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从海水中拉出来!
“小姐,小姐?”
谢枝韫猛地睁开眼,同时抓住那只摇自己的手!
是谁?
卧室里没有光,谢枝韫立刻起身打开床头灯,然后就看到了——行雪!
谢枝韫一愣。
行雪低声问:“小姐,您做噩梦了吗?”
谢枝韫即使已经醒过来,但梦里的溺水感还没有完全褪去......因为太真实了,就好像她真的坠海过那样。
她喉咙滚动,定定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行秘书,你怎么会在我家?”
第321章
行雪轻声回话:“是少爷吩咐我的。”
“他说在他回港城这几天,让我跟在您身边,听您的吩咐,您有什么事他也能及时知道。我到的时候您已经睡了,我跟佣人说明了情况,佣人便安排一间客房给我住下,想等明天再告诉您。”
“我刚才觉得口渴,要下楼倒杯水,经过您房间,听到有动静,以为您出什么事了,所以才大胆闯进来叫醒您。”
“......哦。”
虽然是沈舒白让她来的,但她家的佣人根本不认识她,居然这么容易就让她住到她的家里,这安全意识也太低了。
谢枝韫呼出口气,平复心情,对她一笑,“我没事了,谢谢你行秘书,你也早点休息吧。”
行雪应了一声“好”,然后离开她的房间。
谢枝韫倒回床上,抬手按住自己还在飞快跳动的心脏。
这是她最近第二次做被人推到海里的梦。
一次比一次真实,然而事实上,她连旅游度假都不会选海边,对海也没有什么憧憬。
真是奇怪。
谢枝韫没了睡意,索性拿着手机上网搜——梦见自己被人推进海里是什么意思?
很快就跳出来一个解梦,说可能是因为情绪压力太大。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跟沈舒白的事,就是她负面情绪的来源。
之后一整个晚上,谢枝韫都睡得不深,早上起床她既感觉头疼,又感觉小腹悠悠的,到了公司就发现自己来大姨妈了。
她这次因为生病,已经快三个月没来大姨妈,突然来了,肚子特别疼。
谢枝韫忍了忍,忍不了,只得让新招的小助理去楼下药店帮她买盒布洛芬——她以前不会痛经,没吃过止疼药,抽屉里没准备。
吃了药,她才算缓过来,但后面又连续开了两个不太顺利的会,以至于她的心情差得要爆炸。
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水逆了,怎么做什么都不顺?
行雪跟她来公司,为她泡了一杯红糖姜茶,观察到她的脸色不好看:“小姐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没事。”谢枝韫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转嫁到旁人的身上,端起红糖水慢慢喝着。
乱七八糟地想,她肯定是被沈舒白“诅咒”的。
无缘无故安排也个人跟着她,说什么以防万一,结果她就这儿也出事,那儿也出事。
平时才没有这么多事。
谢枝韫重重吐出一口气,感觉就像遭遇了南方的“回南天”,每一丝空气里都带着黏糊的湿潮,吸进肺里,连血液都变得泥泞不爽快。
而这种心情在下午时,更是达到了巅峰——
谢氏集团贪污案,并不随着谢枝韫的无罪释放而彻底结束。
谢竹语陷害谢枝韫的行为更加恶劣,这个案子在网上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
因而,特事特办,流程走得很快,一个月便进入法庭阶段。
谢枝韫都不知道会这么快,还是顾岘亭打来电话告诉她,她才知道案子已经有结果了。
彼时她刚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完客户,步行回公司,一边与行人擦肩而过,一边问。
“怎么判的?之前咱们说至少要判十年的有期徒刑,猜对了吗?”
顾岘亭的嗓音听着很沉:“猜错了。”
谢枝韫此时还没太在意,以为只是些许出入,又问他:“那是怎么判的?”
顾岘亭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判了两年。”
谢枝韫脚步蓦地一顿:“什么两年?”
顾岘亭重复:“谢竹语判了两年。”
第322章
“谢竹语一共才判两年?”
荒谬!
谢枝韫瞬间就不冷静了,直接在京城CBD中心的大马路上就开始质问:“凭什么?当初我在里面的时候,都说我至少会被判十年,凭什么轮到她就只要两年?”
不止,顾岘亭还有下一句话:“而且她现在怀孕了,按照法律规定,犯人在怀孕、分娩、哺乳期间暂予监外执行,而监外执行的部分是计入总刑期的。”
“也就是说,她怀孕、分娩、哺乳期加起来一共23个月,而她被判了两年24个月,加上她已经被拘留1个月,这1个月也是计入总刑期的。”
“等于最后,她不用被收监。”
再简而言之一点就是,谢竹语一天牢都不用坐!
