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伶伶想到此,也唯此事才能叫众人如此对待她,便是深信了七分。
原来,或许真心愿意接纳她的也不过就公公与大公子罢了……
马伶伶恍惚地回了石榴亭,在公主那里的快乐一入了府便烟消云散了。
她坐在二楼走廊间,盯着日沉的天色出了神……
或许这便是幸福下暗藏的波涛汹涌罢。
待心绪平静下来,她又亲自去了丽夫人院里一趟。
丽夫人对她是数年如一日的热忱与欢迎的。马氏便开门见,询问近日府上事宜,丽夫人便说实话:“你倒是自个儿图个痛快随大公子外出游玩,可知你不在的这近半月里,你那新婆婆与旧婆婆的脸色,王氏那里的脸面?!”
一语惊醒梦中人!
马氏瞬间便是后悔了,她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听着大公子的话又不想与主母尚氏相处,便躲了。
可这一躲,自然自己身为儿媳的错处便出来了!
“其实我也不是没给她们劝过你的好话,可是吧……也许真当是,没几个人愿意你嫁给益哥儿罢。明面上的恭喜,私下里情义却生了变。伶丫头,日后你怕是在这府上日子不好过了!”
马伶伶听得心头一紧。
而丽夫人又道:“你如今已经是这个岁数了,可莫总想着还是府里的庶出媳妇,遇事有大人顶着。既然你已经是嫡出媳妇,那便要拿出自己的姿态与责任来了!”
马氏感激丽姨娘的一番教导,如今在府上,确实她考虑太少了。“日后,我定学着芙姐儿那样当个称职的主母。”
丽姨娘满意一笑,“走罢,一起过去用晚膳。”
许是有了丽姨娘的开导,对今日被三公子侮辱一事,马伶伶也是只字不提地认了下来。
她定也是有错,不然不会叫全府人针对她,既然如此便得改变自己了。
暗下定决心,吃过晚膳后便带了弦哥儿与霈哥儿一起玩耍了大半个时辰,又叫下人带他们回去院里休息。
忙完后,又主动与管事的商议了这几日王氏养伤不便插手的内务事。
管事的自然不敢怠慢,且将王氏每日的事务都交代一番。
如卯时起,给公婆问安后,便得去灶房交代一日的三餐,随后是府中每日的琐碎事情。
这些作为平妻,马氏是有资格来插手的。
只是她本是碍着王氏一直在管,自己去管肯定叫王氏心里难过,徒惹彼此情谊生变。
便还是延续过去身为二少夫人的权利,就管那些事。
可她也是严明了,“是这几日芙姐儿受了伤我才暂代她职权的。一等她好了,我便定是不插手的。”
管事的自是应是。
又想到如此晚了,三公子应该是回了自己院里。
便又去了碧花楼,这次马氏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撞见了还没走的三公子。
果真是,到了门口,丫鬟便说三公子还没走。
马伶伶怕了小叔,便叫丫鬟传她话,说这几天府上家务由她代为操持,等姐姐好了就交还。
丫鬟自然是应了,马伶伶又叮嘱:“一定要等三公子离开了再给姐姐说此事!我不愿徒生是非也不想叫姐姐误会了我一片好心!”
丫鬟嘴里答应着,可进了屋三公子一问,她还是说了。长??腿老?阿??姨
三公子便冷笑:“她那一肚子坏心肠的!莫不是以为做这些便叫人觉着她善良?!真若善良,当初便打死也不该改嫁!”
丫鬟竟也是默默认可的。
再瞧榻上还昏睡的小姐,只觉自家小姐着实太可怜了!在府上多年谨小慎微的,最后却叫那马氏享了福!得亏有三公子明事理替小姐叫屈的!
马伶伶回了石榴亭,也是累了一日。
今日也不知晓大公子归不归屋,可归不归她也顾不上了。清洗了身子趟在床上,一夜翻来覆去地没睡着。
一到卯时就赶紧爬起来,梳洗打扮后去给主母尚氏与锦夫人请安。
主母尚氏哼了哼,就叫她出去了。
锦夫人那里也是阴阳怪气的,抱着霈哥儿。霈哥儿有心想亲近马氏,想跟着她一起去丽姨娘那里请安,锦夫人不让,“你娘事物多,晚些祖母带你去找丽姨奶奶。”
石榴甜了(21-22)
石榴甜了(21-22)
霈哥儿小自是亲近自己娘,可是锦夫人不大愿意交给马氏教养,这些年临哥儿走了后锦夫人全副心思就落在霈哥儿身上。
如今马氏回来了,霈哥儿亲她正常。但锦夫人心里头的怨气没消,马氏便心如明镜般,哄了霈哥儿她晚些再与他玩,便去忙碌了。
尚府人多事杂,但是管事的也多,通常巳时便是各管辖的管事们前来汇报事务,马氏只需通过或者拒绝,再提出更改的方案即可。
这些年来,她自己行商,自然是拈手即来的随意,倒也是在王氏养伤期间把府里内务管得不说井井有条,却也是没得错处。
本她入观前就管理着一些事务的,如今回来了身份也是夫人,只是仍称王氏为大少夫人,她乃二少夫人,下人们也仍是给了她体面与尊严。
马氏日日也是去屋里瞧王氏的,不曾因那夜小叔出口恶言便不再来,只是来的时候定然是要去叫丫鬟先打探三公子在府上没,不想与他撞上。
丫鬟便说了句:“少夫人您如此避着,不知晓的还当大少夫人是他的夫人呢!”
