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语无伦次，“我……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程亦哲拉着她的手腕，他今天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西服，酒红色的衬衣，他白皙又清瘦，这样的搭配衬得他格外风华。

    宋韵穿得白纱裙跟他的装扮很搭，他牵着宋韵站上两层楼梯，视野高于众人，一时也吸引了无数视线。

    宋韵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重新回到众人视野令她很局促，她眼里的雾气渐渐模糊视线。

    蓦地，她指尖一阵沁凉，有一个圆滚的金属圈套入她无名指，周围一阵讶异声。

    吊顶的灯柱入夜后愈发绚丽，程亦哲的身影置于浮光之中，他眼里的情动真情实意，宋韵吓得缩了缩脖子，手指猛地蜷缩，“大哥，你干什么？”

    程亦哲拉着她不放手，声音是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帮你把丢在这里的颜面和尊严找回来，宋韵你可以拒绝我，但不是现在。”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年的事

    手上的那枚钻戒很闪亮，宋韵不知道程亦哲怎么会有钻戒，尺寸大小也刚刚好。

    程家大伯意识到不对，急忙吩咐佣人疏散贵宾，他陪在身边赔礼，“不好意思，订婚取消，改日登门道歉，不好意思……”

    他一面赔礼，一面阴恻恻的往宋韵这边扫视。

    人清干净，程世勋再也忍不住，原本程亦铮跟宋韵订婚程家人就不赞成，但碍于程亦铮家主的身份以及强势的态度，没人敢明着对抗。

    现在倒好，程亦铮逃婚，他最为得意的长子竟然当着族人贵宾的面，给宋韵戴上钻戒，没有任何语言，单纯这个举动就已经胜过一切。

    这个女人真是高深莫测啊，程家人沾上她，一日不得安宁。

    “你混账！”

    程世勋拄着拐杖逼近，“今天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让张家人怎么看，张家大小姐那么得意你，你舍得她伤心。”

    程亦哲面不改色，“我跟张小姐相处过，不合适，我已经跟她说清楚。”

    “人家张小姐认识你的时候，你眼睛还是盲的，人家不嫌弃你，你现在眼睛好了，倒是说出这种话了，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你老大不小，要娶妻子也是娶张小姐那样的，其他女人想都不要想。”

    程世勋恼剜宋韵一眼，宋韵想把戒指摘下来还给程亦哲，被程亦哲止住，她动不了。

    “既然是我娶妻，娶什么样的自然是按照我的喜好，父亲如果喜欢，我不拦着。”

    程亦哲跟程亦男是同父异母，程亦哲母亲去世的早，程世勋现在这位妻子是续弦，不是程亦哲亲生母亲。

    他母亲去世不足一年，程世勋就把续弦娶进门，这位后母当时已经有了孕态，这是程世勋面对程亦哲时唯一的软肋，现在正被他戳中。

    程世勋脸色发白，“你、你说得什么话！我造孽生出你这么个衣冠禽兽。”

    程亦哲不痛不痒，“父亲真是了解我，我的确衣冠禽兽。”

    他拉着宋韵往外走，程世勋气不过，拄着拐走得挺快，程亦哲把宋韵塞进后车座，自己坐上驾驶座要发动车子时，程世勋扔掉拐杖，横在他车前，逼迫道：“你今天要是敢带着她走，就从我身上碾压过去！”

    程亦哲熄灭火，降下车窗，“父亲真的想把事情闹大？我猜有亲戚想看热闹还有没走远的。”

    程世勋环顾四下，果然见身后有没走远的回身往这边张望。

    程亦哲臂肘挎出车框，“我可以不走，车现在停在这里震动几下，父亲猜他们能编出个什么样的香艳故事来。”

    程世勋权衡利弊，论头脑，他不如自己的长子，胆魄上他更是甘拜下风，别人眼里的程亦哲清俊儒雅，程世勋却见过他疯的一面，他太会藏起尾巴，深藏不露。

    程世勋眯了眯眼睛，最终把路让出来。

    ……

    威斯康森第五大街酒吧负一层。

    沈姿如伸手给程亦铮点燃雪茄，程亦铮侧脸凑过去，火光照亮他冷硬的轮廓。

    “铮哥，我一直想跟你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是你始终不给我机会。铮哥，我们没可能了是不是？”

    程亦铮沉默。

    沈姿如咬着下嘴唇，试图触碰程亦铮指尖，程亦铮悄无声息的移开。

    沈姿如泫然欲泣，“你知不知道为了能回到你身边，我这几年独自在国外苦撑，自杀了三次，每一次支撑着我从鬼门关回来的信念就是你，铮哥，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程亦铮寡淡开口，“小如，你应该清楚把我们牵连在一起的是什么，我答应你哥哥照顾你，这几年你想要的我都尽量满足你，包括沈家的老宅，你不希望落在你姑父手里，我把它竞标下来，以后留给小洲。我们达成一致要小洲在我的领养下长大，可你不该拿小洲做砝码破坏我的订婚。”

