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了点小雨，养父要带新宠物见见世面，融入圈子，就不多陪他了。
司机送萧沛雨到学手语的慈善机构。
他今天穿的很素，正经，看起来不像是上课，更像是参加别的更肃穆的场合。一进教室，所有人都在看他。
氛围很不对劲，可能大家或多或少都看到新闻了。萧沛雨走到位置上，众人眼神尾随他，落在缺席的座位。
纪星没来，以后也来不了了。
打铃声后，手语老师组织好班级纪律，今天要继续教大家手语歌《感恩的心》后半截。
首先要将前半截复习一遍，多媒体播放手语老师的教导视频，是有伴奏的，但绝大部分学生并不能听到，只能看字幕。
有些连字幕也看不懂，只能跟着视频照瓢画葫芦。
萧沛雨听得很清楚，他的人工耳蜗性能优越，他已经把这首歌烂熟于心：
我来自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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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
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
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
我还有多少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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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苍天知道
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
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
我一样会珍惜
萧沛雨学得很好，手语老师让他到讲台上示范，学习氛围渐渐好起来，将一开始的诡异冷寂冲淡。
小组练习时，手语老师补填空缺，和萧沛雨一组。老师比手势和他聊纪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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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利贷债主上门催债时，动用暴力，还把纪星偏瘫在床的父亲拖下来，说要摘掉他所有器官抵债。
纪星上去抢夺父亲，他们就这样打了起来，那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把刀，捅了十几下，债主像条鱼不断在地上抽搐，最后咽了气。
发生地实在是太突然，随行小弟甚至每拉动护父心切的少年。
萧沛雨用手语表示惊讶，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之前他还送给纪星生日礼物，一本《未成年保护法》，希望他保护自己，没想到还是走歪路。
手语老师唏嘘不已，用手语比划：没准正是看了那本书，纪星杀人才杀得那么干脆。
萧沛雨睫毛微颤，状似自责。手语老师拍他肩膀，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萧沛雨点点头，当然不是他的错，他只是给纪星指明一条最方便快捷的路，好在对方很聪明，能明白他那份礼物中的‘好心’。
萧沛雨告诉手语老师，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上课了。家里爷爷给他请私教。
手语老师没有意外，反倒是萧沛雨这样的贵公子会来慈善学校蹭免费课才是最奇怪的。或许是想感受感受和同类人一起报团取暖的氛围吧。
离开学校后，萧沛雨到附近花店买了束花。发短信告诉司机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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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让外人搅扰这趟行程，叫了计程车，送到潮白陵园。那里寸土寸金，比活人住的还贵，司机看他的眼神就是看富哥。
萧沛雨下车，天边乌云蔽日，雨丝丝坠落。这里很安静，偶尔飞过几只白色鸟影，他找到父母墓碑，放下花束，再起身，看到墓碑前多出一抹身影。
十七岁的小雨跪在墓碑前，额头抵住冰冷的石碑，泪水滚滚，撕心裂肺痛哭：“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他一直喊，交替地喊，萧沛雨站在一步开外，眼眸像被雨水冲刷后的黑曜石，黑得没有灵魂。
他静默看着墓碑，和墓碑边的孩子，他们才是一家人。而他是旁观者，再也感觉不到悲伤，痛苦，不会见到墓碑上远逝的黑白照片，双膝发软，一遍遍磕头。
天灵盖，喉咙，心脏莫名很沉重，好像有看不见的山压在他头顶，他必须憋着一口气，即便那会让自己闷堵不已，至少不会被无形的山压成肉沫。
十七岁的小雨替他哭了，哭干净泪腺里的液体。
小雨在朝爸爸妈妈道歉，说对不起，爸爸妈妈已经很久没有托梦给他，他都要忘记爸爸妈妈的声音了。
但他没有忘记爸爸妈妈，他告诉爸妈仇人又死了一个，他会将曾经污蔑摧毁家庭的所有仇人连根拔起，不论代价。
等大仇得报，他就陪爸爸妈妈，希望他们不会嫌自己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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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似乎大了起来，雨点顺萧沛雨苍白瘦削的脸滚落。他伸手抚摸，雨水把眼眶打湿了。
他半蹲下身，拍拍十七岁的小雨，他试图给对方取个新名字，因为叫自己萧沛雨显得很奇怪。
小雨和他吵得很厉害，认为名字是他先得的。他就是萧沛雨，而现在卑鄙偷走身体的‘萧沛雨’，是个卖屁眼的恶心懦夫。
萧沛雨不想和他争辩这件事，默不作声将唇瓣紧抿。他两僵峙不下，谁也没发现外人靠近。