此话一出,倒也是惊醒了马伶伶。
她暗道,之前觉着有点怪异的地方可算是想明白了!
这三公子去碧花楼里见受伤的嫂子是没得错处的,可是每次都仗着自己是男主人的举措是否也很不妥?
又或许是这三年里,王氏与小叔的感情也变好了?
她倒也没往龌蹉处想去,只觉着嫂嫂果真是个贤惠的,叫三公子那样的人也是与她交了好。
大公子昨夜没归屋,今日下人早一步回来传了话说他昨夜是宿在了宫里的。下值后要回府。
而下午马氏也是忙碌,她还有自己的铺子要出去瞧着的,同时把霈哥儿一起带出去。
锦夫人不叫她带去,马氏便说未来她的产业都是得留给霈哥儿的,临哥儿这一房的独苗儿,总不好一直养在深闺里。
锦夫人就给将人放了。
霈哥儿与已经过继的弦哥儿不同,他更亲马氏,也将马氏当了娘。弦哥儿是将王氏认了亲娘,又早到了懂事的年纪,马氏与长子也不如幼子亲。
“娘,日后我要像我爹一样学很厉害的武功来保护你和祖母!”
车上童言稚语倒是暖人心,马伶伶带着幼子也是心里郁气全消。
“好。我们家霈哥儿最是棒了!定像你爹一样能干!”
许是霈哥儿吃过她奶水,对这幼子马伶伶自也是怜爱无比。不带在身边不想,带着了便心头母爱泛滥,怎么瞧着都乖。
待他们母子傍晚回府时,已经是在外头用过吃食了的。
而大公子人也回来了,先去了碧花楼里见王氏,王氏心虚不敢多见,可是郎君一回来先见她也是叫她心里暖洋洋的开心。
大公子一番慰问,也就是说了些贴己话,与一些他会劝说母亲莫如此严厉的老生常谈。
王氏早习惯自己婆婆那样的性子,唯一满意的是不只是对她不满,对马氏更不满。
之后大公子出来时,便遇上了马氏身边的贴身丫鬟小梅。
王氏的丫鬟便来告秘:“那二少夫人也是真粘得紧!一回来就差了她贴身丫鬟小梅来请大公子!”
王氏心里不舒坦,追问:“大公子现在人呢?”
“已经与那丫鬟出去了,肯定是去石榴亭了!”
王氏内心所有的快乐又覆上了一层阴影……
这便是郎君娶妻纳妾的坏处么……这便是妻妾间的争风吃醋么?!
从前王氏一直觉着自己能贤良大度,可终究她发现自己也只是凡夫俗子一个——
不过王氏与那丫鬟倒是冤枉了马氏。
小梅来寻大公子是这下人自己的心思。
而丫鬟也是第一时辰来汇报府上发生在马氏身上的大小事,一个不落。
大公子与她一路走来一路听着。
负手而行间,听到了三公子给马氏的委屈受时,他顿了脚步数息,片刻后便是自语道:“老三……”
丫鬟在这府上多少年了,岂不知大公子的为人。她许是府里最了解大公子品性的。
便也是护主:“大少夫人那里犯了何事奴婢查不出来,主母下了禁言的命令。但是三公子劈头盖脸便是对少夫人一顿骂的,叫少夫人好一顿委屈的。”
听着丫鬟说自己的小娘子又受了委屈,大公子的手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的反复数次。
“三公子不待见少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想着是身份……”丫鬟犹豫了下,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给告了状:“如今想来就是从未将少夫人放在眼里过的。”
“好了。”大公子开口:“此事我已经知晓了。”
丫鬟便乖巧地不再多言。
马伶伶今日出去时没忍住,给弦哥儿和霈哥儿都买了两身成衣回来。
眼下用膳时辰她便哄了两个孩子换着新衣。
弦哥儿也是被王氏教养的很好,是作为嫡长子的缘故,言行间是故作老成的,“吉娘娘,我衣裳有许多,您日后可莫再破费了。”
“我知晓你衣裳多,可这一件是吉娘娘的心意嘛。”
“十弦收下了。”
霈哥儿也是穿得一身,他在府上身为庶出嫡长子,但因自幼丧父,是被娇宠着长大的。
就是那严肃的主母尚氏在见着霈哥儿时也免不得哄上一哄,平时没少叫弦哥儿吃味的。
王氏便宽慰说是霈哥儿丧父生母又不在身边,他当哥哥的也该让着些弟弟,这才哄得兄弟们兄友弟恭的。
大公子常夸王氏教养得好,也让她一并教养霈哥儿,王氏可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偏宠。
就仗着这恩情,马伶伶此生也是不敢与王氏多争得什么的。
大公子进了屋,两个孩子自是给他请安,马伶伶也抬头,惊讶:“我刚落脚没多久,夫君你便是过来了。”
她朝身后的丫鬟瞧去,便了悟,“是小梅来请你的?”
