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陆吾青灯白衣僧 本章:第114章

    盈阙皱眉道:“我不会做了……不然让城中人为你做一只可好?”

    阿盈撇撇嘴:“才不要。”

    “那这只给你好不好?”盈阙解下石头的蝴蝶风筝,将线辘递到阿盈面前。

    阿盈盘着青木伞又转了几圈,终于答应:“好罢。”遂收下了大蝴蝶风筝。

    盈阙拿过青木伞端详,阿盈提醒道:“伞中可还有宝贝哦,不过你得当心些。”

    盈阙闻言便施展一道束缚咒,而后方才展开伞。

    她站在伞下,看着四十九道伞骨间,无数涌动的灰影,一下子呆愣住了。

    “盈阙,我本不想让你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可我没法子救他们超生。”阿盈轻轻道,“但总归他们的魂魄还在,也许还有来世。”

    盈阙缓缓合上伞,点了一头:“嗯。”

    阿盈喜道:“你真有法子么?”

    盈阙再点了点头:“虽未被浊气污染,但他们被做成阴傀,久困伞中,若要为他们超生,还需费些日子。”

    阿盈听她这样说,便知此事棘手,不由担忧道:“你不是还受着伤?青莲净火熄灭了么?你要救他们,会不会害着自己?”

    盈阙摇头:“不妨事,但要你为我在山外护法,别让人靠近昆仑。”

    阿盈立即应下,暗想,有护山大阵,护法倒不难,费些时日也不怕,正好她也可以养养伤。

    她又问道:“那城中那些凡灵呢?”

    “空桑会约束他们的。”

    “那——阿元和天帝呢?打发他们不肯走呢!”

    “你便与他们这样说……”

    阿盈一边摇着线辘,一边连连点头。

    火红的大蝴蝶风筝离开天穹,天连着着山,山连着裙角,白茫茫黏连一片,分不清边际。

    红风筝牵着黑裳子的袖,身后跟着金红的披帛。

    阿盈喜笑颜开地走进归来城里。

    没一会儿,又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向那崖边大吼:“盈阙!你唬我!”

    紧跟着又一人,尚还提着锅铲,笑容盈面地便追了过来:“什么?难道她回心转意收我为徒了?”

    阿盈怒而回首,照着桓容的脸,大声回道:“放屁!没有!”

    桓容失望地垂了眉:“那神女作甚气恼?”

    阿盈乜着他:“这城里孤鬼老妖都能留下,那册子也不过……是给没成年的仙童启蒙的,我看那个抱剑的小子也有,你少做梦!就算你腆着面皮学会种花做菜,盈阙也不会理你!”

    桓容眉一挑:“她不爱吃这些?”

    阿盈昂首挺胸,倨傲道:“在这昆仑之中,盈阙只会吃我送的东西。”

    桓容轻笑:“那便是说,在昆仑之外,还有能让盈阙神女吃东西的人?”

    这一句令阿盈如鲠在喉,怒从中来。

    阿盈平复了一下,反讥:“反正没有你!”

    桓容却不恼,收起锅铲,反手变出个食盒,笑道:“神女说的是,这是你要的东西,各样都装了一份。”

    看着面前这雕着梅花的漂亮食盒,阿盈眼一眨,便看清了里面的点心,不由啧啧,这着实周到。

    但阿盈却不肯接,这小子当日受自己那般戏弄侮辱,今日安能这般乖巧?

    沉吟片刻,阿盈说道:“你肯这样委屈讨好于我,却教我猜着盈阙是怎么拒绝你的了。”

    桓容一滞。

    阿盈浅踱两步,扮着盈阙的语气:“小狐狸不欢喜,我不收你,若不肯离去,便请空桑为你安置……哼哼!若非西陵之故,她根本就不会见你。”

    桓容不由苦笑:“无怪乎那日山门外,看不出你一点破绽,那头磕得不算冤枉。”

    在这归来城里,与那些重焕生机的生灵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他却已被消磨了戾气。

    阿盈这才接过食盒:“你这样子笑,倒比那日苦大仇深的模样,顺眼一些。”

    桓容敏锐地察觉到这话中意:“难道是因我心怀仇恨,才不能拜入昆仑?”

    第158章

    半身为神,半身为天,一眼见众生,一眼观天命

    “唔,

    我是,她不是。”阿盈指着那崖上,笑道,“她是因为我。”

    桓容不能甘心:“为何?你们没有恨吗,

    不是恨天族么?”

    闻言,

    阿盈将食盒挎在臂弯,

    神情似是恍然,连连拍手,

    仿佛被一言点醒了似的。

    “说得对呀!那这样好不好,

    你去除魔,

    我去杀穿天宫。”她搭到欲言又止的桓容肩上,“再问问归来城里,

    有多少人和妖族幽冥有恨,咱们有仇报仇,将这八荒六合,

    统统杀个干净!何如?”

