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弯了一下黑眸:“又死不了。”
温和平静语气,完全是个严谨有礼的优等生,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人会相信他,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两个人,还有那刺眼的红,只会让那温淡自在的语气染上如同地狱修罗的戾气,即使再如沐春风的语调,也只会让人心底生寒。
几个小混混脸色突变,难掩惊惧,咬牙互看了一眼,接着有一个人喊:“我们一起上,还怕打不过他一个么?打死他啊。”
这句话出来,几个混混眼神转了转,变得狠毒起来,书愉心提起来,看着他们奔向他。
……
书愉站在原地,看着倒了一地了小混混,在地上弓腰向可怜的虾米,他们强忍着疼痛,歪嘴皱眉,一个扶着一个一瘸一拐地离开,哪里还有刚才嚣张的样子。
至于另一个人。
书愉望过去,看见沈云渡拿着纸巾,好整以暇地擦拭着修长如玉的大手,刚才有个小混混拽了下他的袖口,他似乎不大高兴,又抽了长纸巾,用力地擦拭着袖口。
此时还有一个鼻青脸肿的小混混梗着脖子叫嚣:“你等着,等……”
沈云渡抬眸,面无表情地撂了一眼。
冷漠、微戾、不耐烦地如同蛰伏的凶残猫系野兽。
那小混混瞬间僵硬,脸上身体上好像更疼了,表情瑟缩发着抖,那点嚣张跋扈的话到嘴边又像是硬生生被人用拳头从喉咙塞了回去。
这次真如同丧家野犬般垂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不远处有个垃圾桶,沈云渡走过去,纸巾丢进去,回过头,黑色长风衣衬托得他身形越发挺阔,修长的脖颈挺直,喉结滚动了下,朝她走过来,随口道:“不是让你坐好?”
“啊?”书愉眨了下眼,脑子一抽,讷讷道,“真坐么,不太好吧,跟看热闹似的。”
她的反应实在有点傻,说完也反应过来了,这是什么话啊,脸有点热,头垂下来,肩膀的头发也跟着滑落,手指揪着手里的东西,虚弱得解释:“就……不、不太好。”
书愉心里有点崩溃,觉得沈云渡肯定觉得她不识好歹或者是个傻逼,她却只能若无其事地撩黑发到耳后,努力装作坦荡。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饶有兴味地笑了下:“算了,早知道不会听话。”
嗓音微沉,尾音轻勾,很撩人,书愉耳朵有点痒,脸上热度似乎还在升温,只能掩饰地咳了声,小声道:“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
沈云渡微眯了眼眸,意味不明的语气:“你问我?”
书愉觉得他语气不太对,但是细想又没觉得自己没说错,漂亮明亮的眼眸困惑地跟他对视,小鼻子微皱,迟疑又试探般点头。
沈云渡呵笑出声,惩罚性地敲了下她的脑门,在她睁圆眼眸,捂住脑门,狐狸眼露出水雾般的委屈时,似笑非笑道:“姑奶奶,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么?”
“嗯?你跑什么?”
书愉脸腾得红了,轻轻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回问:“有、有么?”
沈云渡睨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瞳里似乎含着某种威胁:“行,不认了是吧。”
书愉张了张嘴,不说话。
沈云渡轻哂,嗓音低沉又缓慢:“没良心的小东西。”
书愉有点后知后觉,费劲地回想,好像沈云渡似乎跟她说了什么,但是她那时候心思混乱,失魂落魄也没听清,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真是让她在原地等着。
书愉脸红漫延到耳后,水润的眼眸带着点不知所措,咳了下,睫毛慌乱地扇动:“对、对不起。”
沈云渡懒懒地嗯了声,淡扫了她一眼,一脸她还算孺子可教,良心未泯的模样,书愉想再解释两句不是故意的,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沈云渡拿走她手里的东西,侧了下额:“去坐。”
书愉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沈云渡让她拿的似乎是……药?
