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子哪里知,也是暗暗称奇。
而得知自己礼物被转赠的大公子,也只是暗暗轻叹,又差家丁好生再物色些礼物以二弟名义送过去。
总归是,这日子还漫长着……
石榴大树(36)
石榴大树(36)
大周皇帝已有确切消息传来,十三殿下十日后行冠礼上一并封为宜王。
从封号看十三殿下得远离朝堂了,太子党获胜。
大公子近几日见过三殿下,三殿下语气里透露着孩子养大了野心也大了,若难以驾驭只得毁之。
这令因家中琐事生烦的大公子深有感触。
到底是帝王家,一切利为先。又想起幼年与十三殿下也一度能说上几句贴己话到如今的形同陌路……终究自己也是如十三殿下那般的人啊!
带着些许愁肠回去的大公子迎来了他温柔贤惠的妻子王氏,与她身边跟着的一个俏丽小丫头。
因脸生他不由多看了一眼,便是这一眼,当即被聪慧的王氏瞧着了,当即引荐:“这是我十二表妹,夫君你还不曾见过。如今到胡京来游学玩上些时日。”
大公子也未多想,任那娇滴滴的表妹问了好后,他便是要去父亲院里一趟。
王氏自不敢拦,那表妹在人走后小声嘀咕:“姐夫好大的官威呀!”
王氏笑:“你姐夫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自是得如此手下人才听会听令行事。”话里不无自豪。
闻得今日大公子回来了,一家人自是要去花厅用膳,双吉便推说肚子不舒服不去。
锦夫人当真以为儿媳身子不适,当即说找大夫过来瞧瞧。双吉本是装的哪里乐意,直说躺躺便没大碍了。
锦夫人是慌的,后仔细一想,这才几日过去哪能那般快见肚子……便放宽了心。
双吉装模作样躺在床上。
自打那日从她的私宅里回来后,她每每想起大伯便有些尴尬。一股不能明言的猜忌让她仅是想起他便浑身不自在,自是能避就避。
躺了一会儿顿感肚子饿,便让丫鬟去找些点心来。
那丫鬟服侍的年头久了,也是与少夫人交了心,怎不明白她装病,便有意问:“少夫人今日好端端地怎地是不想去用膳呢?”
双吉不是个爱碎嘴的,再且她也不能直言,只说道:“不想见到烦心的人。”
丫鬟便默了,去给她端吃的。
二公子不在府上,差了家丁回来禀告他散值后与同僚一道下馆子不回来用膳。
众人便打趣二公子官儿不大,却是破费极多。
尚中丞护犊:“他若欢喜便由他去,府里可不差他那三瓜两枣的!”
大公子对这些闹腾视而不见,他只关心着原该坐的位置空了。
锦夫人倒是解释得快,说是儿媳闹肚子疼,今日便不来了。
尚中丞关怀一番,王雪芙立马接了话说稍后探望一二,十足的好嫂子令中丞满意地直点头。
大公子闻之,心下暗道是真闹肚子还是不想见他……
这桌上的饭菜也是食之无味了。
锦夫人与尚王氏结伴,锦夫人回来时视线在那个表妹的身上多看了几眼,笑说道:“这小姑娘的生得真是机灵,可是多大了,许了人家么?”
那小丫头乖巧回说刚满十五没许人。
锦夫人便感慨好年纪,伶伶当初比她还小便入了府。一晃眼便这么些年过去了。
这话可引了那小姑娘心生好奇。
双吉闻了丫鬟提前报信儿,赶紧又躺回床上装模作样,那几个女眷便是前脚迈进来了。
石榴大树(37)
石榴大树(37)
对于初次装病,双吉拿捏不到位,面上是急得薄汗出来,这一看倒是惊到婆婆锦夫人,一探手,“倒是没发热,可怎么就流这么多汗了呢?”
双吉小惊,僵着声把那被子往脖子上掩,直往被里缩,道:“许是天气热了……”
“你即知热怎的还蒙着被子?”
双吉一向乖巧,如今这般模样倒没让人怀疑。
面对大嫂的揶揄,双吉装傻一笑,悄悄回了一句:“冷。”
“怕还是得找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我刚才自个儿吃了几粒伤寒药,身子都好转些了!莫让大夫白跑了。”
在双吉强烈的劝说下众人打消了找大夫的念头。
锦夫人送走王学芙后又回来碎嘴皮子,“瞧到你嫂子身边跟着的小丫头了?”
双吉自是点头,那小姑娘生得娇娇柔柔的,很是可人。
“倒是个嘴甜的相,生得讨人喜欢。”
双吉便有些吃味了:“咋的娘,你难不成想再认个女儿呀?”
“瞧你这醋味儿!哎呦就见不得娘多夸别人一句。”
“那是。娘和临哥儿只能夸我!”
