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为太子殿下后,三殿下便不敢再夜宿花楼,爱惜着自己的子孙液,可不能遗漏在这些伶人身上叫天下人耻笑的。
因此花酒喝得总不尽兴,叹息道:“可怜啊!本王从此没了自由……”
亥时末,筠娘子再次送别贵客,回屋后一张笑脸转为冷漠……
三殿下如今是还没搬进东宫,于是王府仍是与中丞府是顺路又离得不过二里地。
马车里,三殿下瘫着,大公子默默靠在门板上似有心事。
三殿下强撑着晕眩的脑袋吩咐道:“我要去祝氏那里!等下把我扔她府门口去!”
大公子淡漠道:“她家不顺路。”
三殿下撑起身子就挨向大公子,大公子被搂个正着面色也没见变过的。早不知习惯多少年了。三殿下满嘴酒味儿呵在大公子的脖子间,便叫大公子嫌弃了:“你又非女人,莫搞这个断袖之好!”
惹得三殿下哈哈大笑一阵,最后他才正了脸色:“你有心事!而且是与那筠娘子有关系的!”
连着几日的观察,已经是叫三殿下断出了端倪。
大公子掀开窗户叫车外的寒风灌了些进来,三殿下受不住一伸手给盖上:“你可得要冷死我!”
大公子便沉默一阵,随后语气诸多寂寥与难过,徐徐道来一段往事:“那年的风雪也是与今夜一样的冷罢……其实我早已记不清楚了……”
三殿下便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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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中丞还未任中丞之位时,是正二品的参知政事。
彼时大公子不过九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尚中丞带着长子出外探友,路上笑呵呵说道:“我这位老友生的一个姑娘,本来该是给你指腹为婚的。”(作者女娲:一个会算命看相的老作者。微·信:tuguniang1788)
大公子便是冷冷一眼,“爹!我讨厌指腹为婚!”青稚的脸蛋上明显的厌恶。
尚中丞很是宠子,笑呵呵地应答着:“这不是没成功么。说来也是你们缘份不够,当年说是要指腹为婚的,一生下来那女娃总是哭闹不休的。找了个术师一瞧,说她竟是个刑克六亲的命格!如此,哪里敢拉我儿下水呢?”
“哼!倘若不是刑克六亲的,就算是真指腹为婚了,我也断是不会承认的!”
“哦?”中丞知长子脾气固执有主见,遂问:“那你可是要寻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自然是我一眼瞧上便欢喜的。”
“有志气。”中丞又逗他:“那若是对方非门当户对的,我与你娘都不同意呢?”
“我自己讨的媳妇凭什么要叫你们同意呢?!又不与你们睡一个被窝的。”
“哈哈哈——”
石榴甜了(82-83)
石榴甜了(82-83)
他们是秋末临冬出的城,赶了八日路程,尚九益小公子有些吃不住舟车劳顿,便是说:“爹你这个朋友住得好远。”
“是啊……”尚大人一声感慨中,终于是马车抵达了那叫许府的门楣前。
许府书香世家,早得了信,这几日是天天守在家等着的。
尚大人的车夫前去报了名讳,很快便有一位中年男人急步出府,身后还跟着一众女眷。
“这是益哥儿呢!许多年不见都长这般大了——生得可真是俊俏又有礼貌的!”
尚九益一番作揖行礼,谈吐得体,惹来长辈夸赞。
许大人任当地知洲,在本地颇有名望,那也是个往上三代都是为官的贵族。
一路领尚参政入得府堂,路上免不得一再感慨:“我家徐姐儿真是无福,不能嫁得这益哥儿。”
尚九益是自小被长辈夸赞被同龄人羡慕的对象,小小年纪却是行事老成,偏又不骄不躁的,可给尚中丞涨了无数的脸面,便是走哪都爱带着他。
“莫说这些,也是我益哥儿无福才是,徐姐儿听说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的?!”
“唉。也是听那术师建议,务必让徐姐儿多学些中九流的技艺傍身。”
“那亦是不差的。能将中九流一派学得如此多而精的,可见徐姐儿造诣不错。”中丞又回头扫了眼益哥儿,“我家这益哥儿倒也是附庸风雅,学了些笛箫之术打发时辰。”
许大人闻言笑着夸道:“那倒是可以与徐姐儿一道有个话搭子的。”
益哥儿一路走来也没东张西望的,言行举止乖巧沉默的。
那长辈二人相邀着入了正厅看茶闲聊。益哥儿便端坐在一旁安静听着。
约莫是过了盏茶功夫,便是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女眷领着一位小姐儿进来。
“徐姐儿来了!益哥儿,快瞧瞧你的幼时玩伴!”