书愉坐一侧,沈云渡在她边上坐下,两条长腿敞开,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拿出来,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说明书漫不经心道:“手伸出来。”
书愉愣了下。
沈云渡侧头,撂了她一眼,很冷淡的一眼,拧开瓶盖,嗓音倦懒却莫名带着点旖旎:“烫伤的手。”
又冷又热的,似冰似火,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但是人啊,就是很容易被这样危险又迷人的事物所吸引,一点一点沉沦着。
书愉想说自己来,但是话到嘴边,莫名没说出口,乖乖地摊开细嫩的掌心。
其实不大严重,没也长泡,但是小姑娘细皮嫩肉的,红得厉害,看着就挺刺眼的。
也还是有点疼。
药水涂在掌心有点凉,她看着少年因为姿势,白皙脖颈的后棘突有点明显,低垂密长的睫毛,尾端翘起来,像是两排小树林,藏住那冷漠潋滟的眼眸,心里喜悦一点一点漫上来。
涂好药。
书愉乖觉地拿着用过的棉签去扔。
手机铃声响了,沈云渡放下药,看了眼名字,随手按了接通。
书愉走回去,看见沈云渡松散地往后靠,侧对着她,手肘松散搭在一侧,姿势散漫自然,侧脸线条利落又凌厉,这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什么都不需要,路过的姑娘们就忍不住频频回头。
她就走远没几步,就有女生跟他搭讪了,他懒懒抬起漆黑的眼眸,眼眸多情又薄凉,长指晃了下手机,一个字都没说,但是眼神直白得冷冽。
拒绝。
女生讪讪地走了。
“渡哥,你在哪儿啊?怎么还没到啊?”
方牧的嗓门实在是大,书愉走回来时,都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沈云渡视线转回来,瞥了书愉一眼,流畅精致的下颌抬了抬,懒散道:“拿回去。”
“有其他人吗?谁啊?渡哥你跟人在一起啊?”
“我同桌。”
书愉将药瓶放进袋子里,听见这个称呼手上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你们怎么在一起了?”方牧音量提高,又道,“你问她要不要一起来玩啊?”
那边似乎很吵,男男女女的声音挺大,很样子很热闹。
沈云渡似乎是有点无语,皱皱眉,将手机拿远了点,掀开眼皮,嗓音低沉清冷:“方牧问要一起去玩么?”
方牧听见了沈云渡的话,立刻嚷嚷道:“是啊,一个人多无聊啊!来吧来吧。”
书愉有些迟疑,她不是喜欢热闹的人,那里应该有很多她不认识的人。
沈云渡睨了她一眼,她那些犹豫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知她性子,他倒是不意外
:“不用管他,不想去就不去。”
书愉没说话,心说这样也好。
方牧还不肯放弃,继续劝到:“零依依也在啊,过来一起嘛。”
沈云渡压根没理他,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收了回去,因为这个动作歪了下头,白皙额头上的黑发摇晃,那双潋滟绝色的眼眸忽然浮动着几道光影,梦幻得不真实,她的心跳再次跳动得不规律,薄唇轻启:“她不……”
明明这才是对她来说最正常的选择,不需要进入另一个不熟悉的群体,面对那些不熟悉的人。
但是这一刻,某种渴望超越了那种胆怯,她就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这种渴望让她没控制地拽住他的手,声音有点急:“我去。”
沈云渡转眸,话顿住,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书愉以为她声音太小了,他没听清,咽了咽口水,微提高音量重复:“我想去。”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紧绷,瞳孔微缩,红唇抿着,显得点奇怪的视死如归的决绝,不知道还以为要奔赴一场鸿门宴。
沈云渡莫名有点想笑,忽然伸手过去,她呆滞,没动,见他捡走她肩膀上的树叶,眉眼张扬:“没事,我在。”
-
方牧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撂进兜里。
他边上坐着一个一起过来玩乐的妹子,名字叫做吴爽,是零依依的姐妹,性格挺豪爽,说话颇为爽利。
吴爽坐在边上,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看见零依依眼角眉梢的笑意,当然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思,也知道她现在心不在焉地在等谁。
尤其是作为女孩子,完全看得出来零依依这一身漂亮的打扮,妆容格外的精致,看得出来花费了不少时间,把这里的姑娘们统统比了下去,她怎么会不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吴爽对自己的小姐妹很有信心,只要零依依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男生,就现在全场不知道多少男生盯着她。
即使那个人是沈云渡,也最多不过比寻常男生难度稍微难一点罢了,大不了多花一点时间。
至于别的同样对沈云渡有兴趣的女生,谁能比她小姐妹更漂亮?
吴爽瞥了零依依一眼,笑吟吟问:“沈云渡来不来?”
“来啊。”方牧喝了口冰饮,随口道。
“多久到啊?”
“十来分钟吧,别等了,他让我们先玩。”
吴爽点头,笑问:“不小心听到你的电话,他还带人来啊?谁啊。”
那边有人喊方牧去滑冰,他回头应了一声,立刻站了起来,也没太在意:“他同桌。”
吴爽听到便不感兴趣地点了下头,她不是启中的,以为不过是个玩得熟悉的男同学,对这个同桌兴趣缺缺,不甚在意道:“挺好,人多才热闹。”
她转头回来,看见零依依嘴角的笑似乎淡了些,肩膀撞了下她,眼神示意了下,暧昧道:“别想了,人一会儿就到了。不就十几分钟么?”