“罢了,不与你耍嘴皮子了。你公公让灶房重新弄了吃食,你趁舒服了就吃些。”
“我现在感觉人精神些了。”
“那便现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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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王氏带着表妹离开院落,因着日头黑得晚,便决议先不回院里,去府上别处逛逛。长?腿老阿?姨后续?追更?
表姊妹一路闲聊,尚王氏聊的多是大公子的喜好,是要让小表妹记在心头的。
这位小表妹闺名带玧,得称一声玧姐儿。生了颗玲珑剔透心,随表姐进府家里人也没瞒着,只说道若能得了姐夫的青眼那入府怎么也是位贵妾不辱人。
玧姐儿心里是欢喜的,表姐嫁入府多年,她也是瞧了表姐夫多年。那风神俊朗的贵公子可是不少坊间画本里的男主角儿,天下女子的梦中情郎。
能被瞧上眼送到府里也是天大福气了,她是满怀信心要拿下姐夫的。
只是进府几日,也只得今日才见。面对表姐一会儿带她去见妯娌,一会儿又是游园的,她已有些不满。这旧氏老宅除了人显贵可还有什么好瞧头的!
只是面上还不敢表露,她是知晓这表姐看着和和善善,真要惹生厌了也不是个能拿捏的!
玧姐儿状似天真问:“姐,你为何这时辰不去找姐夫唠嗑呢?”
王雪芙温柔的笑脸有些僵硬,不自在回道:“若是你姐夫得空了自会到我屋里来。”她并不想让玧姐儿过多知晓她婚后日子虽相敬如宾却是寂寞的。
“若是赶上你姐夫此刻在书房忙碌,那定是要惹他不快的。”
玧姐儿便在脑海里想象了那般场景,初次见面的威严感带给她的是不敢造次。
只得心里暗道:照这般发展也不知何时才能被姐夫瞧上眼!
许是知晓玧姐儿心里的不满,王雪芙便宽慰道:“今日我瞧着你姐夫没吃上几口饭,稍晚些时辰你便备些甜汤替我带过去罢。”
玧姐儿瞬间喜悦!
王雪芙在一旁暗暗叹息,若不是她这肚子不争气……当真是命呀!
石榴大树(38)
石榴大树(38)
昔年,祝家嫁女何等风光。而今,纵使嫁同一婿,右丞家却是落得个惹人笑话。
十三殿下迎娶祝枝理那时意气风发,而今时,再迎侧妃是颜面无存。皆因他争权失败,成人礼对一个落魄的殿下那是过得没几个人知道的。迎娶右丞之女当日亦只是强颜欢笑。
大公子忙着给十三殿下送礼,头月送了再婚又送,眼下还得准备他孩子的满月礼与封王礼,可谓是这两月里十三殿下是收礼收到手软。
可再多的礼也换不来已尊称为宜王的男人的笑脸。
祝枝理一惯心高气傲的,嫁给十三殿下的这些年也是磨灭了些傲骨。
外界有誉赞的宜王暗地里却是个两面人,阴晴不定极难伺候,祝枝理的婚后生活是有苦难言。
去年十三殿下要纳右丞之女为侧妃,她倒是暗暗欢喜了一阵。又逢自己再怀身孕,头胎生了个闺女的祝枝理自是盼着二胎为男。
好不容易儿女双全了,却还是见着宜王在宅里大发雷霆。
祝枝理倒也是习以为常,护着自己的幼儿躲回了娘家去!她且与父亲哭泣不愿随宜王去宜州那遥远之地,欲与宜王和离!
这话儿一出,祝大人惊骂,祝母气晕,整个胡京都传出了这风声!
“说的是宜王要打女人,宜王妃受了好些年!”
“别闹!听说还是那祝家才女容不得新人!”
“也不是,好似说是因三殿下欢喜那宜王妃,肚里生的孩子都是三殿下的!”
头两句还小打小闹,最后一段信息便吓人了。
王雪芙闻此话,当即去了祝家拜访。祝枝理接待时没好脸色,冷嘲热讽她是来瞧笑话的。王雪芙便只问了一句:“你可与三殿下有干系?”
问得祝枝理当头一愣。
王雪芙回来时将此事说给了大公子听:“我当祝枝理好才情断干不出那偷人的勾当儿!不曾想她也终究是俗人一个!”她说的是气愤填膺。
大公子便说了一句:“我当你一直是不欢喜她的。”不成想她却是气恼居多。
王氏闻言苦笑:“说来夫君也莫笑,我初时听闻也是想去笑话她的,可瞧了真人时才顿悟,原改变女人的终是这姻缘。她啊,一身傲气也被磨灭在后宅了……”
说着感触良多。
想那李贤也不是给个长情的,这些年后宅里也不只有祝氏。
而她眼下反倒是仍比祝枝理过得幸福些,至少夫君仍未纳过妾……
王氏的脸色又柔和了两分,顺势问道:“夫君今日可无事?”
却是听大公子回:“我得去三殿下府上一趟。”
“为着祝枝理这事?”