益哥儿两岁那年与同岁的徐姐儿是玩过半月余的,虽这两个孩子都记不得了。
益哥儿扭头瞧去,便见一小姐儿生得是亭亭玉立,粗布麻衣的最是打眼。
许大人习以为常解释:“这孩子六亲缘浅,我便是过继给了她姨母,衣食住行上都不敢奢侈。”
“倒也是……”中丞一叹,斟酌着说词:“辛苦这徐姐儿了。”
那徐姐儿也是个教养得极好的,唤了一声许大人为“姑父”,又尊称了中丞大人。
最后是与益哥儿相互问好。
那两位大人便赶了哥儿姐儿到外头去玩。
益哥儿被领出来后,那端庄娴静的徐姐儿便是活蹦乱跳地主动凑过来:“你叫益哥儿?!可是曾与我指腹为婚的小公子?!”
益哥儿被如此凑近小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恼道:“你怎么凑我这般近?差点是撞上我了。”
徐姐儿翻了个白眼,一双杏眼是生得极美又灵动的:“啧!迂腐!你才多大,这般扮老人做啥?”
益哥儿答:“我没扮老人。”
正欲多辨两句,自己的一只手便是被徐姐儿给拽了去:“你既然来者是客,又曾与我有过缘份,那我便好好招待你一番!跟我来,我带你去玩耍!”
(作者女娲:一个会算命看相的老作者。微·信:tuguniang1788)
益哥儿也是活泼喜热闹的年纪,见徐姐儿这般自来熟的,心里开心不多时袒露在表。
徐姐儿带他去见她的一家子兄弟姐妹的。
与尚中丞妻妾成群不同,许大人多年长情只得一正室。
原配生育四子一女,徐姐儿便是幺女。
益哥儿早得知徐姐儿娘亲生她时难产而亡。许大人约三年前才娶了续弦,只是未再与续弦诞下子嗣。
徐姐儿的四个哥哥,更是活泼好动。
益哥儿此番要在府上呆足月余,便是整日与徐府的哥儿姐儿一起玩乐。
小溪里摸鱼泅水,去偷农人埋的番薯挖兔子,可谓是玩成了个野人。
叫一旁瞧着他们的徐大人与尚中丞都是面露欣慰。
尤其是尚中丞,对那徐姐儿也是极其意动,“你家姐儿与我家哥儿瞧着倒真是一对碧人。”
许大人也是感慨,“你家哥儿未来定是有不输其父的风采。可惜啊可惜……”
“徐姐儿命格无解?!”
“术师说若是她早年行凶劫能避过,姻缘再比得寻常人晚上个四五年的,许是就能好上不少……”
尚中丞叹息,“苦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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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姐儿擅琴棋书画,在外头玩疯时也顾不得一身的泥巴野草的。回了府上后便也是要炫耀般地拉着益哥儿说给他表演一段。
益哥儿一贯是温和有礼,自然也少有拒绝的。
徐姐儿要梳洗打扮一番,叫益哥儿半时辰后去她院里寻她。
许家的四个公子寻来,也是争先恐后炫耀着自己妹妹才艺惊人,叫他瞧上了便心里没得第二个女子。
益哥儿笑着说:“你们自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
“嘿!你小子还不信,我们带你亲自瞧过了,你这嘴就不硬了!”
说笑着就要拉着他去,益哥儿守礼:“徐姐儿说的半时辰后才去寻她。”
“那我们玩射箭去!”
四个公子风风火火的拉了益哥儿去靶场。
待到时辰到了,又风风火火去了徐姐儿的屋里。
徐姐儿一身舞衣衬着清丽的眉眼,一个绝代佳人便可见端倪了。
益哥儿随父亲见过不少的伶人,也得真心夸一句徐姐儿跳得不错。
徐姐儿从舞台里跳下来,女孩青嫩的眉眼很是骄傲:“再过几年你过来,我定跳得更好!”
益哥儿点头。
月余时光很快过去。
待到临别前两日。
徐姐儿来找益哥儿,“你都是要走了,可是有什么离别礼物赠我的?”
这叫益哥儿面上泛了难,摸了摸身上,腰间一块环佩不能送,旁的便是没了。
“你那玉不能给的?!”徐姐儿瞪眼,似生气。
益哥儿道:“君子不可轻易赠女子环佩。”
徐姐儿气哼哼地叉腰,古灵精怪的杏眼四处溜达了一圈后,忽然瞧上他额头的额饰。
“你那抹额送我得了!”
“啊?”
也不等益哥儿有反应,徐姐儿已经伸手去解了下来。“这是我的了!”
益哥儿见徐姐儿极宝贝地护在胸口,面上不免有些心疼,那可是他最欢喜的一条额佩……
最后还是咬牙送了。
石榴甜了(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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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当日,徐姐儿还是趁着四位兄长赠礼物时,把一条自己做的抹额给了益哥儿。“我抢了你一个,便再送你一个!你可是要收好了,下次我们再见面,你就得戴着它来见我罢!”