丫鬟赶紧撒谎:“是奴婢在路上遇着了大公子,不是我主动过去请的!”
马伶伶这才没动气。
大公子没拆穿丫鬟的谎言,而是就在屋里与两个哥儿说了番话又考了他们学业,弦哥儿不一会儿就拉着霈哥儿跑了。
丫鬟赶紧追了出去。
石榴甜了(23-24)
石榴甜了(23-24)
马伶伶笑他:“他们都怕你!哪有一回来就问询课业的呀!”
“我自小便是如此过来的。”大公子不觉自己有错,“王氏是为何挨了板子的?”
“说是她办砸了婆婆千叮万嘱的事情。”马伶伶回:“至于何事我不知道。”
大公子打量她一阵,又问:“那娘可给你委屈受了?”
马伶伶摇头,“婆婆没有。”
“那没得旁的事了?”
马伶伶又摇头。
大公子算是知晓了,她不想将自己的委屈告诉他,心里不免又心疼了两分面上也不动声色道:“叫你受累了。府上若有不服你的给你气受的你便告诉为夫,为夫定给你出头。”
他招手示意她过来他身边,马伶伶走过去便是坐到了他腿上,也是笑吟吟的:“我在这府上生活了十数年,他们谁还会欺负我呀!夫君你便莫操这个心了。”
他面上依了她。“好。”
搂过她嗅了嗅她身上的味儿,说道,“你吃了小火锅?”
“味儿大么?我都换了身衣裳的。”
“头发上有。”
马伶伶赶紧要撑起身子来,“趁天色还早,我得去洗个头。”
“都晚上了,洗了不会干的。为夫不嫌弃。”
大公子搂紧了些,“就是你独自去吃小火锅却是不带上我一起。”
马伶伶便是明白了,他可是在吃味了?这点倒真是兄弟俩,临哥儿从前也是这般。“是你没在家里,我又是与那些管事的一起吃的。”毕竟多年未见,身为东家的自是得请一顿饭的。
“那下次我们找个时日,我早些下值,一起去吃。”
马伶伶都依了他。
大公子且搂着她又腻歪了一阵,才说有公事未办完,出去了。
马伶伶目送他离开石榴亭,又是差了丫鬟将两个哥儿给送了回去。
王氏养伤,弦哥儿入了夜便是与霈哥儿睡一个屋里的。石榴亭哥儿们的院落还在修缮中,这便暂时不搬入这边。
入了夜后的石榴亭是非常冷清的,院里家丁值夜,手中提着长枪的巡夜倒也是叫人安心。
大公子离开石榴亭不远,便是在一处庭院里落了脚。桌上本该备有的茶水瓜果也给收了起来。
他独自坐着,面上一阵深思。
终于,他轻声唤道:“青森,你且叫顾护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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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在京里当值,官阶不大不小,按说背靠尚府这棵大树,应该是平步青云直上的。
可是这些年来他品阶一直提升得慢,虽有十三殿下帮扶,可三公子也是个犟的,有时候脾气太直,得罪不少人。
大公子是一直多加关注,便是说了句:“不怪他多年来官运不通,总归是有原因的。”
三公子错在性子太过尖锐,又言语过直,少不得结怨。
而三公子又性格张扬,爱喝花酒却又不够色,也不够坏。
所以十三殿下喜欢他,许多人是不明白的。
这夜三公子照常下值后呼朋引伴一道去酒楼吃酒听曲,他贵为尚府嫡出公子,手中是自不缺银钱的。
中丞大人每月一千银给他用度也是大方的。
三公子拿着这银子也就是下值后吃吃喝喝,再遇上漂亮的青楼女子嫖个妓什么的这便是日常。
回京的这些年,三公子到底多少还是生了惰性,富贵当头总是比得在疆域吃苦来得强。
总被下官一口一个指挥使军都的叫得他是心生得意,席间也有热心肠的提议给他纳门妾室,有那毛遂自荐的。
三公子皆一一婉拒:“我家那两个侍妾可真当是悍妇,叫我不能再纳妾室,否则定不饶我!”
他其实哪里看得上这些下官的家眷,也就是随口找了由头拒绝了。
下官们便说堂堂一个五品大官哪里能被妾都不如的侍女给压着,叫人笑话了去!
三公子却是道:“若不是我母亲压着,嫌弃她二女身份过低,早给抬为姨娘了!”
他对外是表现得情深意切的,给足了十三殿下这位“娘家人”的颜面。
一时下官不好再多说,移了话题。苌煺铑A銕缒‵更群九﹤二肆衣五七陆五肆
酒足饭饱之时,众人打道回府,三公子是骑马来的,喝得多了,便有下官给他雇了辆马车。
三公子仗着一身武艺不怕,硬是强行要骑马。“我家这匹马跟了我四年余,从未叫我摔过的!”
便是不顾众人反对,硬是骑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