“嗯。”说着大公子便头也不回走了。
王氏轻叹,这后宅,磨掉的可又何止她祝大才女一人——
三殿下与十三殿下的王妃有染一事若有了证据,那对三殿下可真是一个打击。
而祝枝理亲口承认了,这事儿闹得……可是有些难办了!
爱好美人风流多情的翩翩公子三殿下若欢喜上自己的弟媳妇,倒还真不让人意外。
三殿下对着大公子,明面上可是叫苦的:“也是我一夜风流惹出来的,但那孩子可不是我的,我与她那事发生在一年前呢。”
这真是个风流种啊!
石榴大树(39)
石榴大树(39)
“殿下,正经些!”大公子少有的头疼。
三殿下却是揶揄地眨眼,刷开纸扇凑近大公子低声说道:“偷来的有瘾呀!不信,益哥儿且去试试!”
大公子听得心下胆寒,面上却滴水不漏:“殿下,可知这事儿是谁传出的。”
“益哥儿当真是没趣。”三殿下故作不满,随后在大公子欲离去的起身中赶紧回:“除了我那败北的好弟弟,还能有谁呀!他曾以此要挟我,我明着答应结果却非他所愿,他便心生了怨恨呗!”
大公子沉吟。
三殿下又说道:“可他也不想想,父皇的心思是我一人能左右的么?我又非未来的储大公子一路上心思重重,与三殿下打交道这些年他仍是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话信一半即可。
心里想事情,迎面又遇上娇滴滴地一声:“姐夫。”
他抬头一看,是那晚给他送甜汤却在门槛处绊了脚洒了一地弄得他心烦的妻家表妹。
他对这等明显想勾引他的女子无兴趣,又这女子故作姿态更是心烦,当即转身便换了个方向。
那玧姐儿瞧了,银牙都要咬碎了。
她入府近十日,统共见着姐夫三回!当真是个大忙人,怪不得这么些年了表姐肚子一直再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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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吉自打装病后又过了数日不见大伯,听他总是早出晚归的,倒是省了膳桌上见面的尴尬。
日子一久她便是淡忘警惕他了。今日天气好,她一早拿了杆垂钓,钓了不少鲫鱼上来,喜得她在这与丫鬟说道:“今晚上争取让大伙都吃一条鱼!”
丫鬟数了数鱼,“那少夫人可还得加把劲儿。”
双吉自是连连点头。
大公子今日休浴,中午去见的三殿下,下午回来无事,自是挂念那小妇人。
三殿下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偷来的属实是香的!
丫鬟第一眼瞧到了大公子,默默地退走了。
大公子脚步轻盈,这些年朝堂事物繁忙,所幸他将行闺房之乐的时辰拿来锻炼了身体,倒仍是一身武艺能瞒过这女子。
双吉明着是垂钓专注,实则是在打瞌睡。他离得近了便瞧到了那小妇人频频垂首的侧颜。那六月里的艳阳洒落在她身上就跟天上飞下来的仙女一样美。
他不忍打扰这份美丽,静静瞧了不知多久……
双吉把自己瞌醒了。
一个睡眼惺忪下,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候,只发现那鱼线都绷得直直的了,方叫:“哎呀,什么时候咬上的饵呀!”
正待要起身收鱼,却是有人抢先一步捏过了那杆子。她扭头一看,见是许多日不见的大伯,不由嘴唇轻咬,下意识偏过头去。
“你若是犯困了便早些回去歇着,小心滚进了湖里没得人救你。”
她在心里立马回她会水,转念一想理他作甚!
没听到她的回应,他摘鱼时便低下头看去,见女子低着头给他瞧发旋儿,他想着这发旋儿也生在头顶中间,怎么这般倔呢?
眼里不由含了两分笑意,撩了袍挨着她坐下了。
双吉不想他脸皮这般厚,没觉察她给他甩脸色么!
抬头偷瞄见他神色如常,便内心摇摆,难道真是她误会他了,那夜本就是她夫君……
石榴大树(40)
石榴大树(40)
就在双吉推翻自己的怀疑中,大公子已经重新下好饵问道:“你何时喜欢垂钓的?”
双吉走神愣了会,方才反应过来回:“也不算喜欢。只是有阵子娘家兄长爱钓,便被抓去当了鱼童。”
“那得是幼时的事儿了罢?”
“嗯,我那时大约十岁学会了钓鱼。”
见着大公子一番态度坦坦荡荡的,双吉便有些脸燥,果真是误会他了么……
玧姐儿在府上无事做,听说了二少夫人马氏在垂钓,便心里头有了主意。听说那马氏出身低微却是深得尚府人欢喜,她便觉那女子定不如外表那般天真。
与这种人打交道最是得玧姐儿欢喜,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便一路寻着迹过来,人也见到了,只是还意外姐夫也在!
她本想当即过来打招呼,却是又犹豫了下,于是一蹉跎,竟观察到姐夫与那二少夫人有说有笑的!
何时一惯稳重威严的大公子有这般轻松对待过表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