益哥儿对徐家的情义很是感动,认真点了头,许了来年再聚之邀。
十二岁那年,益哥儿已经是身量极高的小郎君了,聪慧名声初显。
也是同年,尚中丞为选举中丞一位而四处奔波。他需要好友许家助其一臂之力,便是再得去一趟。吃肉群?⑦﹔ˇ零﹀⑤︿⑧︿⑧⑤⑨︰零﹐
路上也是将益哥儿给带上了。
益哥儿牢记昔年与徐姐儿之约,将那条抹额给带上了。惹了中丞大人又笑他:“你可是欢喜那徐姐儿?”
益哥儿答:“我觉与她相处,不似京里那些贵女那样谨守本分无趣。她像个男孩子的性格,我愿意与她做朋友。”
“哦?若是当媳妇呢?”
益哥儿便是翻了个白眼。
尚中丞却又是哈哈大笑。
此回因他们日程紧,便是骑的快马,虽称不上日夜兼程,却也有披星戴月之波。
待还有三日抵达时,路上便遇到了劫匪。
中丞大人带的护卫十数人,个个也是身经百战的,一路厮杀过来却也是有惊无险的。
事后,中丞问益哥儿:“可是怕着这场景?!”
益哥儿脸上有小惊,也有那后怕,紧紧握着剑柄的手也是颤抖的。但语气却也是强硬:“我会习惯的!”
尚中丞满眼掩不去的赞许。
他这长子再磨练个一两年,定也是人中龙凤。
余下来两日里又遇了三波刺客,益哥儿已经是逐渐习惯。
击退敌人后他问:“爹,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苦苦相逼?!”
尚中丞意味深长道:“都是些不愿意叫爹登上那权利鼎峰的政敌……只要是身在这条路上,便免不了一生受此危机。”
益哥儿冥思了一阵,抿嘴点头。
终于是叫他父子二人抵达许知洲管辖的城池。还未进城,便已经是有数十官兵前来迎接开道,可见许知洲的看重。
“一路闻得你惊险交加的,叫我日夜难寐的!如今总算是见着你们平安无事,我便也是能安心了!”
“劳你担惊受怕了!”
益哥儿再与许家兄妹相见,一贯冷然的俊容也是多了些激动来。
许家兄妹迎面而来,彼此这三年里都抽了身子,尤其是许大公子,已经是十七岁的年纪,不似三年前那般调皮捣蛋,多了些稳重来。
徐姐儿与益哥儿同岁,也更是出落得水灵清俊的。
据说已经在城里享有美名了。
这番再见益哥儿,益哥儿是当场拿出了那精美的盒子,取出那崭新的抹额。
倒是叫徐姐儿惊讶地:“你保存得这般好,一直没戴?!”
不等益哥儿作答,徐三公子勾了他脖颈,爽朗道:“你看我家徐姐儿那脖子上,数年如一日得佩戴着!”
此话叫众人都朝她望过来,尤其是她脖子处。叫徐姐儿是害羞地伸手捂了脖子。
益哥儿已经是眼快注意到,徐姐儿脖子上有一颗打磨得精美的给小孩子佩戴的平安扣!
石榴甜了(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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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平安扣因为被捂住了,倒是未叫益哥儿瞧得清楚。
徐姐儿见众人一直盯着她,所幸也不藏着捏着了,手儿一拿开,才叫益哥儿瞧清楚。
“这玉就是你送给徐姐儿的那块!”徐三公子说。
正是他曾经抹额上面的那块平安扣。
徐姐儿初时窘,片刻后也是坦荡承认:“没错!这块平安扣我一直戴着的。”
益哥儿不免钦佩又感动。
徐姐儿也是感动又羞涩。
这给外人瞧了便以为他们是郎情妾意的。
只是徐姐儿命格差,实在是拖累,除非益哥儿一家不嫌弃……
晚上接风宴,许知洲表示自然是要支持尚中丞上位的。尚中丞感激。二人喝多了酒以后,许知洲便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我知我家徐姐儿命格弱配不上你家益哥儿的正妻之位……可若是得个妾室……”
尚中丞刚面露为难时,许知洲马上道:“当个外室养着也成!”
这就叫尚中丞是大大的惊讶了!“许兄,你怎可如此委屈了那徐姐儿?!”
怎么说也是嫡出的贵女啊!
许知洲便是忍不住老泪纵横,长叹道:“术师说今年便是我徐姐儿的劫难!若是躲过了,日后自然也能有富贵……若是躲不过去……”
“许兄莫说了!只要我家益哥儿欢喜……此事需得她们两情相悦才能从长计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