    “这……这不同,你不要混说,这不是可以玩笑之事!”桓容严肃道。

    阿盈瞪着眼:“怎是玩笑?怎么不同?仇恨难道也有急缓贵贱,正邪之分?”

    桓容道:“这些人只想有个安生日子。而魔族为祸苍生,

    除魔卫道,

    我是责无旁贷。”

    阿盈背过身微微颔首,暗道这小子倒还算清醒。

    她转回来赞道:“有理有理,那请壮士出山吧,

    留在昆仑恐要误了你除魔卫道。”

    听她又绕了回来,

    桓容微笑:“神女不用再说了,

    在下决不改心志。”

    “正是感于这份心志,才劝你走呢!”

    桓容见她说得煞是真诚,

    便配合地发问:“何意?”

    “唉!”阿盈大大地叹了口气,“你休要以为我拒你于山外,是心存偏见,其实还正是因我知你心志,亦觉魔族该杀!可我昆仑一脉相承,道法自然,三万三千道法,尽是修心,在这昆仑待得愈久,仇恨之心愈淡。天族当初却是以杀止劫,得证天道承天命,至今不改凛凛战意,杀伐用张,你倒不如重投天族。”

    “在下势单力弱,若不能修成大法,终不过白白喂了魔族屠刀,何谈为西陵无辜亡魂报仇?三万三千道法,灭不了百姓亡家之恨,灭不了人君亡国之恨,更灭不了天理沦丧,善恶无报之恨!”

    阿盈见他说得激动,便拿出一块糕点递过去:“来,压压心里的苦。”

    她自己则掏出食盒中的梅花茶,喝了两口润喉。

    “……”桓容将糕点推了回去,“多谢,有些噎。”

    阿盈摇了摇头:“你自己坚定便能如何,你越是坚定,便越与盈阙之道相悖,到时师徒反目,她亲手将你……”

    “桓容虽死不悔!”

    “哦,也不至于,她顶多把你抓住,关牢里。”

    桓容默了默:“何必再诓我,你总之吓不退我的。谁不知盈阙神女怒杀神魔无数,以止迷厄之战,西陵之恨,她岂不能明了?”

    阿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吃完了那块被推回来的糕点,就了口茶:“不噎呐!”

    “……”

    她拍拍手上碎屑,又道:“这世上有许多事要做,必得做,但只能我做我的,你做你的,无关明不明了,对与不对,只是不同道。小子,我是不会许你拜入昆仑的,你趁早离去,还能多杀几个魔族,我看他们是真不顺眼!”

    阿盈把食盒盖上,塞给桓容:“这个还你了。”

    她转身向弱水走去。

    她还要去打发那个死心眼儿,晾了他们这么久,再过一会儿,空桑怕是要疯。

    渡河一看,果然,她没有猜错。

    阿元已在动手施法,想要舀干弱水河,空桑在一旁急得跳脚,胡子都挂上了眉梢。

    阿盈没去阻拦,而是走向安静的云驾,伸手上前,几乎就要掀起车帘……

    “你做什么?”阿元忽然来至身后,抓住阿盈的手腕。

    阿盈笑了笑,看向又想来告状,却又不敢当阿元面告状的空桑,挤眼道:“还不走远些,我说话可不避讳,等会儿你若听到什么,当心太孙殿下灭你的口。”

    空桑遂忙不迭跑了。

    阿盈动了动手腕,阿元松开了她。

    “别指望见盈阙了,见我还不是一样?”阿盈摸着都泛了青的手腕,说道。

    阿元盯着她。

    阿盈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直接戳破:“你抓了我,即便见着盈阙,难道还指望她救这位,天帝陛下么?再说,救了,又不是不能再杀,你拦得住吗?”

    阿元胸口深深起伏,显然是被混不吝的话气到了。

    他沉声问道:“你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难听的话是说给你听,谁教你舀我们家的河?”阿盈理直气壮指责完这一句,又指着车帘道,“好话我要说给他听。”

    “不行!”阿元想也不想便道。

    “让她进来。”

    不等阿盈说话,车中尊神已开口。

    “哟,醒着呢?”阿盈眉一挑,“那还王八似的缩了半天,就等着孙子充孙子,求爷爷告奶奶地给你求药是罢?”

