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苏菱立马垮起脸来。
这么好的长脸机会,让给赵珏廷算怎么回事?
何常青心想也对,赵珏廷是圣上跟前的红人。
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兴许他去开口,自己连银子都省了。
“贤婿啊,此事能不能……”
他问得极其小心,求人办事并不难,难的是求赵珏廷这种铁面无私之人,多少摸不着底。
赵珏廷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再轻放下。
他手指指节修长,饶是再简单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却是非同一般的赏心悦目。
不像武将,更像有着深厚底蕴的文人大家。
薄唇轻启,“不行。”
苏菱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这个死木头,果然就是这德行。
赵珏廷道:“云鹤书院若有招生的打算,自会广发消息,景义兄弟上山自荐即可。”
“有真才实学,书院自会收人。”
他眸光又顺带掠过赵霖玉,“要是自己不争气,迟早也会被赶出来。”
赵霖玉听得莫名脸红。
一番话把何常青父子架在高处,何常青自然不能再开口。
就连何景义也莫名被鼓舞,士气高昂道:“说得对,有真才实学,自然不担心落选。”
接下来的午饭,大家都吃得很安静。
每个人都揣着心事。
用过饭后,苏妤和赵珏廷提前离开。
马车行驶在热闹的街市,车厢里面,两人相对坐着,大眼瞪小眼大概一刻钟左右。
剑晨驭马时,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娃娃突然窜到路中间,害他立刻勒紧马绳。
娃娃被惊到,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剑晨黑着脸冲那红脸蛋的娃娃吼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看路?”
那娃娃大哭起来,引来了亲娘。
亲娘见剑晨一身黑衣,又看马车的派头,深知是不好惹的,捂着娃娃的嘴就跑开了。
剑晨摸着怀里的一钱银子,正想着说给娃娃新买一串糖葫芦,无奈还是算了。
外头度过一劫,突然骤停的马车却让里头的苏妤再次扑到赵珏廷怀里。
赵珏廷这回稳稳接住了她,一双大掌紧紧扣在她腰间。
一股清甜的忍冬花香气钻入鼻息,他微微有些走神。
苏妤却是第一时间推开他,忙规矩坐好,一脸认真对他道:“世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勾引你,相信我。”
出乎意料的,赵珏廷没生气。
只是轻咳一声,眸光尽量看向别处,“我知道。”
苏妤的心稍微落地。
要是再被他误会,以后怕是见他本人都得蒙着面。
一开始,赵珏廷并没有和苏妤一同回门的打算。
直到下朝后,剑晨将查到的一切告诉他。
这才匆匆赶去侯府。
斟酌许久,他开口道:“抱歉,之前说你是攀高枝的庸俗之人。”
苏妤,“……”
赵珏廷温声道:“你一出生便没了生母,又被父亲和继室所不容,跟着承远侯四处奔走,没个正经的落脚之处。”
苏妤眉心一舒。
原来急着赶来侯府,是担心她在家里受欺负。
武将虽然性子粗,还挺会护人。
赵珏廷顿了顿,“换做任何一人,遭受这样的对待,一时想偏,通过下药来抢回亲事,也是能理解的。”
苏妤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件事是过不去了,是吗?
要不是和何常青做过交易,她恨不得现在就将东市那掌柜揪过来,让他当面说清楚。
袖中的小手默默捏紧……她想怒。
可想到刚才赵珏廷在何常青面前为她出头的画面……
抿唇道:“多谢世子刚才替我说话。”
“不必。”赵珏廷对上她褐色的瞳仁,“外人眼中,你就是我赵珏廷的夫人,有人欺辱你,大可还击回去。”
苏妤淡笑道:“要是得罪人连累世子怎么办?”
“有我在。”
柔和的光从小窗几照射进来,在车厢一次次轻微的摇晃下,赵珏廷那张俊美冷隽的脸忽明忽暗,他的声音透着安稳笃定,“你无需担心。”
他自小就被姜氏丢在祖母院里,姜氏从不曾去看过他。
有时他偷偷跑到姜氏屋中,总能听见姜氏在给赵霖玉唱歌谣。
他羡慕过,也不平愤懑过。
为什么本该是他拥有的幸福,却被另外一人抢走。
他不恨胞弟,却始终无法跨过心里那道坎。
尤其是姜氏还做了那件事。
所以……他懂苏妤的心情。
他不喜欢她,却仍会维护她世子夫人的体面。
自小孤苦无依的女子从未被真心对待过,若是有一个强势的婆母,想的也会是顺从讨好。
这样一想,他也不再为那两个通房生气。
苏妤听着,心莫名一颤。
视线不自觉朝下,紧盯他腰上的金带,“多谢世子。”
鲜衣怒马,一身正气的少年郎应该就是赵珏廷这般的吧。
包容且强大。
确实是少有的良配。
可惜……死得太早。
她思绪飘到老远——前世,如此骁勇善战的赵珏廷为何死在梅岭那不毛之地。
直到对面赵珏廷抛来一句,“今日既然坦诚相待,以后还请互相尊重,我睡我的书房,无事别来扰我。”
苏妤好感不过三个瞬息,被这一句一下子拉回现实。
什么意思?是怕她生扑了他吗?
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色中饿鬼吗?
苏妤越想越憋屈,冲外头喊道:“停车。”
赵珏廷莫名,“这是干什么?我还有话问你。”
他只知苏妤在京城的旧事,跟着承远侯外放的经历却一点儿都没查到。
现在搞得他对苏妤越来越好奇了。
苏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仍旧乖顺模样,“我在东郊绸缎铺有匹料子没拿,还请世子先行回府。”
“可以坐马车去。”
苏妤冷得很,“世子有要务在身,还是不用了。”
赵珏廷哑言。
他今天没什么事。
马车停了下来,她掀开竹帘下去,和花枝、盼柳一同往东边去。
反正都出来了,苏妤索性逛了会集市。
心情舒畅不少后,回府已近黄昏。
华嬷嬷跟着赵珏廷一行回来,这时已经在屋内等苏妤多时。
见她推门进来,如死灰般的眸子骤亮,声音哽咽,“妤姐儿。”
苏妤上前扶她,“嬷嬷受苦了。”
她给华嬷嬷倒上茶,一脸诚恳,“之前是我不懂事,疏远嬷嬷,对母亲院中之事不管不问,还请嬷嬷不要同我计较。”
“看姐儿说什么话,你一直跟老侯爷在外地,才回京便嫁进国公府,正是要操心的时候,能为我这婆子说话,我已是感激涕零。”
苏妤宽慰道:“嬷嬷放心,如今进了国公府,您只管放心安度晚年,若是想回老家,我也会替您备足盘缠。”
华嬷嬷终身未嫁,老家只有一个侄女在,苏妤倒是想留她在京城养老,就怕她不愿意。
华嬷嬷望着苏妤那张和苏丽卿神似的脸,激动道:“只要妤姐儿不嫌弃,老身愿意跟在你身边,尽些绵薄之力。”
苏妤安抚好华嬷嬷的情绪,问道:“这次是家里诬陷您典当府里的物件来卖,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