,飞雪连天,厮杀声瞬息静止。
“小狐狸……不,阿,阿盈?”玖洏的眼泪瞬间盈满双目。
盈阙看向那个从魔军后方走上前来,三丈高的魔族将军,说道:“我要带走同门,不想杀生。”
那魔族将军祝瓦目露凶光,一杖震碎春浦寒冰,雪花凝滞在空中,一脚踩上神将尸山,冷笑道:“阁下的同门,谁?他们?”他的手划过玖洏,又指向杀出围困,往这边飞来的青蓦和京沂。
被虐囚出笼的凶兽也不及他的目光残暴,见盈阙点头承认,他便一跃而起,举杖携怒雷狂风,打向两方,连自己的魔军也不顾,神魔不挡,血溅两道。
盈阙早已防备他不讲道理,向青蓦玖洏两面扔出一把昆仑令,挡住了那两道攻势,翻手之间又令满天凝滞的雪花化为冰凌,直刺祝瓦面门。
两团力量相撞,祝瓦脸色一重,收起轻忽之意,全力应对盈阙。
“师妹当心!”青蓦赶至,全力相助盈阙。
小京沂被两人牢牢护在身后,且修为浅弱,也无可使力。可当泱泱魔军涌来,她只能使劲摇动渡缘十二铃,满地血水淌成小溪,神魔各族的血溶不起来,便成杂色血水,她摘下一颗铃铛碾碎洒进血水里。
京沂哽咽着施完法,便从血水里捞出缕缕秘虹丝,细丝色鲜如虹,散发隐隐臭味。
她颤抖着手捣碎秘虹丝,撒向涌来的魔军。
他们转眼便倒下了,京沂紧闭着眼,不敢去看,可她又猛然睁开眼。
青蓦来不及阻拦,京沂已脱离他们的保护,向玖洏跑去。
秘虹丝不够了,她便一边干呕着,一边一次又一次地从血水里提取,柔软的一双手沾满了不知谁的凉血。
祝瓦力渐不敌,已露颓势。
盈阙更增三成力,提醒道:“你杀性难息,若不肯改,我便要杀你了。”
“呸!”祝瓦狞笑着吐出一口血沫,被挡在了盈阙三尺外。
盈阙无话可说,挥雪成刀,割裂祝瓦的护体法界,割开他的铠甲,最后割断了他的每一根血脉灵筋。
祝瓦气绝魂散,魔军也溃败而退。
青蓦舒了口气,抹把脸说道:“阿盈师妹回来啦,听南絮说西陵……”
盈阙没有接话,只问道:“你们怎会被困于此?”
青蓦一边往玖洏京沂那边走去,一边答道:“南絮到妖国报知魔族之变,阿玄便先押琅七回天宫面见天帝,我们半路上接到师父的信,转道过来,正遇上大军被围杀于此,我们来救,也被困了,还要多谢师妹及时赶到。玖洏京沂,你们怎么样?”
“他呢?”盈阙见玖洏好似被青蓦一声喊醒了,抱着兄长不住地摇晃,可是得不到半点回应,玖洏号啕大哭起来。
“慕晨君跟随天族大军驻扎在春浦陂外,因见玖洏师妹被困,不顾军令赶来,祝瓦以玖洏为要挟,逼杀了他。”青蓦在玖洏身边蹲下,“师妹……不哭了。”
盈阙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来搭救。”
青蓦给京沂使了个眼色,京沂擦干眼泪,过来代替他安抚玖洏,青蓦走到一旁,低声说道:“你刚才若没有来,今夜之前我也能杀败他们。”
盈阙淡淡地又问:“不计代价吗?”见青蓦缄默不答,盈阙便点点头,只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