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的一瞬间,窗外却又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屋内的烛火缓缓随风摇曳着,映衬得窗外少女的脸颊醺红,甚至眼中微微迷离。
她一如往常地朝她挥挥手,手上捏着一个酒壶,又将窗关上,音色些许醇厚地叮嘱她:“好好休息。”
意天海眨了眨眼,可却在下一秒又听到了轻微的哭泣声,仅一窗之隔,透着浓浓的难过感。
她微微皱起眉,终是忍不住地下了床,往屋外走去。
肩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她今日才会再次问她那个问题,但很显然,让公主难受了。
她一介公主,应当是什么都不缺,忽然逼她想出一个愿望,到底有些为难人了。
推开门,意天海就看到她靠墙坐在地面上,漆黑一片的夜色几乎要将她的身影给遮掩了去,只剩些许月光照亮了她的身形,还有微微没忍住的哭泣声。
她走过去,与她并排而坐,闻到她身上飘散而来的酒香,奇怪的是,这味道不知为何让人很舒心。
她默不作声,云识却坐不住了,酒壮怂人胆使她迫切地想要去倾诉,于是伸手摸到了自己的腰带,晕晕乎乎地解开腰带,而后扒拉着自己的衣物。
意天海想制止她,可手将将握住她的手腕却已来不及,被她将衣物扒到肩下,露出一节流畅的肩头。
她接着微微侧身,又将衣物再拉下了点,使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肩后,声音些许低沉:“你看,这是我的情蛊。”
意天海闻言,这才无形中默默舒了口气,接着真的认真去瞧她背上有没有东西。
好在月光皎洁,她能勉强看到蝴蝶骨上,仿佛有一只即将展翅飞走的蝴蝶,只是一道印记,却栩栩如生。
她点点头,替她将衣物拉上去,称赞:“很美。”
可就是这句话,却似乎又刺激到了少女。
“美有什么用,它的另一半都变黑了,怎么别人的情蛊都好好的,就我的变这样了......”
云识低落地从袖中拿出一个果核般的东西,将它放在手心,举到她面前给她看,一想到那焦黑的情蛊,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只得用另一只手去擦。
意天海盯着她,看她衣衫凌乱,眉眼低垂,皎洁月光下,虽哭得好不狼狈却又有种别致的楚楚可怜,脸上透着醉酒后的绯红。
“你醉了。”她挪开视线,下意识将那弄哭少女的罪魁祸首接过来,放到自己的手心仔细端详。
可下一秒,那本焦黑的情蛊却忽然微微泛出光芒来,像是裂开了无数条缝隙,崩了开来,刹那间,一只与月亮同色的蝶便立于她的掌心,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光辉。
云识被吓得猛然睁大了眼,扯住小尼姑的袖子,被一股失而复得的喜悦感盈满心扉,眼睛里的泪还没落下,就扬起笑唤着:
“它出来了!”
“嗯。”意天海看向她,看到她眉眼弯弯,眼睛里满是喜悦。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过这般低落,这般喜悦,她总是无忧无虑,会撒娇,会生气。
这样的少女就该被保护在大人的羽翼之下,不该被所有不好的东西侵袭,只要留住她的这份天真就好。
她和过去的她可真像。
这一刻,意天海徒然生出想要保护这份美好的冲动,却又立刻遏制住自己的想法,直到被一声惊呼声拉出思绪。
“它跑了!”
明明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它,云识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跑。
那只沁着月光的蝶不一会儿便飞往远处,她腰带都没来得及系,提着裙摆便追上去,只是夜色太黑,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瞬间便栽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蝶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那股得而复失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呆愣愣地坐在原地,直到一道身影遮住了眼前的月光。
“没有了情蛊我就找不到我爱慕又爱慕我的人了,也不能和她永生都纠缠在一起。”
她向上看去,委屈至极,意天海则背着月光,一头白发微微拂动,眸色清冷的,可极为认真地看着她道:“她若是爱慕你,你一定能感觉得到,情蛊也会回来的,因为它的另一半还在你身上。”
“起来吧。”很难得的是,她朝她伸出手。
手纤细匀称,由于她只穿着里衣,吹了一会儿的夜风,已变得冰凉,却一瞬间便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所覆盖。
云识起来的一瞬间,小尼姑就又匆忙收回了手,往屋里走,她跟在她身后,心中因为她连忙抽手的动作而有些愤愤不平,忍不住在她身后念叨着:“你们寺庙里的人不是都不许谈情说爱吗?你又懂什么......”