    程亦铮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神情格外冷肃，“你这样带走小洲，在法律上我可以起诉你。”

    沈姿如太清楚程亦铮对小洲的重视，小洲的实际领养人是程亦铮，当初知道小洲的存在，程亦铮把沈姿如送出国让她照顾小洲。

    直到今年沈姿如提出回国的打算，程亦铮把小洲送到威斯康森董事那里，为了小洲的安全，董事对外称小洲是自己的养子。所以，程亦铮没有隐瞒沈姿如小洲住的地方，董事电话告知他小洲不见，程亦铮第一个想到带走小洲的人就是沈姿如。

    “铮哥，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事了吗？

    程亦铮身形一顿，沈姿如直接握住他手腕，能感受到他脉搏有力的跳动，令她血脉偾张。

    “当年在阿什，我哥哥战亡后你说过会答应我三件事，第一件事，让我做你的女朋友；第二件事，每年圣诞节陪伴我一周；现在我希望你答应我第三件事，把小洲还给我。”

    “你是知道我的。”

    程亦铮语气平淡地说了六个字。

    沈姿如双手一僵。

    程亦铮抓开她的手，直视着她，“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但小洲除外。”

    烟雾沉沉浮浮在两人之间，隔断不掉他眼里的锐利，“你要回小洲真的是为了他好吗？你这次拿小洲威胁我逃婚，下次想拿小洲威胁我什么，小如我说过，我不想揭穿你。”

    她看着男人一瞬间变得沉寂，不知道如何应答，男人对她了解的太透彻，知道她要回小洲是要拿小洲做砝码。

    沈姿如不愿承认，拼命摇头，“铮哥，我不是……”

    程亦铮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听她辩解，打断她道：“我会留在威斯康森几天，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小如你想想清楚，我不想最后我们闹到法庭去争夺小洲，那样对他是一种伤害，也会让他招惹上不必要的危险。”

    程亦铮起身离开酒吧，刚出酒吧门口，他脚步微微一晃。

    沈姿如从身后扶住他，“铮哥，你醉了？”

    他刚刚喝了两杯红酒而已，还不至于醉。

    “铮哥，这边的酒烈，不比国内，我在这间酒吧上面订了房间，不然你先上去休息一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嫖客

    沈姿如把程亦铮往楼梯上扶时，程亦男的电话再次打过来，刚刚她跟程亦铮在酒吧说话时，程亦男就打过来好几个电话，沈姿如担心再不接他的电话，程亦男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破坏她的计划。

    她把程亦铮交给两个高大的欧洲服务生，给了他们门卡和小费，让他们帮忙先把程亦铮送回房间。

    沈姿如看着程亦铮被搀扶的背影，一丝得逞萦绕在心头，“铮哥，我也不想这样的，但眼睁睁看着你订婚，我不甘心！你在威斯康森生活过，但你大概想不到雪茄配上那几杯红酒会有催情的效果。”

    “对宋韵这样的女人，要一次攻心，让她知道你为了我而逃婚还不够，再让她知道我们睡在了一起，不管你事后如何解释，以她的个性，只怕这辈子都不肯原谅你了吧。”

    沈姿如脸色阴鸷，原本的阴霾幻化为快意，她哂笑了一声，转身接通程亦男的电话。

    沈姿如今天特意让程亦男去看一场疯马秀的演出，原本她是答应他一起去的，程亦男到了演出现场给沈姿如打电话，沈姿如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去。

    沈姿如同样给程亦男下了催情的药物，再加上疯马秀的演出，她猜程亦男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做那事，正好她安排了金发美女等在他的房间。

    自从程亦男帮她从董事家里带出小洲后，沈姿如一直想找一个理由，甩开程亦男。

    而痴心妄想的程亦男一直以为沈姿如生日那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有沈姿如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沈姿如只是把他灌醉后，临近天明，脱了衣服跟他躺了两个小时。

    在程亦男问她时，她又默认他得到过她，只有这样程亦男才会死心塌地的帮她。

    沈姿如接程亦男电话时，告诉了他房间号码，并且暗示他，她会等在他的房间里。

    沈姿如安排好这一切，拿房卡回到自己的房间，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程亦铮的药效正在发作，为了万无一失，她剂量下得猛，但是没关系，她会充当他的解药，为他纾解。

    “滴。”

    房门打开。

    下一秒，一个强悍的身体就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撞得她房卡掉在地上，房间‘咻’的一声陷入黑暗。

    沈姿如太紧张了，没意识到房间内正有一股暗香蔓延，她轻吟一声，“铮哥。”

    男人打横抱起她，封住她的唇，一同翻滚到床上。

    ……

    夕阳浮动在西边，一辆梅赛德斯行驶在公路。

    程亦哲想说什么的时候，看着后车座小女人憋屈的小脸，把话收了回去。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程亦哲手握方向盘，指节泛白，“你想知道什么。”

    程亦哲在知道他们订婚消息时，心比他想象中割裂，他有几年没有碰过酒，那天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记得。

