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接过蝴蝶转身就走。
还是不行呢。
或许我注定是要去大山里给人做童养媳的。
心坠入深渊。
我紧紧捏着拳头,告诉自己不要哭。
不被爱的孩子,哭泣不会获得同情,只会迎来谩骂。
但实在忍不住。
眼泪争先恐后坠落,世界一片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个朦胧的身影。
大伯去而复返,将我从地上拔起来:「快去收拾两件衣服跟我走,马上要下雨了。」
我一直都是穿姐姐的旧衣服,绝大部分都破了洞。
妈妈从姐姐的衣服里挑了两件给我,她气得哇哇叫:「那是我的,凭什么给她!」
妈妈瞪她:「妹妹要去大伯家,穿的破破烂烂的太丢人了。我跟你爸次次迁就你,她如今要走了,就让一回她怎么了?」
妈妈摸着我的头发,红着眼说:「你就去住大伯家借住一段时间,等弟弟生下来了,爸妈再去接你。」
临走时,姐姐气鼓鼓地说:「真羡慕你,以后可以跟大伯大妈一起住城里的楼房。」
「你心里肯定开心坏了。」
不!
我如履薄冰。
大伯领我进门,大妈当着我的面就摔了碗。
「胡善,你出门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两个儿子还不够折磨我吗?你嫌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现在立刻马上把人给我送回去!」
大伯拿出蝴蝶,扯着她进了屋。
大妈的咆哮还在继续:「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收了她就不可能还能送回去。」
「衣食住行加上读书,样样都是钱,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现在厂里的业绩又不好……」
我放下小小的包袱,拿了扫把扫干净破碗。
又搬了个小凳子去厨房。
大妈从房间气冲冲出来,我已经把豆角和空心菜洗好,正站在凳子上切辣椒。
她站在我身后,乌沉沉发问:「你在干嘛?」
吓得我手一滑,菜刀割到手指上。
我赶紧捏住拳头把手藏在背后,讨好地朝她挤出笑容:「大妈,我会做很多家务的,我吃的也很少。」
「妈妈说,等弟弟生下来就接我回去……」
厨房采光不好,暗沉沉的。
大妈盯着我一言不发,我的笑维持不下去,眼睛很痒。
我下意识拿手揉了揉。
辛辣一触即发,眼泪哗哗直掉。
大伯推推大妈,低声道:「看你把孩子吓的。」
傍晚佳文哥和佳武哥回来了。
佳文哥淡漠点点头算是招呼,佳武哥笑眯眯摸我的头:「二妹,你又晒黑了,这样下去你要变黑炭头了。」
晚饭桌上,大伯说:「二妹要在这住一段时间,你们兄弟两暂时挤一挤,给她腾个房间出来。」
佳文哥面无表情:「我不想动。」
佳武哥挠挠头:「我东西那么多,我也不想动。」
大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吼道:「都不动,让二妹睡楼道吗?」
「睡沙发,」我赶紧小声强调,「我喜欢睡沙发。」
吃完饭我擦桌子洗碗又给哥哥们把房间扫过,才在沙发躺下。
老式的暗红色实木沙发,垫了毯子依然硬邦邦。
客厅空旷没有开灯,月光落满我一身。
原来城市的夜,没有蛙鸣没有鸟叫没有风声没有大妈婶子的欢笑和咒骂,只有汽车的喇叭声。
还有我孤独的心跳。
那段时间我很小心翼翼。
吃饭只吃半碗,尽量少吃菜,更不会主动夹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