“我是没有切身体会过,但这世间人情冷暖还是略知一二的。”
意天海觉得她大概也该回去了,于是自顾自地走进屋门,可刚踏进一步,却又下意识转头往屋外瞧了一眼,果真看到少女直接坐到了原先的位置,又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酒壶迎头喝了起来。
在她看来,这世间鲜少能看到女子如此这般,往往都是男子把酒言欢。
但这巫族公主似乎独爱这一口,直喝得酒壶里没有酒了,却还将那酒壶往嘴里倒,张着唇,等着那一两滴酒掉落口中,到最后醉得歪歪扭扭靠在墙边。
意天海徒然想起之前银铃那句担忧的话。
“公主正值性子极强的年纪,每回生气或伤心都会喝酒,喝完酒更伤心的话就会发酒疯......”
心中迟疑了许久,她最终还是迈开了步伐走到那醉鬼身边,微微皱着眉低头唤她:“回去吧公主。”
听到那道清冷的声音,云识晃了晃头,晕乎乎地睁开眼睛,可抬头看去,看到的人影却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只月光蝶。
她心中一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弯起唇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随即忽然便扑了上去。
可那月光蝶太轻了,瞬间便被她扑到地上,扑腾着翅膀,却怎么也逃不出她怀里。
她将它搂得更紧了,一阵困意袭来,却仍旧不肯放松力道,满意地睡去了。
被她扑倒的那一刻,背撞到地面,肩上的伤也被压到,意天海没忍住疼得发出一声闷哼,然而更难缠的是,少女的双手死死抱着她的脖颈,就连温热的脸也埋在了她的颈处,灼热的呼吸吹拂着她冰凉的肌肤,让肌肤表面被吹得滚烫。
本就没系腰带,少女散开的衣衫铺在地面,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垂落的长发也轻轻散在了她的颈处,发尖如同羽毛一般。
她死死皱起眉,忍着痛意想去推开她,可是被缠得太紧了,更压得她动弹不得,只能奋力拍拍身上醉鬼的背,企图想将她唤醒。
“公主。”
“公主。”
“云识。”
......
意天海总算见识到银铃说的她喝醉的样子了,好在并没发疯,也没不安分,只是就这样醉过去了,无论她怎样拍怎样喊,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被打扰到一般,可怜兮兮地收紧胳膊,脸颊在她脖颈处蹭蹭,撒娇唤着:“别走......”
她浑身僵硬,修行几千年来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形,好在夜里的冷风吹到脸上将她刮醒,更好在少女如同火炉一般的温度,让她在这漫漫长夜里不至于冷得瑟瑟发抖。
皎洁的月光落在她一双如同盛着清泉的眼里,映衬得越发清澈冷清,可在这没人知道的深夜里,又泛起层层涟漪。
这一晚,公主的呼吸吹在她的颈上,安静又平稳,她却一晚都没睡着,只是默诵了一整晚的心经。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大早,意识到自家公主不见了的银铃第一反应便是到客房这边来寻找,却没想到看到这样的情形。
公主趴在天海师傅的身上睡得正香,两人甚至就躺在门外地上。
公主喝醉后确实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这样对待一个伤者还是有点不地道。
搞不清是不是就这样睡了一夜,银铃只能在心里无比敬佩昨夜饱受折磨的天海师傅。
而后便看到意天海淡淡地看向她,又伸手指了指身上的少女,大概是想让她搭把手把人给弄下去。
可她却不知如何是好,反而退了一步轻声示意:“抱歉啊天海师傅,公主要是没睡好被吵醒后果很严重的,我去找林嬷嬷她们来,您再坚持一会儿。”
她甚至朝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接着连忙转身跑了。
难道要等着她们来围观吗?