    许多年了，他没有这样失态过。他给过程亦铮机会了，但他不懂得珍惜，就不能怪他从订婚宴上带走宋韵。

    程亦哲打开储物格，递给宋韵一张照片，宋韵接过照片的时候，脸色一白。

    程亦哲开口，“中间的小孩叫小洲，这个孩子本来不该由我跟你提起，但他这次走就是因为这个孩子。”

    程亦哲在程亦铮身边有耳目，又打探到程亦铮调用私人飞机航线去威斯康森，他突然离开的原因就不难猜测。

    宋韵看着照片里沈姿如跟程亦铮一左一右，亲如一家三口，她心中钝痛，几乎没有勇气去问这个孩子跟程亦铮的关系。

    程亦哲说：“他对这个孩子很宝贝，我猜他没有跟你提过，因为孩子被他藏得很好，连我父亲，他母亲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宋韵如鲠在喉，“他为什么要藏着他，大大方方承认跟孩子的关系，且不是对孩子成长更好？”

    程亦哲没看她的眼睛，“我没猜错的话，他这次会把小洲带回来。”

    除了程亦铮身边的人，也就是程亦哲最了解程亦铮的事。宋韵记得小时候，他们两个关系最好，无话不谈，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关系就淡了呢，两个人之间总是暗潮汹涌。

    似乎是在程亦哲眼睛受伤，程亦铮接管程氏家族后，他们的关系就变了。

    程亦哲以为宋韵还会问他什么，却听宋韵说：“去吃饭吧，我一天没吃东西。”

    程亦哲不是忽略了她没吃饭，而是以为她会吃不下，他问：“想吃什么？”

    宋韵说：“火锅。”

    程亦哲带她去火锅店，不记得她多久没碰辣了，他坐在那里给她调适合她口味的蘸酱，放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吃。

    宋韵喝果汁解辣时，视线隔空交汇在一起，宋韵忽而放下筷子，“大哥，你怎么不尝尝，一次就上瘾了。”

    她无名指的钻戒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她暂时忘记脱下来还给他。

    程亦哲给她夹菜，“我不饿。”

    宋韵似乎有点叛逆，“你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

    程亦哲看着她嘴角不慎沾染的红油，挂在小巧的唇上，殷红殷红的，她辣得呼吸急促，隔着水汽熏，眼里辣出泪了。

    程亦哲认了，跟她一起吃最辣的锅底，“吃吧，吃饱送你回家。”

    他想宋韵是忘记了他从来不吃辣，爱吃辣底的只有程亦铮。

    她到底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宣泄心里的不快。

    越装的若无其事，越让人看着心疼。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他梦里来过

    沈姿如被折腾得几乎散了架，但她能想象得到程亦铮那样的体魄，再服了药，得有多凶猛。

    她叫的很凶，没听到门口的异动。

    砰的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撞开。

    沈姿如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在她身上作祟的男人，室内的灯一下被点亮，刺得沈姿如睁不开眼睛，她的视线渐渐适应室内光线后，终于看清她身上的那个男人。

    “啪——”

    她发红的指尖打在男人脸上，“怎么、怎么是你？”

    程亦男被她一巴掌打醒了三分，看着冲进来的警察，把被子往沈姿如身上裹紧，“小如，你说什么呢，当然是我。”

    眼下已经不仅仅是她主动献身的男人怎么变成了程亦男的事，还有这群突然闯进来的警察是怎么回事？

    “沈姿如女士，有人举报，你在此从事卖淫活动，请您穿好衣服，配合我们调查。”

    沈姿如脑袋嗡的一声响，卖淫？怎么会这样？

    程亦男自然不服，扯过浴巾胡乱一裹，“你们说什么，我们是正常男女朋友。”

    白人警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你先生，举报人称您刚看过一场疯狂的演出。”他指尖捻过已经燃尽的催情香，“请问，正常男女朋友发生关系，需要看演出和使用这些催情的药物吗？”

    程亦男不知道熏香是怎么回事，仍然辩解道：“那……那是情趣！”

    白人警察不屑一笑，“不好意思，嫖客同样需要配合调查，给你们五分钟把衣服穿好！”

    程亦男指着他，“你他妈的才是嫖客！”

    白人警察攥住他的手指往后掰，“放尊重些，你以为我听不懂中文？”

    程亦男被迫后仰，脸色煞白，同样脸色煞白的还有沈姿如，他们在威斯康森没有势力，硬碰硬对他们没好处。

    沈姿如眼尾发红的叫了一声，“五分钟后，我们跟你走！”

    程亦铮站在酒吧三层房间的窗前，看着一男一女被白人警察带走，他眼底的腥红未散，喘气还是粗重的。

    他在酒吧门口时就感觉到腹部热流乱窜，心痒难耐，进沈姿如房间前凭意志给威廉打过去电话，威廉带过来的私人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医生检测到他血液里残留的催情药物药性很猛，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纾解亦或是药物治疗，心脏超出负荷，有生命危险。

    他不想跟女人动手的，最后一次机会，沈姿如亲手摔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