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转过身,见一身紫袍金带的赵珏廷走过来。
穿着这身回门?
他这是一下朝就直奔这里。
紫袍为二品,官职在何常青这个户部尚书之上。
何常青就算是岳丈,也只能连忙行礼道:“副都指挥使。”
赵珏廷年少入边关杀敌,挣得战功无数,是年轻一辈中最得脸的武将。
胶城一战险胜,差点丢了性命,圣上爱惜,连发两道圣旨催他回京养伤。
又担心他孤寡一人,这才强做了月老让赵珏廷成亲。
国公世子是他身上最不起眼的头衔。
“岳丈大人。”赵珏廷不卑不亢回礼。
宽大的身躯再次挡在苏妤身前,“不知我家娘子做了何事,令岳丈这般恼怒?”
“小事,不必再提。”何常青扯出笑脸道:“贤婿咱们正厅说事。”
赵珏廷丝毫不动,回过身看苏妤,“我在,你大可放心说。”
他投来的目光温暖和煦,搞得苏妤莫名其妙。
这是专程赶来给自己撑腰的?
两天前才说她是心思不正之人,怎么这么好心?
想到何常青说院子不拆了,那么华嬷嬷的去留也得解决才是。
“华嬷嬷是母亲的人,不容你们污蔑,我要带她走。”她道。
“妤姐儿,你带一个惯偷入国公府?”
白氏故作好心冲赵珏廷道:“世子,不是我说,妤姐儿从小无人教养,是非不分,要是将华嬷嬷带回去,定是要搅得家宅不宁的。”
谁知赵珏廷冷瞥她一眼,“我竟不知,一个外姓的妇人,也能对承远侯的孙女指手画脚。”
白氏瞬间语塞。
这个赵珏廷说话比苏妤还要难听。
她在外都是自称侯府的当家人,别人给何常青面子,尊称她一句夫人,生的女儿苏菱也一直当做侯府嫡女。
如今偷龙转凤一事被赵珏廷这个外人说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
赵珏廷轻轻揽过苏妤肩膀,看着亲密,却没碰到半分,“娘子要带走谁,做夫君的自然支持。”
苏妤被虚虚环着,整个人极其紧绷,尽量避免不碰到赵珏廷一点儿。
想他知道侯府多年旧事。
怕是查她了。
赵珏廷还不忘训一回何常青,“承远侯乃肱股之臣,唯一的孙女自然也不是无人教养之辈,还请岳丈管教好府中人言行。”
“那是自然。”何常青忙叫人放了华嬷嬷。
这才请动赵珏廷到正厅里去。
白氏吃了瘪,又碍着贵客不敢发作,只能跑回屋中砸东西泄愤。
又听闻女儿和女婿回来了,忙出府门去迎。
苏菱才下马车,见只白氏一人在等,顿时嘴嘟的老高,“母亲,怎么就你一人,爹爹呢?”
白氏几天没见女儿,想得紧,拉过来看了又看,眼眶蕴着热泪,“世子先到一步,你爹爹正和他说话呢。”
“那也不能不理亲女婿啊!”苏菱说着,挽起赵霖玉胳膊,一脸撒娇,“夫君,还不快给母亲行礼。”
赵霖玉知承远侯府是招婿,也一直认为苏菱是苏丽卿生的。
奇怪道:“岳母不是亡故了吗?为何要称这位为母亲?”
苏菱不知道怎么回答。
白氏也再次语塞。
想砸东西的冲动忍了又忍。
笑得比哭难看,“我从小照料菱姐儿,你跟着她叫我一声母亲也是可以的。”
赵霖玉淡淡一笑,敷衍拱了拱手,径直越过娘俩儿进府里去了。
他是家世显赫的荣国公嫡次子,让她同乳母一样身份的外人行礼,岂不是乱了套。
白氏气得绞起帕子,还是苏菱劝着进了屋。
说几句宽心的话之后,苏菱迫不及待问道:“母亲,医士找好了吗?”
“找好了,你回去时让他扮作侍卫带进府就行。”白氏道:“他最拿手的就是制药,包你满意。”
苏菱高兴道:“此事多亏母亲,郡主这两日就要回京,女儿能否在京城贵眷中扬名,就看这一次了。”
到时候,姜氏一定对她礼遇有加,绝不敢再找她麻烦。
白氏握着苏菱的手,一脸期许,“好女儿,一定给母亲争气,也不枉母亲替你筹谋一番。”
想起赵霖玉,她不安道:“你确定赵二公子将来一定能中状元,还能权倾朝野?”
当初帮着她算计苏妤的婚事,也是经不住苏菱的软磨硬泡。
女儿信誓旦旦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面就是这样的结果。
还说赵珏廷是武将会早死。
方才赵珏廷护苏妤时,她就在想,苏菱要是嫁的赵珏廷,自己肯定就没刚才那股气受了。
那二女婿,属实太看不起人了。
苏菱不耐烦道:“母亲,我都保证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啊!”
“我信。”
母女二人在那头叙话。
正厅这边氛围沉重。
赵珏廷将带来的礼物奉上后,就木着脸正襟危坐。
搞得何常青不知说什么好,儿子苏景义更是在紫袍官服面前莫名犯怵。
“听闻贤婿身上的伤还没好,可要多保重身体啊!”
“嗯,多谢岳丈。”
“贤婿喜欢什么菜氏?我吩咐厨房准备?”
“都可。”
“胶城一战,贤婿退敌十万,可真是扬我大盛国威啊!”
说起这个,赵珏廷眸光带过何常青,透着隐隐压迫,令人生寒,“若是户部拨款再足些,战士人手一柄利器,兴许不会有那么多伤亡。”
何常青很想抽自己耳光,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朝堂之上因为拨款一事闹过无数次,他现在提,不就是等着赵珏廷数落吗?
苏妤闷头低笑。
恶人终得赵珏廷这样直接的武将来磨。
从不绕圈子,一针见血,杀得人片甲不留。
在何常青打算借尿遁来缓缓的时候,赵霖玉和苏菱姗姗来迟。
一番寒暄过后,何常青看了眼身边的儿子,又看向赵霖玉,笑道:“贤婿,不知云鹤书院今年可还会招学生?”
赵霖玉一愣,不自然道:“招生一事小婿了解得不多。”
“会试在即,我想着是否有门路让他去云鹤书院历练历练。”
何常青说好听点是户部侍郎,可要拿来跟这些世家大族相比,身子立刻就矮了半截。
比起家学和族学,更为上品的便是由圣上钦点,传承百年的云鹤书院。
凡是进去念过书的学子,前程那都是个顶个的好。
二女婿赵霖玉就在里头求学,若是由他引荐,再多塞些银两,或有希望。
他话说出口,却不见人家搭茬,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
“父亲,这有何难?”苏菱挽着赵霖玉的胳膊,自信满满,“夫君能办。”
何常青一听,脸上满是喜色,“那就好,此事就拜托贤婿了。”
赵霖玉脸色仍旧难看,挣脱苏菱的手,“岳丈,此事我办不了。”
何常青惊讶道:“这是为何?”
前不久才因为吃酒打架被院长赶了出来,还没敢和姜氏说呢。
为难之际,赵霖玉道:“岳丈,我只是学子,面子没那么大,倒不如让我大哥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