意天海顿时皱起眉为难地看向身上的少女,终是忍不住伸手去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背。
可是没反应,又推了推她,还是推不动。
倒是云识迷迷糊糊将脸往被中蹭了蹭,却忽然发现触感不一样,贴在脸颊和唇上的感觉更像是人的肌肤,鼻息间还有若隐若现的淡淡香味,这才忽然被吓醒。
微微起身一抬头对上的便是一双清冷的眼睛,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猝然想起昨夜自己醉后的所作所为,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慌张的局促感,面色微红。
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挪开身子侧躺到地上,又将自己的外衫襦裙拉拢了,这才结结巴巴地朝着小尼姑开了口:“抱,抱歉,我昨夜喝醉了,不小心把你当情蛊扑了,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得亏她还记得自己干了什么。
意天海语气很淡,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撑着一只手想起来,眉头却紧紧皱着。
云识看得出来她在强撑,于是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
一直到屋门口,意天海才停住了步伐,接着拂开她的手,示意:“想必公主昨夜没休息好,现在回去休息吧。”
“你真的没事吗?”她微微低头,很是抱歉地问。
“没事。”意天海则很是云淡风轻,又慢慢走进了屋。
可她总觉得昨夜那一压指不定就让她的伤更严重了,到底有些担忧,于是转身往厨房走去,想去替她煎药。
当初她提出帮她换药,觉得她一只手不方便,但都被她一句:“无碍,我自己可以来。”给拒了,如今想来,就算昨夜她那样放肆,离她那样近,她也根本毫不在意,毕竟在她们修行之人眼中,唯有道义。
这样一路想着,云识心中莫名几分落寞,却迎头撞上拿着农具要去后院的银铃几人。
银铃实则把林嬷嬷她们找来了,却恰好撞见公主侧躺在天海旁边结结巴巴又慌慌张张扶人起来,于是几人躲在不远处偷笑公主那副小姑娘脸红的样子。
要知道,公主一向大大咧咧,鲜少这样,更别提醉酒后便更加疯了,有次把自己当成星星,非要爬到屋檐上去找月亮,废了好大劲才拉下来,可把她们笑了好一阵子。
一想到那时,林嬷嬷就笑起来,问她:“我还说呢,公主怎的没在房里。”
“哦。”云识便接着装模作样起来:“昨夜我醉了,跑到客房那边去睡了。”
“那公主快去吃点东西吧,都热在厨房,药也煎好了。”徐娘娘于是也笑着,还催她快去。
云识这才松了口气,往厨房走,感叹还好没被她们看到,不然又得笑话她喝醉后跟小孩一样。
她潦草吃了点便端着药和吃食往客房走。
小尼姑的屋门关着,于是她敲了敲门。
意天海听到声音,将里衣系好,这才过来开门。
伤口确实是有些开裂了,而且一晚上睡在地面,背很酸,她给伤口换了药,正想着出门,云识就来了。
将药和吃食放在桌面上,云识也不知说些什么,事实是每次她一对上小尼姑的眼睛,心就有些虚。
“嗯,趁热吃。”憋出这样一句话,她又给她开了窗,便跑了出去,跑去后院看到林嬷嬷正给徐娘娘擦汗,银铃则蹲在一旁笑。
她又跑出了府外,不顾自己皱皱巴巴的襦裙,小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直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汪汪几声。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瞎逛到黄昏,她看着来来往往成双入对的人们,甚至其中有部分是言行亲昵的女子们。
巫族男子比女子少,往往许多女子之间暗暗情投意合,甚至还有专供女子的妓院,可女子和女子成亲是不被允许的,而且王公贵族更受管制。
她看过太多被拆散的苦命人了,可却第一次想通了自己的心意。
本身‘爱’之一词就是不分性别的,只分人,爱上谁就是谁。
而她,自从见到小尼姑,心里就变得怪怪的,会被她每一个举动所吸引,心里会记挂着她,会在每日推开窗看到她时就高兴起来,会想着,多留她一段时日......
即使不过短短数十日,对她还不够了解,仅凭着她一面之词的一个小故事就让自己的心彻底偏了,魔怔了。
她可能,真的有些心仪于她了......
那个白发小尼姑。
......
思绪万千中,云识不知不觉便快走至府门前,看到林嬷嬷拿了些糖递给隔壁跑来的小娃娃,又看着小娃娃跑回去,眼里满是慈爱。
她停在拐角处,便听到她说笑般地提起:“要是我们也能有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一旁的徐娘娘则有些苦涩地拉着她往府里走:“快别提了,族里连成婚都不许,这惊世骇俗的话万一被人听到,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她往后退了一步,心知这些年来她们互相的陪伴,彼此间的感情有多深,也知道她们的难处,心里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小白叫了两声,似乎想逗她开心。
她便低头朝??浮起一抹笑来,又弯腰摸了摸??。
可最终,却又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小尼姑的屋外。
抱着佛法高深的小尼姑应该会使她舒心些的想法,她敲响了她的房门,并且循着她的应声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开门见山地问她:“你若是要为了一人还俗的话,对方会是男子还是女子?”
“我们修行之人讲究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意天海毫不犹疑,盘坐在榻上,两手自然放在膝上,即使是她进来了,仍旧双眼紧闭着,无动于衷。
若不是她貌美的容貌,云识甚至会以为那榻上坐的是个佛法高深的老者。
望着她清冷的面容,她也第一次如此讨厌那所谓的‘四大皆空’。
只是到底卸了口气,坐到桌旁继续问她:“那你觉得女子和女子之间能够相爱吗?”