有人拍拍萧沛雨肩膀，将出神的他唤醒。萧沛雨用一种缓慢诡异的速度扭过脸，冷漠看向身后。
周绮南看到他哭了一脸，鼻尖下狼狈挂着鼻液，明明哭的那么伤心，却没一丁点动静。
“别这么看我，我可没对你爸妈的坟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萧沛雨吸了吸鼻尖，将额头轻轻抵在石碑棱角，仿佛这样能感觉到来自冥府的温度。
“有事问你。”
周绮南难得没有一脚踹过来，或者直接把萧沛雨扯起来，把人折腾地畜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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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支烟，插在碑前，烟熏得萧沛雨口鼻眼刺痛，不过这次他没把烟拔掉。
“你爸妈至少有坟，我连朝哪儿拜我妈都不知道。”周绮南扯了扯嘴角，表情有点僵硬，他瞧着照片上黑白色的萧爸爸，清隽明亮，确实是招惹阴鸷恶徒喜欢的一张脸。
萧沛雨和这张脸，六七分像。
周绮南想到什么，烦躁又点了根烟。萧沛雨最后望了两眼，头也不回走了。
突然，他手臂像是被谁拽住，踉跄一下，差点没摔在地上。周绮南见状下意识把人拉住，没想到萧沛雨不领情，瞪大眼恶狠狠甩开他。
撒开脚丫子跑。
“喂！萧沛雨，你跑什么？！”
一切转变太快，周绮南叼着烟，追着疾驰的男孩奔跑，萧沛雨边跑边回头，病白的脸上全是扭曲和恐惧。
“你别追我！”
他扯着嗓子，语调荒腔走板，仔细听有少年音色。不过周绮南没从他古怪的腔调内分辨出来，提足一口气，飞身上前，把人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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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呜呜！”萧沛雨摔了个狗吃屎，好在是草坪，没毁容，他哭嚷着用四肢在草坪上爬行，皮鞋都蹬掉一只，看起来怕极了身后的男人。
“你别装了行吗。”周绮南不知道这货发什么颠，扭住他裤腰带，萧沛雨顿时叫得更大声，直喊救命，爸爸之类的。
“有病啊，你爸没安排人监视，少在这儿碰瓷。”周绮南纷纷往他高翘的屁股上扇了几下。
“啊！”萧沛雨吓坏了，捂住嘴，黑漆漆的眼睛不断落泪，他不再挣扎，狗爬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弯，朝周绮南撅起屁股，状似邀约。
“你干嘛？！”周绮南直接跳起来，心虚左右顾看，难道韩旭真的在附近安排了眼线？他不敢再折腾萧沛雨，火速远离。
“别，别把你的腚撅向我，我守身如玉。”
萧沛雨撅着屁股撅了会儿，脸埋在草坪里，鼻腔里全是青草混合泥土的味道。他呼吸慢慢平稳，眼神涣散，又花了半分钟，恢复正常。
周绮南死死盯着他，捂着胸前，怕萧沛雨突然扑上来行奸淫之事。
走了两步，感觉到右脚不对劲。萧沛雨像是才发现鞋不翼而飞，在草坪上环顾。
周绮南吼他：“你拿我精修演技呢？我他妈就是找你说几句话而已，发什么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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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萧沛雨又回到那副冷漠死水表情。
“妈的，傻逼。”周绮南狠狠咬咬牙，“我想和你合作，我查了姓陈的所有底细，他未免太干净了点。”
“……”萧沛雨穿好鞋，不动声色掠过周绮南愤愤的脸，看来确实气得够呛，没有让他发挥的污点。
“别告诉我你不心急，他上位，你就当不了萧少爷了。”周绮南睥睨他浑身上下名牌，轻嗤，“你那破画，产量低，也卖不了几个钱。”
萧沛雨：“……”
周绮南：“我打听到他有个好哥们，好到穿一条裤衩那种。”
不愧是人渣，周人渣想好了烂主意：“我要让兄弟变情人。”
萧沛雨：“……”眯眼，若有所思。
周绮南理理衣衫，野心勃勃：“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都得配合我，对你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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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
萧沛雨看了看那只手，每握，转头走向周绮南停靠的车。
周绮南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也就大方把人送回家。
韩旭和陈熠玩的很晚，发生不愉快事情，急需一些热情进行修补。
晚上十一点，大门打开。家里只有萧沛雨，他帮陈熠，将软透的养父抱回卧室。
陈熠也醉的不轻，一股酒臭。萧沛雨很不喜欢他任由韩旭放纵，这不是男友该配合的事。
韩旭年纪不小了，肝解毒能力比不上二十出头的陈熠。他伺候养父脱鞋脱衣，陈熠瘫坐在椅子上，愣愣看着。
萧沛雨给人解衬衣扣子时，韩旭忽然抱住他，亲了口，又倒回去。等睡衣换完，萧沛雨发现陈熠直直盯他。
“小雨，你，你……”陈熠忽然有些激动，站起身拽住他衣袖，口齿不清，“你告诉我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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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沛雨淡淡看他，没扶，陈熠揪着他衣领，几乎要拽掉。
陈熠缓缓蹙眉，想到韩旭那群所谓的朋友，没一个嘴带把的：“……你不止、不止是……”
陈熠摇摇头，答案太痛苦，他不想亲自说出来。萧沛雨抓住他肩膀，疼意迫使对方惺忪看他。
“曾经是。”萧沛雨一张脸白白净净，很克制，“满意了吗。”
“嗯……”陈熠点点头，又扯了扯嘴角，分不清究竟是满意还是彻底希望告破。他踉跄摔回床，不撒手抱住韩旭。
后来的人告诫先来的他。
“他现在，我的……我的老婆。”
“你安心做养子吧……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