    说着,阿盈已欻地跳上车,钻进了里面,躲过阿元愤怒一击。

    她撑起一半车窗,喊道:“躲远些,休得偷听。”

    阿元本不想理,但缝隙间见天帝微微颔首,他才不得不听从地走开。

    “砰”地落下车窗,阿盈大马金刀地坐在天帝旁侧。

    见天帝一动不动,阿盈便猜着什么,探出手掌扫过天帝面门。

    不出所料,当真是被施了定身诀。

    阿盈忍俊不禁:“真想不到,阿元还真是……胆大包天呐!这样看来,你果然也不想麻烦盈阙救你,如今天帝后继有人,你可安心去了吧。”

    说罢,阿盈提起裙子,正要下车。

    “且慢。”天帝喊住了她。

    “作甚?”阿盈手仍扶在车门边,不打算听从。

    天帝说道:“诸神心中有疑,仇视五帝,绝非神族之幸,本座并不乐见,神女以为如何?”

    阿盈慢悠悠地坐回来,放下裙子,道:“以为然。”

    车中寂静片刻。

    阿盈默默地盯着中间煨在火上的药炉,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飘起的白雾,神情漫不经心,细看甚至有些困倦。

    见她不再继续往下问,天帝嗽了一声,终于自己接上了话。

    “万魔窟中,本座已观明神女对苍生赤诚之心,绝无与魔族同流合污之嫌,是本座此前错怪了昆仑。”

    乖乖!脾气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硬的天帝认错?她是打盹发梦了么?天帝打的什么主意?

    其中深意,耐人玩味,但阿盈面上仍不露声色。

    大约是状况实在不好了,天帝无力与阿盈再磨下去,再次主动说道:“魔族狼子野心,构陷五帝,几次三番离间昆仑与神族,乃罪大恶极。为弥补对昆仑的不公,本座可遣天将助你擒获那魔女,以向八荒明证昆仑的清白。”

    喔……阿盈总算明白了天帝的用意。

    眼见昆仑与天族修好无望,那便只要明确魔族这个共同的敌人就好,所有罪责皆推给魔族,于是昆仑与神族间最大的矛盾也就不复存在。

    可是,罪?谁说那是罪,谁定得了罪?

    天帝催促道:“神女以为如何?”

    阿盈终于动了一下,却是提起药炉,倒了一碗药。

    她慢悠悠回道:“以为不然。”

    阿盈一掌拍向天帝胸口,解了他的定身诀,将药递上。

    天帝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喝了药,顺了口气。

    这是花皇花缱所配制,虽不能彻底清除浊气,却能压制一二。从山河宫离开时,花皇送上的。

    天帝问道:“那神女是何打算?”

    阿盈反问:“天帝又是为何,天族历任天帝为何非要置魔族于死地?”

    最早时,魔族也曾好端端地在九幽坐着牢,不哭不闹,是龙族成为天族之后,龙君接任天帝,对魔族再三打压,那态势是非要将魔族斩草除根不可。

    天帝很是不满阿盈有此一问,冷冷道:“魔族便是苍生浩劫之源,诛魔是每个神仙天赋重任。”

    “又是天……”阿盈极淡地笑了一笑,“究竟是天所赋予,还是天帝所赋予?”

    天帝带着雷霆威势的一眼扫来:“天命所归,不容质疑。”

    阿盈眼疾手快地又出一掌,这回是将天帝再次定住。

    她还好心地将空碗放回小案上。

    偏头看着天帝,问道:“臭老头儿,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天帝不解其意,没有回答,也没有被这个称呼激怒。

    阿盈笑道:“住在最高的殿宇,当久了天帝,你忘了自己名字,难道也忘了‘天意难违’四字么?”

    天帝几乎便要发笑——居然会有人在他面前论说天意,那岂不是很可笑么。

    他这种一字未说,却将轻蔑之意显露无疑的态度,反而让阿盈兴致勃□□来。

    她故意嘲笑道:“看看你这副样子,哪里还像是掌管万物,至尊至高的天帝?你沉沦妄执,罔顾下界,穷兵极武,枉造杀孽无度,如今更是快要沦为自己最痛恨的魔。”

    天帝淡淡道:“魔族祸乱天道,本座除之,何谓妄执,何谓杀孽?”

    “我说了这么多,凡界大乱,幽冥失主,妖国被逼得险些反叛,你这天帝处处失责,你耳中却只听到魔,还说不是妄执?”

    天帝神情愈发冷峻:“魔道祸乱苍生,妄图代替天道,诛魔迫在眉睫,天地共襄,何必多说。但看神女慈悲心肠,不顾昆仑的处境,也定要袒护魔族,既然如此,本座无话可说,告辞。”

    “我‘且慢’一回,你也‘且慢’一回罢。”阿盈不急不躁地说道,“身为天帝,居诸神不及之天,修诸神难窥之道,与寻常神仙有天差地别,半身为神,半身为天,一眼见众生,一眼观天命,好厉害哩!”

    天帝倨傲,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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