意天海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而后依旧淡淡地回她:“自然是能的,世间万事万物总有它存在的意义,众生亦平等。”
云识低垂的眼睫微微上抬,偷偷瞧了她一眼,心情好些了,便接着道:“可是我族有那么多相爱的女子,尤其那些名蛊世家,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难道就因为他们害怕巫族子嗣越来越少,她们就该被拆散吗?”
“还有,你说众生平等,那为何女娲造人时不让女子和女子或男子和男子可以繁衍出后代呢?”
“我知道我有些钻牛角尖了,但我真的不明白......”她静静地看着她。
此时此刻,意天海才缓缓睁开眼来,毫无波澜的视线与她复杂的视线瞬间胶着在一起。
云识却心跳微微加快,率先偏头躲避开来,便听到她说:“我窥探不到神的想法,但她可能只是想要阴阳调和,将人与人区分开来,各有分工,繁衍生息,只是人世间的爱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若你爱的是女子,这便失了几分无法预料的公平。”
“何不自己想想如何改变这份不公呢?”
听到这番话,云识忽然一顿,双眼也渐渐散发出几分释然的光亮来,格外耀眼,扬着笑道:
“你真的相信这世间有办法可以让相爱的女子们拥有彼此爱的结晶吗?我又能找到它吗?”
“如果你觉得你所想所做之事能让所爱之人甚至成千上万的人快乐,就可以为之而努力。”意天海看着她,那一瞬间,眸光不留痕迹地柔和了几分。
她跋山涉水来到巫族,不过是因为预料到她的劫在这里,却没想到与此人又多牵连了一份因果。
而巫族公主云识,虽然她的母亲是女娲后人,她却是个可怜儿。
天子脚下,百姓皆尊崇女娲,女娲则赋予亲造的后人半神之躯,降世巫族,此后庇佑天下,相传只有女娲后人与所爱男子阴阳相调生出的女孩才能继承半神之躯,成为新一任普渡众生的女娲后人。
巫族公主是为其父施非常手段强。迫其母而生,实则女娲后人与当今天子相爱,而后当今天子攻进巫族将她带走,没过多久便诞下另一位受尽宠爱的女儿。
她虽预料到这位处境不太好的公主是她的劫,却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这位公主今后的遭遇,想来她虽被父亲所遗忘,自幼平凡疾苦,但如今天真烂漫,被爱她之人所呵护着,定会一世平安喜乐。
思绪之间,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定神一瞧,便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云识冲她笑,弯弯眉眼,取笑她:“想不到阿意也会走神呐。”
“我先走了,有尤其要紧的事。”
她又说着,脚步轻快地转身走出房间。
经意天海那番话的开导,她竟顿觉豁然开朗,脑中灵光一闪,来到家中书房,翻遍了女娲有关的所有藏书,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又欢喜地奔向客房。
彼时已至黄昏,云识冲进客房时没曾想小尼姑竟又在换药,里衣拉到肩下,露出一节光滑流畅的肩颈,被洒上药的伤口隐约可见几丝红色裂痕。
她瞬间就反应过来转过身,而后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歉:“是我太着急了,抱歉,而且你的伤明明就......”
“没事。”听到声音,意天海不慌不忙地拉起里衣,打断她,又淡淡地抬头看她:“有什么事吗?”
“是我想好我要什么了!”云识这才转过身,些许激动道:“我想要你一滴水,可以吗?”
意天海些许疑惑,直到又听到她说:“这本书上说了,女娲赋予神力使得男子之水一旦和女子之水汇合,便能让这水在女子肚中化为孩童。”
“所以我想,我若拿到两种女子之水,再去借来女娲神力,便能造出能使女子有孕的蛊了。”
“这还只是这书的前半部分呢。”云识神色憧憬又天真,接着还想继续翻阅这本书:“容我再瞧瞧,说不定还有更详尽的解释......”
可她尾音还未落,手上书便被小尼姑抢了去。
意天海微微皱起眉,颇不自在地说着:“这书不过玩物,信不得真,也不得再看。”
“凭什么?”云识也颇为不解,微微皱起眉想去抢,甚至有些置气:“你该不会一滴水都不肯借我吧?”
“借了我们因果就两清了,不好吗?”
她频频伸手去抢,意天海则皱紧了眉去躲,甚至看她步步逼近,没忍住怒斥了一声:“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