谢枝韫无法接受。
她气得肚子都疼了,捂着抽痛的小腹,口不择言道:“这么说犯罪是没有成本的?那我也去偷别人几个亿,反正只是蹲两年牢而已!”
顾岘亭皱眉:“枝枝,不要乱说话,从法律层面,这个量刑绝对是公平公正的。”
“公平公正判两年?她偷了那么多钱,她还陷害我,这些都不用付出代价吗?”
顾岘亭解释给她听:“首先,谢竹语是从犯。”
谢枝韫:“她从谁的犯?谢志谦?”
“池晟。”
顾岘亭道,“谢竹语说自己只是帮助池晟转移的公款,池晟也承认他才是主谋,加上这些钱走的都是池晟的账户,所以谢竹语被认定为从犯。”
“......”
有趣。
谢枝韫都没想到池晟居然肯替谢竹语背这种要命的锅。
还挺恩爱。
她深吸了口气,肺腔里那种黏糊感更加强烈了:“就算她是从犯,你之前不是说,池晟作为从犯可能会被判五年吗?为什么谢竹语是从犯才两年?”
“因为谢竹语还有重大立功表现。她说出池晟一个杀人抛尸案,这个案子在她说之前,警方并不知道,法院认为她有重大立功表现,所以又给她减轻了刑罚。”
杀人案?
谢枝韫一头雾水:“池晟杀了谁?”
顾岘亭却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在公司吗?”
“在啊。”
“我现在过来找你。”
谢枝韫放下电话,不知怎的,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马上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想看一下完整的庭审情况。
然而因为上次她的庭审造成了很大的社会舆论——虽然是正面的,但司法不能被过度娱乐化,所以谢竹语这个案子并没有公开庭审,也查不到池晟杀了谁?
谢枝韫只能耐着性子等顾岘亭来告诉她,在这期间,她想先处理工作,可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
等了一个多小时,顾岘亭终于来了。
那会儿已经是下班时间,他还从餐厅打包来了晚餐。
“我今天下午做了五个小时的手术,什么东西都没吃,饿得很,你先陪我吃点东西吧。”
谢枝韫没好气道:“听到谢竹语只被判两年,甚至还不用坐牢,我水都喝不下,哪儿还有心情吃饭?”
本来就烦,现在不只烦,还很憋屈。
顾岘亭将她桌上的文件都收到一旁,把饭盒一层层打开摆好,递给她筷子,难得强势:“不行,你不陪我吃,我就不说。”
谢枝韫拿他没办法,接过筷子,接过白米饭:“行行行,吃吃吃。”
她胡乱扒拉了两口,“所以她凭什么只被判两年?池晟又杀了谁?”
第323章
顾岘亭用公筷往谢枝韫的碗里夹了一颗嫩黄小白菜。
“谢竹语只判两年的原因,一是她是从犯;二是警察没有找到荣升的三个亿,证据不齐,所以不能判,对她的判罚是另外那两个亿;第三就是重大立功表现。”
“有这三点加持,她被判两年没有任何问题——当然,她还退了赃。”
说着,他提醒谢枝韫,“我估计会有媒体记者采访你,如果问到你对谢竹语刑期的看法,你可不要像跟我抱怨那样说得那么直白,这属于攻击司法,对你的形象也是不利的。”
谢枝韫又不是傻子,瘪了瘪嘴:“我知道。我刚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胡说八道。”
顾岘亭又给她夹了一块肉:“试一下这个沙嗲牛肉,是这家餐厅的招牌,都说很好吃。”
谢枝韫尝了一下,心不在焉地说:“像是港城那边的口味,跟沈舒白去港城过年的时候吃过类似的。”
顾岘亭点头:“那就多吃一点,尝尝正不正宗。”
谢枝韫看着他,突然问:“你是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什么?”
谢枝韫的眼睛一眨不眨:“我问了你好几次,池晟杀的人是谁,你都不回答我,都扯到别处去。”
顾岘亭神色不变:“没有不回答你,只是想先吃饭再说这种会影响胃口的事,我怕自己说完吃不下。”
谢枝韫才不相信这个借口。
他可是外科医生,解剖完人体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一顿寿司,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吃不下?
她此刻的神经分外敏感:“池晟杀的这个人,我是不是认识?你是怕我知道之后今晚会吃不下饭,所以才特意带着饭来跟我边吃边聊?”
......她居然猜得一字不差。
顾岘亭无奈一笑:“谢枝枝,你这个脑子,当年不去当警察或者律师,真是可惜了。”
谢枝韫却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抓住他的手腕,沉声质问:“池晟杀的人到底是谁?”