零依依回神,冲她笑了下,笑意达不到眼底,搅动着冰饮,冰块撞在玻璃杯壁上。
刺耳。
-
书愉跟着沈云渡进去,就听见方牧喊道:“渡哥,书愉!你们来了!”
他从滑冰场对面咻得一下滑过来,带着风,露出一口白牙。
别说,在他身后不少人的衬托下,他还挺洒脱的。
书愉看了一眼白亮反光的溜冰场,忽然看见有人重重的砸在地上,似乎摔得不轻,趴在冰上像只可怜的王八,四脚乱滑。
看着就好疼。
书愉白净的小脸霎一下泛白,细软的黑发有几率垂落下来,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更楚楚可怜,扑闪的眼睫脸上露出点胆怯,难听点,就是开始怂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咽了下口水,小腿已经开始软了,她扭头,看了边上姿态散漫的沈云渡,张了张红唇,到底还是没开口,咬牙还是跟着去换了鞋子。
沈云渡似乎有朋友过来,他起身,先去打招呼了。
书愉换好鞋子,沈云渡还没回来,她看着跟她一样明显在头顶着菜鸟两个字的人,学着他们扶着栏杆走进冰场。
很好,超野的,直接摔了一大跤,是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她轻哼一声,咬着牙才控制住音量,小脸瞬间皱成包子,怎么看怎么拧巴。
滑得好的人,咻一下一阵风地从她边上滑过,像只翱翔蓝天的海燕,超级亮眼。
书愉脸红,将甩到胸前的黑发拨回背后,呼出一口气,给自己打气,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却在站起来后,扒在边上的围栏跟只怂货树懒扒着树似的,不敢动了,还抱得特紧,手指还在用力。
她尝试着放手,下一秒就眼眸惊慌地扒拉回去,扭头,看见沈云渡身形轻盈,肌肤冷白,黑发垂落,顶着那张人间绝色的脸,懒洋洋地滑了过来。
场外还有人拿着手机拍照和录像。
书愉下意识侧身想跟他招呼,不想脚下一滑,猛才一脚,几根白嫩纤细的手指没能稳住她此时笨重的身体,脸上的笑意变成了惊恐,扑通一下又摔下来了。
沈云渡没料到会这样,刚好在她摔下时滑过来,却没能及时抓住她,被手脚慌乱的书愉抓住了裤子,她还双手用上,用力往下扯着拽着。
沈云渡面无表情。
反应过来的书愉:“……”
周围也有一些被动静吸引看过来的人。
她。
在。
扒。
沈云渡。
裤子。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窘迫了。
她脸腾得烧起来,手指微颤地松开手,娇软眼眸湿漉漉的,怯怯看他:“抱、抱歉。”
为什么会这么丢人,为什么会扒裤子,全被看见了,书愉自暴自弃地盯着地板。
好在沈云渡没打算跟她计较,停在书愉面前,看着她失落地坐在冰上,发丝垂在她纤弱白净的脖颈,头顶明亮的的白色灯光在绵长的睫毛下黑色阴影:“不会?”
书愉脸有点热,点了下头,窘迫地抬不起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脸红红的,偏还有装作不在意地样子,声音虚弱道:“你先去玩吧,我自己在这儿练一下。”
沈云渡没理,语气也挺冷静:“手给我,我教你。”
书愉看了眼他的手,她还有点脚软,默默把手往身后藏,睫毛颤了颤,不争气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怕她不行,还把他带倒了,到时候大庭广众两个人一起摔那不是很惨,想到这她脸更白了,小奶狗一样甩了下头把画面甩出脑海,所以还是不要了吧。
“不信我?”沈云渡挑了下眉,他微拖腔带调道,“看不上我这个师父啊?”
他轻飘飘地撂她一眼,意味深长,完全是一副爷没想到你挺傲啊,还看不上爷的架势。
书愉下意识解释:“不是。我是怕……”
“不是就行。”沈云渡没给书愉解释的机会,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像小猫崽子差不多提溜起来,看着少女细瘦的双手在半空中无措地摆了下。
他微勾起唇角,似真似假道,“怕什么,爷差点被你扒了裤子都没在怕。”
书愉:“……”
为什么还要再提这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09
20:02:50~2022-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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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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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我?◎
第30章
吴爽和零依依往滑冰场走,
恰好跟刚走的沈云渡错过了,听那边的朋友说,沈云渡跟他们打过招呼没聊几句就走了。
那意思,
似乎是去陪跟着过来一起来玩的同桌。
因为跟大家不熟悉,性子也不喜热闹,
所以没带过去。