顾岘亭扫了眼她的手,感觉得到她指尖的凉意,再对她说:“我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谢枝韫真的急了:“顾岘亭!你现在就告诉我!”
顾岘亭跟她对视了片刻,看到了她眼睛里冒出的火,无可奈何,放下碗筷,冷不丁的三个字:“虞梦秋。”
“......…”
有那么一瞬间,谢枝韫的耳膜嗡的一下,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身体像失去灵魂那般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双腿双手,都是麻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看清面前的顾岘亭,他皱着眉,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喊她的名字。
谢枝韫闭上了眼,喉咙梗阻得很厉害......是啊,虞梦秋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
她跟她,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过年前,在吴家的慈善拍卖会上,她们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方式分开。
再之后、再之后她微信加她的好友,她觉得她是来替谢竹语说情的,所以并没有通过。
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了。
她就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谢枝韫蓦地睁开眼,眼白浮现出红血丝,像裂开的瓷器纹路。
她定定地看着顾岘亭:“......到底,怎么回事?”
池晟为什么会杀虞梦秋?池晟什么时候杀了虞梦秋?
第324章
顾岘亭也是因为算半个律师,有司法系统里的朋友,才知道这些内幕。
“谢竹语先交代,说那天他们在谢家客厅商量怎么对付你,不小心被虞女士听见,虞女士说要去报警,池晟当时离她最近,顺手抓起一个铜制的摆件砸向她的后脑,没过多久,虞女士就没了呼吸,随后池晟将她装在行李箱,连夜丢进河里。”
“警方审讯了池晟以及谢家佣人,池晟承认了这番说辞,佣人也佐证是这样,警方便带池晟去他抛尸的地方指认,打捞了几天,果然捞出了一个行李箱。”
“经法医验尸,池晟那一下,是把虞女士的颅骨打碎了,才会致命的。”
“......”
谢枝韫就说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么难受,身体和心理都这么难受,原来......原来是她妈妈死了。
她虽然已经跟虞梦秋划清界限,也不承认她是她妈妈,但有些事情,不是她主观上不承认就可以彻底划清界限、断情绝爱的。
虞梦秋就是给了她生命的母亲,她在她15岁的时候死了一次,又在她25岁的时候死了第二次,两次都不在她面前,但两次她都已如此惨烈的方式叫她知道她走了。
谢枝韫还是没能忍住,她飞快抽了几张纸,转过座椅,背对着顾岘亭,用纸捂住眼睛,泪水汹涌而出,纸巾瞬间被浸透成半透明。
顾岘亭看她的肩膀因为抽泣而一耸一耸,后颈的碎发也被冷汗黏成一小绺。
他喉结隐忍地滚动了两下,然后说:“池晟因为杀人抛尸,还有贪污等罪名,判了无期。他当庭提出上诉,说自己是过失杀人。”
谢枝韫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太阳悄悄西行,从玻璃幕墙外落入地平线。
城市的灯光亮起,霓虹透过泪膜晕成斑斓的色块,京城还是这个京城,没有因为任何人离开而变化。
谢枝韫咽下喉间泛起的铁锈味,沙哑地问:“一审判完了,谢竹语是不是已经被放回家了?”
“应该是的。”
谢枝韫倏地起身,绕过办公桌就往外走。
顾岘亭立刻追上来抓住她:“你要去找谢竹语?枝枝,不要冲动,她现在被警方监视居住,你要是对她做什么,会连累你自己,你好不容易才得到想要的一切,别因为她毁了。”
谢枝韫明白,他是怕她打谢竹语一顿,甚至恨急了捅她两刀,那她就惹祸上身了。
谢枝韫扯动嘴角,没有笑意地笑了一笑:“我没那么蠢,我只是想去问问她当时的情况而已,我要听她亲口说。”
“你确定她会告诉你?”
谢枝韫冷笑一声:“她会。”
她妈妈惨死这么能刺激她的事,谢竹语肯定会说得绘声绘色、事无巨细,估计连每一滴血是怎么落下的,她都会跟她描述清楚,只要能换得她一分痛苦,谢竹语就能爽上天。
所以别的事她不一定会告诉她,但这件事,她一定会。
谢枝韫挣开顾岘亭的手,飞快出门。
他们谈话时,行雪没有在里面,这会而看到谢竹语红着眼睛,满脸冷戾地冲出来,急忙喊了一句“小姐”,但谢枝韫没有理她,自己进了电梯。
顾岘亭追出来时只看到电梯门关上,他眉心急剧皱起,毫不犹豫进了另一个电梯,追上她。
谢枝韫把车开到谢家。
谢家灯火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